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劍門劍師在前邊開路向前,他們手中的闊劍形成了劍盾一樣擋住正前方激射而來的弩箭,可是他們一開始損失的人手太多了些,以至於此時被圍困的太嚴密,想要突出重圍絕非易事。
劍師們以命開路,弟子們以命斷後。
心奉月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是如此接近也是如此可怕,而要殺他的居然是自己根本沒有放在眼裡的一羣烏合之衆。
他歷經黑武四代帝王而傲立於世,到現在黑武雖然分崩可依然大權在握。
整個闊可敵家族對他都畢恭畢敬,沁色的父親在位的時候,他就已經成爲國師把劍門牢牢抓在手裡,後來闊可敵完烈繼承皇位,完烈在他眼中不過一個玩物而已,至闊可敵桑布呂成爲汗皇想要把他甩開,他便讓闊可敵家族血流成河。
他想扶植沁色爲女皇,也宣佈了沁色爲女皇,這是他所扶持的第四位闊可敵家族的汗皇。
這些敵人都沒有把他擊敗,也沒有可能將他殺死,除去闊可敵家族之外在黑武帝國內想要殺他的人依然很多,那些大家族那些大部族,哪個不想把他殺了換一位國師。
可是誰能?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被一羣他眼中的烏合之衆螻蟻之輩追殺。
其手段之卑劣,心奉月恨不得把僕月和青樹兩個人碎屍萬段,如果不是青樹將迷骨散藏於戰鼓之中,他怎麼可能現在沒有殺人之力。
心奉月被扶着離開高臺的那一刻還想着,這般陰損的手段應該不是青樹能想到的,而是僕月,他的親傳弟子,把他的手段學了個七七八八。
迷骨散藏在戰鼓裡,而他還傻乎乎的在給青樹擂鼓助威,迷骨散在戰鼓之中震的飛散,長槍戳破鼓面之後他如何能避得開?
“若我這次離開,必將僕月碎屍萬段。”
心奉月自言自語了一句,聲音不大可卻極爲狠厲,然而這一刻他只想快點離開,身上的乏力感越來越重,兩條腿變得好像灌了鉛一樣難以邁動,更可怕的是他覺得自己握劍的手都在顫抖,那把很輕很輕的軟劍都已經提不動了,於是他狠狠的腰了舌尖一口,神智立刻恢復了不少。
“發信號!”
衝下高臺,一名劍師嘶啞着嗓子喊了一聲,有弟子從懷裡取出一根圓管朝着天空打了上去,一團煙霧在天空中爆開,極爲醒目。
遠在米拓河河道北邊的禁軍看到了信號後開始往這邊移動,騎兵逐漸加速。
心奉月往北看着,見禁軍和大隊白騎過來心裡稍稍安定,以騎兵的速度跑這幾里路根本用不了多久,只要白騎到了將他接走,以後他有的是時間好好和青樹僕月玩。
可是就在這時候一支打着黑武旗號的騎兵從北岸另外一個方向也衝了過來,心奉月看到那支騎兵之後一怔,完全沒有想起來自己還佈置了什麼隊伍在那。
迷骨散的藥效終究還是讓他的神智都變得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那根本就不是他的人。
在比武開始之前,迷月堂的堂主吉盛魚曾經對他說過心中擔憂,吉盛魚說,寧人完全沒有必要打這一場比武,他們已經穩穩的把從這到格底城的千里之地握在手裡,何必要比武?
輸一場就交回黑武幾十裡的土地,這對於寧人來說太不公平了,如果江山是以銀子來衡量的,那幾百萬兩銀子能買來千里之地?
那是沁色手下的那支騎兵。
隊伍最前邊,黑武將軍元輔機將面甲拉下來,手中彎刀往前一指:“攔住叛軍!”
數萬黑武騎兵呼嘯而至,他們是沁色收攏的精銳,這些年也沒有停止征戰,元輔機投靠沁色之後又親自加強了對這支騎兵的訓練,戰力非同小可。
只是元輔機也知道讓這些騎兵去殺心奉月有些難,所以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說是來做什麼的,帶着騎兵殺出來後就直奔禁軍那邊,他也沒打算開戰,只需要把隊伍橫着攔住心奉月的援兵即可。
在比武開始之前,沈冷派人將元輔機找來,沈冷告訴他,大寧皇帝陛下已經下旨要求必殺心奉月,而最好的機會就是在比武的時候,按照雙方的約定大軍都不可進入河道,所以心奉月身邊的兵力必然不多。
元輔機擔心他的人還是不敢和劍門的人動手,但沈冷只要求他帶兵橫插一腳即可,攔住北岸的黑武騎兵。
這支隊伍是心奉月漏算了的。
元輔機催馬加速,帶着騎兵衝上了河道,想要營救心奉月的禁軍不知道來的人是誰,立刻做出了應對,可這樣一來他們就沒辦法及時救援心奉月。
當心奉月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知道大勢已去,沈冷不可能和青樹之前就有過勾結,所以這個局......
兩邊的人都要殺他,這局就是死局,不曾合謀的死局,卻根本沒有辦法破局了。
“殺竊國之賊!”
一名年輕的黑武將軍衝到了心奉月的隊伍前邊,一刀將身前已經身負重傷的劍師砍死,人在這種時候已經沒有退路了,這些年輕人動了手就只能一口氣殺到底。
“去死!”
咆哮着的年輕人殺進劍門弟子之中,連續砍翻了三四名劍門弟子後身上也中了幾劍。
“你們難道還不知道嗎,你們都被青樹利用!”
心奉月怒道:“他是想自己做皇帝,黑武落在他那樣的人手裡很快就會滅國!”
“黑武在我們自己手裡!”
那些年輕人就如同被洗腦了一樣,看着心奉月的眼睛都是血紅血紅的。
“殺國賊,匡社稷!”
“滅掉劍門,恢復河山!”
一個年輕人倒了下去,後邊更多的人衝了上來。
“國賊,死!”
從另外一個方向殺過來一名黑武將軍,他的彎刀劈死了扶着心奉月的一名劍門弟子,第二刀朝着心奉月的脖子掃了過來。
身上無力的心奉月勉強向後閃身,手裡的劍斜着上去,猶如鳳點頭一樣在那年輕人脖子上點了一下,劍尖離開,一股血從年輕人脖子裡噴涌出來。
“你們不配殺我。”
心奉月一把將另一名扶着自己的弟子推開,披頭散髮的他仗劍而行,雖然踉踉蹌蹌,但每一劍出劍的角度都極爲凌厲,看起來氣勢洶洶的軍人在他面前還是擋不住一劍。
“我是天命。”
心奉月側身一劍切開身邊那將軍的脖子,出劍的力度依然恰到好處,沒有浪費一份力氣。
再一劍,正面而來的年輕人被他刺穿了咽喉,心奉月的每一劍都會刺向脖子,每個人看到的心奉月都是一個踉踉蹌蹌的站都站不穩的人了,而且在那一刻也突然顯得蒼老起來,可他的劍還是那麼可怕。
他就是不倒下去。
“你們誰也不配。”
劍如流光,又一名年輕人被他刺穿了咽喉,那年輕人眼神裡都是不可思議,捂着脖子倒了下去,鮮血從他的手下邊依然還在噴涌。
心奉月的身後衝過來幾個南院大營的士兵,不敢靠近,用連弩朝着心奉月的背後一陣點射,弩箭打在心奉月的身上卻沒能刺進去,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他身上有軟甲!”
“打他的腦袋!”
隨着一聲聲暴戾之極的喊聲,那些在心奉月眼裡真的就如螻蟻一樣的士兵瘋狂的朝着他發箭,他回身軟劍潑灑,銀芒之中弩箭被掃落了不少。
可他現在不可能擋得住所有的箭,一聲輕向,心奉月的耳朵被打穿,弩箭穿了過去,半邊耳朵都被豁開,這樣的疼痛之下心奉月好像瞬間清醒了似的,縱掠而來,那六七個士兵還沒有來得及換弩匣就被心奉月殺死。
砰!
一杆長槍橫着掃過來,重重的擂在心奉月的後腦上,這一擊把心奉月砸的往前跑了好幾步,他一聲暴喝,如入魔一樣,長劍脫身而出將那個偷襲他的黑武將軍刺死。
砰!砰砰!
連續幾下,攻擊心奉月的人把長槍當做棍子用狠狠的砸在他身上,心奉月被砸的東倒西歪倒在地上,一羣人衝上來用長槍往下狠狠的砸,他身上有軟甲長槍不能刺破,這是這種猛擊軟甲變得毫無意義。
這種情況下,心奉月居然還能雙手撐着冰層又站了起來,一手抓住長槍把人拉過來,另外一隻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往外一拽,噗的一聲後,那人脖子被他硬生生摳下來一大塊。
血噴灑在心奉月臉上,讓他看起來更加猙獰。
“一羣螻蟻。”
心奉月猛的轉身,正好看到僕月從人羣裡悄悄摸過來想要偷襲他,兩個人對視之下,僕月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就退了回去,心奉月已經傷成這樣他依然不敢正面一戰。
“好好好,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好徒弟!”
心奉月大步向前,身子依然搖搖晃晃,可是很多人都被這個樣子的他嚇得連連後退。
“殺了他!”
僕月在人羣后邊喊了一聲,往四周看了看,看到不遠處有一根支着圍擋的木樁,足有小腿粗丈餘長,他將手裡的長劍扔了,抱起來那根木樁朝着心奉月撞了過去。
心奉月手裡沒有劍,見木樁撞來一拳打出,拳頭打在木樁一頭,這一拳將木樁擋住,接觸的一瞬間木頭就被打爆,木屑紛飛。
“此時不殺了他,大家都得死!”
僕月嘶吼着往前推木樁,心奉月單臂擋着,被他推的向後滑出去......
就在這時候一個黑武將軍將長槍橫掃打在心奉月的腿上,槍桿立刻就斷了,心奉月的一條腿骨也被打斷,他再也無法撐住向後再次倒地。
偷襲他的黑武將軍立刻撲過去,拿着半截槍桿就往心奉月的脖子上戳。
心奉月卻比他還要快一些,倒下去的時候撿起來另外半截長槍戳進那黑武將軍的脖子裡,血順着木頭往下淌。
砰!
僕月抱着木樁狠狠的砸在心奉月的腦袋上,這一下砸的心奉月頭撞在冰層上又彈起來一些,眼睛都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