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樣揹着陳冉往前跑,眼睛還一直都在往四周看,一是注意後面還有沒有殺手跟上來,二是找醫館,終於,在前邊看到了一面迎風飄擺着的藥字旗,高小樣直接就衝了進去。
“郎中!”
高小樣喊了一聲:“救人啊。”
正在坐館的郎中連忙過來,看了看陳冉後背上的弩箭臉色都變了:“快放到裡屋。”
高小樣回頭朝着夥計喊了一聲:“去廷尉府!”
小夥計楞了一下,郎中朝着他擺手:“讓你去就去。”
小夥計跑出醫館,很快就消失在大街上。
半個時辰之後。
得到消息的沈冷臉色有些發白的邁進醫館,茶爺緊隨其後,整個醫館四周都是廷尉,戒備森嚴。
沈冷進門之後問了一句人在哪兒,被告知在裡屋,他大步而入,進了門就看到陳冉趴在牀上,身上已經綁了繃帶,看起來人已經陷入昏迷。
“怎麼樣?”
沈冷看向醫官,然後就看到蹲在一邊的高小樣,她臉上身上手上都是血,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緊張,蹲在那還在發抖,茶爺連忙過去抱着她,高小樣擡頭看到是茶爺,哇的一聲就哭了。
郎中把沈冷請到一邊:“傷口清理過了,也吸了血,可是弩箭上有毒,我已經給他用了清毒的藥,現在不知道他中的是什麼毒,也沒把握能不能控制住。”
沈冷點了點頭:“我已經安排人請別的郎中過來一起看看,你不會介意吧?”
郎中連忙搖頭:“不會不會。”
他下意識的往外看了看一眼,門口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一隊一隊的巡海水師戰兵到了,就在門口沿街列隊站着,他的視線還沒有收回來,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下來,馬車上下來一箇中年男人,郎中看到他之後連忙迎了出去,剛來的這位是長安城勤濟堂沈家的人,這位沈先生在整個長安城的醫界都讓人尊敬,不知道多少人曾得到過他的幫助。
“沈先生,你也來了啊。”
“嗯,我先去看看傷者。”
沈家來的人叫沈勝勘,進門看到沈冷之後抱了抱拳,沈冷連忙讓開一邊。
郎中曾經得益於沈勝勘的指點,站在一邊詳細的說着陳冉的傷勢,沈勝勘一邊聽着一邊檢查,聽聞中了毒,他從藥箱裡去了一個小小的玉瓶出來,倒了一粒藥,又回頭問了問郎中給陳冉用的什麼解毒藥,郎中說了之後沈勝勘仔細思考,確定兩種藥不會出問題,這才把他的藥喂陳冉吞下去。
門外又有馬車停了下來,郎中到門口看了看,一看就嚇的腿發軟,這次來的人更讓他震撼,那馬車上有未央宮的標識,從馬車上下來兩位身穿官服的老者,郎中不認識人,可認識衣服,那是未央宮太醫院的大人。
對於一個醫者來說,能進太醫院那是莫大的榮耀。
兩位御醫進了門就看到沈冷,連忙快走兩步抱拳:“沈將軍。”
沈冷做了個請的手勢:“有勞兩位大人。”
兩位御醫進了裡屋,郎中小心翼翼的跟了進去,緊張的說話都有些微微發顫,將陳冉的傷勢又說了一遍,沈勝勘則將自己用了什麼藥也說了一遍,兩位御醫低聲商議,最終確定了先以銀針探血,看看是不是中毒很深。
茶爺扶着高小樣從裡屋出來,高小樣看了沈冷一眼:“對不起。”
“你有沒有事?”
沈冷問。
高小樣搖頭。
“告訴我經過。”
沈冷道:“儘量詳細些。”
他還在問,門外聶野衝了過來,他身上有血跡,不過看起來不是他的血。
“將軍!”
聶野看到沈冷之後楞了一下:“陳大哥怎麼樣?”
“暫時還不確定。”
沈冷看着聶野身上的血跡:“怎麼回事?”
“陳大哥在慶餘街出了事,芽兒就跑去找我,那些殺手沒敢停留已經四散,我追上了兩個,一個被我重傷後死了,另外一個我抓了活口,他卻自殺了。”
“自殺?”
沈冷皺眉。
聶野點了點頭:“不管我怎麼逼問他們,一個字都沒說,我抓住的那個衣領裡藏了毒藥,趁我不注意,他咬了衣領服毒自殺了。”
與此同時,迎新樓。
葉流雲看了一眼黑眼白殺:“傷的是陳冉,如果讓沈冷去翻的話會把長安城的百姓翻的膽戰心驚,你們去吧,把人翻出來。”
“是。”
黑眼白殺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慶餘街。
韓喚枝蹲在地上,用手帕隔着捏起來一根弩箭看了看,弩箭上還有一股腥臭味,他看了看弩箭的款式:“大寧的鐵匠不敢打造兵器,哪個也不敢,弩箭的樣子不是武工坊的制式,薛籤,你帶人去一趟武工坊問問,拿一支弩箭去,小心些,箭上有毒。”
薛籤應了一聲,取了一根地上的弩箭帶人離開。
“方白鹿。”
韓喚枝側頭吩咐了一句:“你帶人去查查,長安城裡有沒有最近被轉出去的鐵匠鋪子,每一家鐵家鋪子在長安府都有報備,分派人去長安府請他們派人協查。”
“是。”
方白鹿立刻轉身離開。
韓喚枝站起來往四周看了看,身形一閃已經到了屋頂上,他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在屋頂上發現了一些痕跡,他招了招手,幾十名廷尉掠上附近屋頂。
“按痕跡查。”
“是!”
幾十名廷尉隨即開始勘察。
韓喚枝從屋頂上飄落下來,朝着大街上走:“會有不少人看到那些殺手,大街兩側的店鋪挨着個的去問,人手不夠的話回去調。”
他走到街口上了馬車,手下人問:“大人,咱們去哪兒?”
“去攔攔沈冷。”
韓喚枝嘆了口氣:“讓他沉住氣。”
可韓喚枝心裡也清楚,如果陳冉出了什麼意外的話,誰能攔得住沈冷?可沈冷現在不能再犯錯,若是被人揪住什麼把柄的話,朝廷裡有人會站出來刁難他。
於此時他,在距離慶餘街大概三裡外有一家鐵匠鋪子,店門緊閉。
門板窗板都封着,屋子裡點了燈火可還是稍顯昏暗,坐在椅子上的菅麻生低着頭沉思,手下幾十個人都在他四周等着他的命令。
“分成兩隊。”
菅麻生擡起頭:“一隊人去北邊,趁着長安城還沒有封門出去,城北有渭河,過了渭河之後山中有很多客棧,你們隨便找一家住下來,我會找到你們的。”
“另外一隊人去西城,西城有個很大的市場,人員複雜,來往頻密,廷尉府的人就算排查也沒有那麼快,到了那邊之後不要住進客棧裡,找地方先歇着,晚上去市場裡,那邊有許多倉庫可以藏身。”
一個手下問:“需要這樣謹慎嗎?”
“你們不瞭解廷尉府,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宋忠元你帶一隊人出北門,韓宰,你帶一隊人去西市,樸素,你帶兩個人跟着我,這個鐵匠鋪子已經不能要了,所有已經打造出來的兵器帶到西市那邊去,出城的時候會有盤查必然被發現。”
手下人應了一聲:“是。”
菅麻生起身,往四周看了看:“其實這地方不錯,長安城裡寸土寸金,我曾經在這裡求學,當時的夢想就是在長安城裡有一座自己的房子,可以長居於此,你們見識到了長安的繁華也會明白我那時候的心情,和長安比起來,不管是你們的家鄉還是我的家鄉,都不堪入目。”
他嘆了口氣:“走吧。”
所有人從後門離開鐵匠鋪子,樸素跟着菅麻生問:“大人,咱們現在去什麼地方?”
“擦屁股。”
菅麻生帶着三個手下穿街過巷,儘量避開人多的地方,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纔到了一片民居,他指了指一個院子:“這是轉給咱們鋪子的那鐵匠一家,滅口吧。”
樸素嗯了一聲,招手,帶着兩個人從外面翻牆進去。
不多時,樸素從裡邊開門出來,看向靠在牆壁上叼着一根牙籤的菅麻生:“大人,乾淨了。”
菅麻生點了點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超不多一個時辰廷尉府的人就會查到這裡,剛纔過來的時候我看到街口有一家酒樓不錯,去吃點東西。”
樸素臉色大變:“咱們不走嗎?”
“走?”
菅麻生笑了笑:“爲什麼要走?廷尉府的人來看過之後,必然會派人詢問四周的街坊鄰居,又不會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沒什麼可怕的,吃飯比較重要。”
他指了指鐵匠家隔壁:“他是新搬到這邊來的,四鄰不熟,廷尉府的人走了之後咱們去拜訪一下鐵匠的新鄰居,我不喜歡住客棧,住在客棧裡,讓我時時刻刻都覺得自己是個外鄉人。”
他帶着人出了巷子,在對面酒樓裡點了幾個菜,他的寧語說的極好,沒有絲毫口音,四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喝酒,果然沒有超過一個時辰廷尉府的黑騎就到了,廷尉府的黑騎有皇權特許可在長安城裡騎馬,看到那些黑騎轉進巷子裡並且很快完成了合圍,菅麻生笑着說道:“你們看看,那些廷尉府的黑騎每一個都很強,單打獨鬥的話,你們和他們打未必有勝算,以後躲遠些。”
他夾了一口菜慢慢咀嚼:“韓喚枝應該是個有意思的對手,可惜,我不是把他當對手。”
菅麻生起身:“走吧,換個地方,那邊茶樓生意不錯,去聽一段書,等到說書人散了場咱們再去拜訪鐵匠的鄰居。”
未央宮,奉寧觀。
持真道人得到消息之後皺眉:“哪裡來的人?”
“還不知道。”
持明道人低着頭回答,態度極爲謙卑:“完全沒有徵兆,咱們的事應該要停一停了。”
持真道人沉思片刻:“沒必要,雖然不知道是哪兒來的朋友,可他們也算是幫忙了,廷尉府的人都被那邊吸引過去對咱們來說是好事......今夜你們四個出宮,調集人手,把大通鏢局屠了。”
“屠了?”
持明道人不可思議的看着持真道人:“全殺?”
“不然呢?”
持真道人擡起手在持明道人的臉上拍了拍,啪啪作響。
“難道還給你留個妞兒?”
持明道人被打卻不敢低頭了,仰着臉等着。
“去吧。”
持真道人眯着眼睛:“回來的時候幫我帶一串糖葫蘆,夜深人靜自然沒有地方買去,可我知道你們一定有辦法。”
他擺手:“都出去吧。”
長安城北門,有個年輕人空手而來,走到城門口站住,面相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