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輕人嚮往到帝都生活,爲之奮鬥也爲之迷失,有時候路就在腳下,有時候路在心裡,不管是腳下還是心裡找不到路會是一種煎熬。
進城的人懷揣夢想,出城的人已經忘了夢想是什麼。
長安城的北城牆一共有五座城門,渤海國的斥候在殺陳冉失敗之後就立刻往城北撤走,按理說城門那邊根本就反應不過來纔對。
就算是反應的過來,五座城門,誰也不知道那些殺手會選擇從哪座城門逃離,更何況,誰又能確定殺手一定會往北邊走?也許是東南西任何一個方位。
但孟長安就站在旭光門的城門內。
他面向大街,一個人站在那,背對着城門。
守在城門口的士兵有些好奇於是過來查問,孟長安把將軍鐵牌遞給那士兵看了看,城門守軍立刻肅立行禮,一個個站的筆直。
“回去守好。”
孟長安只說了四個字。
他得到消息說陳冉受傷第一反應是去見沈冷,但才走出去沒幾步就轉身往北。
陳冉是在慶餘街被埋伏,從那個方位向北逃走最快出城的是含光門而非旭光門,可是走旭光門的話出城距離渭河更近,過了河之後進燕山峽也更近,燕山峽裡有很多客棧,隨便選一家住進去,對於廷尉府來說就不好排查,大不了那些殺手可以從客棧進山,那麼大的燕山山脈,哪裡容易找人。
正如菅麻生對他的手下所說,寧人的優勢在於這裡是寧人的地方,而我們的優勢在於長安太大,寧國太大。
對面三三兩兩的有行人出城,孟長安就站在大路正中,每個要出城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看向他,而孟長安則看向每個看向他的人。
若心虛會膽怯,相由心生,看人的眼神便會有畏懼和戒意,而心裡沒鬼的人看到孟長安站在大路正中只會感到好奇。
那三四個人遠遠的看到孟長安之後就下意識站住,他們都是從渤海國戰場上僥倖活下來的斥候,其中有人認識孟長安,在他們看來,孟長安就是殺神。
看到那幾個人停下來,孟長安指了指:“拿下。”
這句話說完之後他人已經衝了出去,他並不是朝着那幾個人衝了過去,而是更遠處,在那三四個人後邊大概二十丈位置,還有十來個人停了下來,即便是出城他們也是按照斥候的習慣,他們會安排幾個人在前邊探路,後邊的人一旦意識到不對勁立刻就撤。
城門口的守軍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但知道軍令不可違。
遠處那十幾個人掉頭就跑,孟長安奔跑起來如同一頭野獸,步伐很大,每一步跨出去的距離都能讓人瞠目結舌,腳下的爆發力讓他每一步都有丈許,相對來說,那些渤海國的斥候就算動作再快又怎麼可能快的過孟長安。
從城門口到那些人停下來的位置大概三十丈,孟長安衝過去不過幾息時間。
被追上的第一個渤海國斥候下意識的一拳打向孟長安,孟長安卻根本沒有躲閃,一拳迎着打過去,拳頭與拳頭對撞,渤海國斥候的手腕咔嚓一聲斷了,小臂的骨頭穿破手肘,大臂的骨頭穿破肩膀,力將手腕撞碎的同時已經貫穿過去。
誰能想象到一拳把胳膊打碎是什麼場面?
孟長安這一拳對擊,渤海國斥候的臂骨從肩膀後邊穿透,手肘連回彎都沒來得及,巨力之下,臂骨刺穿血肉。
還沒等那人反應過來,孟長安的膝蓋到了,膝蓋撞在胸口,胸口立刻就凹陷下去一個大坑。
下一息,孟長安已經在一丈之外,他一把抓住向前狂奔的一人,捏住脖子往後一扔,那人嗷的叫了一嗓子,人竟然飛出去兩丈多遠重重的摔在地上。
第三個人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那種恐懼無法言語,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孟長安大步追上,一拳打在那人的後腦,腦袋往前猛的彎曲下去,下巴撞在胸膛上,傳來斷裂聲的確實脖子,力度太大,這一拳下去腦袋狠狠往下壓,脖子後邊居然裂開了一條血口,下巴幾乎砸進胸口裡。
孟長安往前滑着,一腳踹在旁邊的牆壁上,轉向追另外一個人,三大步而已,那個人的後背就完全暴露在孟長安的拳下。
一拳,後背上凹陷下去一個坑,拳勁似乎透體而出,脊椎骨斷開,那人往前撲倒在地,臉重重的撞在地上還往前搓出去一段,孟長安的腳又到了,腳底在那人的臉上落下,砰地一聲,腦殼都碎了。
短短片刻而已,孟長安連殺數人。
用的是拳頭。
與此同時,帶着斗笠的持真道人也出現在北門,他就站在不遠處看着,看到孟長安一拳一拳的剛猛霸道,他的拳頭也不由自主的握了起來,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真的忍不住想要過去找孟長安較量一下,那是大寧軍中如今最炙手可熱的年輕將軍,有人甚至覺得孟長安的武藝比沈冷更好,殺氣更重。
唯有和孟長安這樣的人交手才能檢驗自己的實力。
可持真忍住了。
他轉身離開,轉進一片民居,在一戶尋常無奇的人家外停住,擡起手敲了敲門。
不多時有人來開門,持真的頭低着斗笠遮擋住臉,開門的中年男人楞了一下:“你是誰?”
持真忽然一把掐住中年男人的脖子,推着人進了院子後門砰地一聲關上。
“你是人字科的賬房。”
持真道人看着中年男人的眼睛:“我只問一遍,人字科的財產藏在什麼地方?”
中年男人張了張嘴,可沒說出來。
持真道人鬆開他進了屋子,砰地一聲巨響,一個孩子的屍體撞破了窗戶飛出來,下一息,一個女人的屍體也飛了出來,持真道人拎着一個小女孩走到院子裡,看着中年男人的眼睛,不說話,只是看着。
“地窖。”
中年男人哀嚎着喊了一聲,手指向廂房房檐下。
持真道人把小女孩兒扔在一邊,過去一拳轟在中年男人的太陽穴上,這一拳的拳勁,是被孟長安那剛猛拳力勾起來的好勝之心,這一拳直接打碎了中年男人的腦袋,一拳將頭顱打裂開那是何等的狠厲。
持真似乎並不滿意,看了那小女孩兒一眼:“別哭,不然你也死。”
小女孩兒趴到孃親屍體邊上放聲大哭,持真道人皺眉,想了想,最終沒有理會,他找到地窖的入口跳下去,地窖裡有有一箱一箱的金銀,還有不少銀票,他將銀票用布包好背在身上,出了地窖之後又看了看那個小女孩兒,沉默了很久,然後過去一腳將小女孩踢進屋子裡,哭聲戛然而止。
持真道人出了門,門外已經有一輛馬車等着了,從車上下來幾個大漢開始搬運金銀。
揹着包裹的持真道人又回到旭光門那邊,孟長安已經不在,地上的屍體還在。
他站在路口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是還在感受之前孟長安擊殺那些人時候的殺氣,許久之後持真道人轉身離開,路過一家點心鋪子,想了想,進去買了三樣點心包好拎着出門,半個時辰之後他繞了一圈回到御獸園,又從御獸園那邊回到奉寧觀。
小張真人還在房間裡看書,持真道人拎着點心笑盈盈的來找她,他的臉上看不到一丁點的狠厲,只有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剛給你買來的。”
持真道人嘿嘿笑着,把點心放在小張真人門口臺階上。
“一會兒你自己拿進去吧,別放太久,太久就不酥了。”
他轉身往外走,小張真人看着他笑,笑着笑着不知道爲什麼表情叫變得凝固。
入夜。
小張真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出了後院到前邊看了看,那些道人屋子裡的燈火都亮着,唯獨持真道人屋子裡的燈火已經滅了。
她站在那好一會兒,顯然猶豫着什麼,最後還是轉身回了後院。
房間裡,窗子開了一條縫,持真道人看着小張真人轉身回去後鬆了口氣,手也鬆開,匕首放在桌子上。
他盤膝坐在那忍不住問自己,如果剛纔小張真人去查看別人的房間,他會下手嗎?
他不知道答案。
他居然想着也不知道那些點心他吃了沒有,弟弟小時候真的好饞啊,可是再饞,也會把好吃的分給他一半,往往還是一大半。
他就坐在屋子裡等着,在他手邊不遠處放着一個沙漏,當上面的細沙完全漏到下邊後他起身,悄悄出門,進了那幾個道人的房間,把每一個房間裡的燈火都吹滅。
後院院牆的角落處,小張真人踩着個凳子站在那,牆角遮擋住了她大部分臉,她也只敢把一隻眼睛露出來看着那邊,她看到持真道人進進出出把每一間屋子裡的燈都滅了,她的手心裡都是汗水,心臟跳的無比的快。
就在持真道人把點心放在她門口臺階上的時候,她看到持真道人的手指關節破了皮。
與此同時,在那個鐵匠家的隔壁,菅麻生看着手下人把屍體一具一具的從屋子裡擡出去,隨意的擺了擺手:“不用埋,天氣足夠冷,找一塊布蓋一蓋就好,屍體堆在牆角。”
說完之後他走進屋子,屋子裡的溫度很高,讓他覺得很舒服。
躺在牀上菅麻生閉着眼睛思考下一步。
他本以爲最好殺的就是那個叫陳冉的人,可沒想到還是失手了。
那麼,下一個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