第64章 布衣

樑尉公子一套套衣裳往外拿,衆人從樑尉公子手中接過去,連虎仲先生也有,最後筐裡還剩幾套,不知是爲誰準備的。大梁尉道:“諸公子少頃就請入席,餐後更衣。目下隨身衣物請置筐中,某差人送往城外。餱糧亦不必隨身。惟車駕不便出城,請安置敝宅,草秣飲水,一應使用,均由犬子承擔,斷不令少。惟不可使各家領回,以免泄露。”

衆人行禮道:“喏!”

虎仲先生暗推了芒寅一把,芒寅道:“大梁尉得此多衣不易,願聞其價幾何,生等照價付錢!”

大梁尉道:“麻衣短褐,能值幾何,要勞大子出價!此乃軍行之務,非日常之用,不必付價。大子自安!”

虎仲先生道:“雖則軍務,何勞大梁尉一力承擔;吾等不才,願分領其責。”

大梁尉道:“先生不必多言。兵法雲,軍禮不入國,揖讓之禮,至此而還!”虎仲先生聞言只得喏喏而退。

筵席就設在堂前,按大梁尉“軍禮不入國”之說,一律以軍禮行之,既無相互酬唱,也無酒巡菜布,每人一簋一鼎一盞,共成一案奉上;各人捧着,到竈前取餐。連大梁尉也不例外。分餐的是樑尉公子,粟、肉、羹都分得極平均。各人取食後,回到自己的席上就座,待大梁尉一聲令下,一起進餐。少時食畢,食案奉還,各人回到自己房間更衣。

芒寅、虎仲先生依舊回到芒申的廂房中,打開各自領的三套布衣,各有裡中外上下六件。這些顯然都是有人穿過的,或油漬,或汗污,或塵土,氣味甚厚。虎仲先生道:“大梁尉行事周到,這莫不成是從商賈身上剝下的,臣卻不如:雖也是布衣,哪裡得這許多污漬,到底潔淨了,終究不似。”

芒寅和芒申生在貴家,芒寅少時雖曾歷貧寒,卻無勞苦;兩人終日苦的只是正襟危坐,哪裡曾聞如此污濁,俱有難色。虎仲先生道:“公子等不可遊移,大梁尉行此必有緣故,且暫耐一時。”邊說,邊脫下自己潔淨的布衣,換上一套污濁布衣。那兄弟二人恨苦無奈,只得脫下士服,穿上從未穿過的污濁布衣。隨後,帶着自己的衣服再回到堂前。

樑尉公子沒有去換裝,依舊守在堂前。衣筐還在,但裡面剩下的衣服已經被取走了。見芒寅等出來,樑尉公子上前招呼道:“芒公子、虎仲先生迅速。請置衣於筐。各自記認,出城後方不混淆。”

三人有些困惑,虎仲先生道:“大子可是與大梁尉等一衆同行更衣?”

樑尉公子道:“正是。”

虎仲先生道:“卻在何處?”

樑尉公子道:“這卻不知。”

虎仲先生道:“如吾三人一處更衣,吾三人做一個包,可不便宜。”

樑尉公子道:“先生大才,果有奇見。”

虎仲先生隨向芒寅、芒申道:“吾觀他人,俱無布衣者,不如公子等衣甲就用臣之布衣包裹,則必不混淆。”兩人都無異議,於是就在堂前打開虎仲先生的布衣,將芒寅和芒申各色衣冠一併包入捆好,做一大包,放入筐內。

虎仲先生問芒申道:“公子器械何在?”

芒申道:“吾等從人一應器械,均交大梁尉秘密運出城。”

樑尉公子道:“先生不必憂慮,家父早有安排,必無差池。”

虎仲先生道:“卻是鄙人少見識。敢問公子,大梁尉奉王命出陣,將十萬之師,自當旗鼓堂堂,以壯威儀。卻爲何處此猥瑣之行?”

樑尉公子道:“愚賤亦以此諮家父,卻只得一頓好罵,再不敢開口。”

虎仲先生道:“多得公子指教,免鄙人魯莽之失。”

正說之間,忽聞堂上大梁尉之聲道:“犬子愚不可及,故只得喝之;又如何入得先生之目。”

虎仲先生一回頭,正見大梁尉也一身布衣,從堂上下來,急忙轉過身,避到一旁。大梁尉道:“吾等皆布衣,何故避之。禮不下庶人,就都不必行禮了。”此言一出,正準備行禮的芒寅和芒申都被定住了。

虎仲先生道:“大梁尉說笑了。”

大梁尉道:“說不得笑!吾等以布衣出城,即得行如布衣。否則倒不如不改裝束。從改裝起,衆人都需以布衣自處,再不要有貴家之氣。”芒寅、芒申均應喏。大梁尉不滿道:“位次分明,執禮如儀,哪裡有布衣的樣子?”然後不管兩人的尷尬,轉身向虎仲先生道:“先生以爲,吾等布衣出城,所爲何事?”

虎仲先生道:“大梁尉之謀,豈鄙人所能妄度。”

大梁尉道:“但言之耳。”

虎仲先生道:“但以布衣自礪,蓋效古人臥薪嚐膽之義。”

大梁尉道:“非所謂也。”

虎仲先生道:“布衣出城,出秦人不意,以出奇謀。”

大梁尉道:“其庶幾矣。所謀者何?”

虎仲先生道:“此非鄙人所能知也。”

大梁尉對芒氏二兄弟道:“先生不言,汝二人可知?”

二兄弟俱道:“不知。”

大梁尉道:“此信陵君府之策也。少時便知。”

言談之間,各房陸續有人出來,樑尉公子一一指示放置衣甲;他們要與大梁尉見禮,也被以相同的理由一一制止,相互之見也不再見禮。說實在的,一羣人見面後不見禮,對這羣從小就接受禮制教育的公子哥來說,很多人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在後面出來的人中,芒家意外發現須伯岸公子也在其中。對於不用見禮,須伯岸如魚得水,活躍異常。他一會拍拍這個的背,一會摟摟那個的肩,弄得大家都很不自在。

人到齊了,衣筐重新裝滿,樑尉公子蓋上蓋,喚人進來把筐擡出門,重新裝車運走。衆人圍在大梁尉身邊,都不知其中奧秘,只拿眼看着他,聽他吩咐。大梁尉哈哈一笑,就身箕坐在地上,招招手讓大家也坐下。這些公子有些懵,有些人跪坐,有些人也學着大梁尉箕坐。須伯岸對那些跪坐的道:“誤,誤,平庶布衣閒時沒有跪的,都是箕坐,只有在侍侯貴人時才跪。”那些人很不自在地換了箕坐姿勢。

大梁尉道:“席地,箕坐,是布衣之俗。吾等即着布衣,即當事事以布衣自處。禮不下庶人,吾等相互間也不必見禮。只如須公子,啊不,須伯之行。”見自己被大梁尉讚揚,須伯岸臉上露出自得的神情。見此,好多人都移開了視線,須伯岸也不以爲然。

就好像要故意給須伯岸露臉,大梁尉又道:“須伯知布衣之俗最多,由他來說。”

須伯岸挺挺身,道:“布衣之俗,略而言之,就是不畏露醜。爾等想想,爲什麼不敢箕坐,怕露腿唄。不怕。汝觀農家耕種,商家搬運,均赤身露體,何曾有羞恥之感?把恥字給忘了,則庶幾矣!”最後一句文話,把大家都說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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