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野郡城外,夜色茫茫中,一條火龍從遠處遊了過來,場面頗爲壯觀。
站在城牆上孟長安看向北方,火龍在城外停下來,逐漸匯聚成了一大片火海,看起來不下數十萬之衆。
那是桑國來攻打英條柳岸的大軍,可是他們不會想到如今這城裡不再是英條柳岸來擋住他們,而是大寧的東疆刀兵。
今夜晚宴沒有參加的英條柳岸此時卻來了,慌的很,但是看到孟長安氣定神閒的站在那,他也多了幾分底氣,可那幾分底氣也不足以讓他跟着氣定神閒。
“大將軍......”
英條柳岸靠近孟長安,試探着問了一句:“沒問題吧?”
孟長安側頭看了看他:“你的意思是?”
英條柳岸道:“來攻我的必然是德牧川,這個人是我父親老部下,高井原爲了測試他的忠心必會選他,這個人非常能打仗......”
“哦。”
孟長安淡淡的哦了一聲。
英條柳岸還想說什麼,可是看孟長安的樣子根本就沒把城外那連綿不盡的火海當回事,他真的想再提醒孟長安幾句千萬不可掉以輕心,然而這話就硬是沒敢說出口。
“今夜他們不會攻城,去睡吧。”
孟長安對英條柳岸說道:“明天一早天亮之前我要見到我麾下將士們的早飯。”
英條柳岸連忙點頭:“是是是,我這就去安排。”
廳太誦也有些擔心,但是老先生對他說過,大寧東疆刀兵至今未嘗一敗,大寧戰兵天下無敵,而刀兵又是戰兵之中的精銳,所以他比英條柳岸還要好一些。
廳太誦俯身道:“大將軍還需要我們做什麼,只管吩咐。”
孟長安回答:“回去睡覺,打起來你們也不用上來。”
廳太誦覺得孟長安是真的狂啊,好歹他也是領兵多年的人,孟長安纔多大?
可是如今這城裡說了算的是孟長安,所以他也乾脆閉嘴,心說大不了守不住的話我從南門跑。
孟長安看着城外桑軍在連夜搭建營地,營地裡的德牧川也在局着千里眼看城牆這邊。
“希望寧人沒有進城。”
德牧川自言自語了一句。
與此同時,金閣郡城外,寧軍大營。
沈冷坐在那再一次仔細看着地圖,金閣郡城如今是擋在大寧戰兵面前的一塊大石頭,搬開這塊石頭,大軍就可長驅直入進入桑國的京畿道兵圍京都城。
可是這塊石頭確實不好搬動,楊東亭是個好對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沈冷推測金閣郡城裡的城門只剩下一個還通着,剩下的三座城門都已經堵死了,楊東亭只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爲了不被寧軍攻破其他城門都用石頭堵上,這是決死的打法,可他決死的不是他自己死,而是那些桑人。
“大將軍。”
王闊海從外邊進來,看到沈冷還沒休息有些擔憂:“大將軍已經好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早點睡吧。”
“馬上了。”
沈冷笑了笑:“你身上傷的那麼重,不好好休養跑過來幹嘛?”
王闊海笑道:“大將軍讓我去輜重營,我剛剛巡視了一圈,路過的時候看到大將軍帳裡還亮着燈火所以過來看看。”
沈冷道:“巡夜的事交給手下人就好,你走路都不痛快呢,不用親自去。”
“那不行,大將軍交給我的差事,我就得自己來。”
王闊海坐下來,看了看沈冷在地圖上密密麻麻標註出來的那些符號,看的頭疼,這些符號是沈冷自己想出來的,比寫字快,而且還有保密作用,當然沈冷的字也有保密作用。
“大將軍在想怎麼打金閣郡城?”
“嗯。”
沈冷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說道:“金閣郡城應該只有北門還通着,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提前派人分兵過去把北邊堵住,可若是真的分兵過去,桑國有援兵到來的話,我們在北邊的人就成了孤軍。”
王闊海道:“我來啊,交給我!”
沈冷笑道:“你就老老實實的修養吧。”
他的視線回到地圖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再等等,應該快有消息過來了。”
“什麼消息啊。”
王闊海好奇的問了一句。
他剛說完,親兵從外邊跑進來俯身道:“大將軍,謝九轉回來了。”
不多時,謝九轉大步進來,看到沈冷之後先是行禮,然後嗓子沙啞的說道:“有沒有飯?餓的快扛不住了。”
“有。”
沈冷吩咐親兵去取。
謝九轉坐下來先是灌進去一大杯水,然後喘了口粗氣:“大將軍,我帶着斥候往上游去看了,果然在上游四十里處發現了閘口,有桑軍守着,我沒敢輕舉妄動。”
沈冷點頭,回頭吩咐一聲:“去把謝扶搖喊過來。”
親兵立刻轉身跑出去找人,和端着飯回來的親兵差一點撞上。
謝扶搖看到飯菜來了眼睛都冒光,可想而知這一天應該都沒顧得上吃口東西。
他一邊吃飯一邊說道:“仔細看過,守軍應該有兩千人左右,他們應該就是在防範我們去奪閘門。”
沈冷道:“你先吃,吃完了休息一會兒,我讓謝扶搖去點兵,然後你帶着他去也許閘口,今夜就把閘口搶下來。”
“是!”
謝九轉應了一聲。
王闊海問道:“大將軍,是要放水衝金閣郡城嗎?”
沈冷笑道:“先奪了再說。”
第二天中午,金閣郡城內,正在吃午飯的楊東亭聽到了手下彙報說鬆望河閘口被寧軍搶奪的消息,臉色頓時就變了變。
“現在去城牆。”
他把筷子一扔大步往外走,手下人連忙跟上去,一大羣人呼啦啦的上了城牆,楊東亭伸手要過來千里眼往寧軍那邊看着,果然看到寧軍大營正在調動。
能看到無數的寧軍正在拆他們的營帳,像是要往上游方向轉移。
“他們要毀掉閘門放水衝城。”
楊東亭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其實知道鬆望河就是一把雙刃劍,能阻擋寧軍,也有可能成爲寧軍手裡的利器,炸開閘門,本來分流出去的河水就會瞬間涌入主河道,金閣郡城這邊地勢低,河水瞬間就能把城淹了。
“將軍,怎麼辦?”
許伏豹臉色也一樣的擔憂。
“他們的大營撤完之後必會開閘放水......”
楊東亭往四周看了看,沉默片刻吩咐道:“下令全軍都到城中高處,安排更多的人來城牆上戒備,許伏豹留下,其他人全都去。”
“是!”
他手下將領們應了一聲,連忙跑出去安排,鬆望河是左中州島第三大河,一旦河水衝擊金閣郡城的話想走都走不了。
“許伏豹,你現在偷偷去安排我們的人準備好,天黑之前就離開這,一旦水淹四門我們走不了,沈冷就是想把我們困死在這......他可以不急着打,目的就是不想讓我走。”
楊東亭道:“安排好人,先把許扛虎送到北門去,走的時候不能丟下他。”
“是!”
許伏豹連忙應了一聲後轉身跑下城牆,楊東亭站在那看着寧軍大營,臉色越來越難看。
“沈冷,你如果放水的話,下游多少人要遭殃,你是真狠......”
半個時辰之後,許伏豹跑回來,在楊東亭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將軍,都已經安排好了,扛虎已經到了北門等着,隨時都能走,咱們能信得過的親兵幾百人是不是都帶着。”
“不帶。”
楊東亭一擺手:“只帶咱們自己人,親兵還在的話桑人不會懷疑,我一會兒會安排所有將軍分段巡查城牆,我藉口去府庫安排人把糧食運到高處離開城牆,你們去北門等到,我到了之後立刻就走。”
“是!”
許伏豹轉身又跑了出去。
又半個時辰之後,楊東亭把一切都安排好,手下人全都分派出去,他說要去看看糧倉情況離開城牆,爲了不讓人察覺,他先去了糧倉,然後說要安排人出北門去京都求援。
回到將軍府裡,他換了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還用圍巾擋住了臉趕到北門,在北門處匯合了許伏豹,許伏豹拿着他的將軍令牌,說是將軍派他去京都求援下令開門,幾十個人出城,爲了不被桑人看出來破綻,傷成那樣的許扛虎都要騎馬出去。
順利出城後楊東亭心情也放鬆了不少,回頭看了看金閣郡城笑道:“讓桑人和沈冷去打吧,我不玩了。”
他指向前方:“咱們一直往北走,到北海岸出海,過北州島直奔黑武。”
幾十人騎馬離開一路狂奔,此時已經天大黑,他們順着官道向前倒也不擔心迷失了方向。
就在縱馬之際,忽然間一片羽箭穿破了夜空迎面飛來,他們馬蹄聲急耳邊都是風聲,根本就沒有聽到弓弦響,羽箭來的太快,隨着一片悶響傳出,衝在前邊的騎兵瞬間就摔了下去,戰馬嘶鳴。
楊東亭臉色大變,使勁兒勒住戰馬,那戰馬急停之下人立而起。
四周火把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伏兵衝出,他們生下的二三十個人被團團圍住。
對面,沈冷催馬而出,看着楊東亭那樣子忍不住笑了笑。
“楊將軍,你也在夜遊嗎?”
楊東亭哼了一聲。
沈冷道:“你是要去京都城搬救兵吧,我也是,順路一起走?”
楊東亭回頭看了看:“保護我,殺出去!”
許伏豹狂吼一聲,催馬朝着沈冷衝了出去,而許扛虎身負重傷也把刀抽了出來。
“將軍跟在我身後!”
許扛虎喊了一聲,然後咬着牙催動戰馬往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