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機場,水月靜看着這個熟悉的機場,聞到的是熟悉的櫻花香,日本,我回來了。她有一些雀躍,不同平時的穩重,步伐穩健心卻在飛。以至於她沒有留意到旁邊衝出了一個莽撞的人,那人跌跌撞撞的跟她撞了個滿懷。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到。”男人低着頭道歉,齊肩的長髮蓋住了整張臉。
水月靜禮貌性的回答了一句,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個男人拉住了她。一雙有力的大手,細長的手指像漂白過的竹節,水月靜冷冷的看着這個男人,如果他再不放手,也許她會做點什麼。但是男人見她停住腳步後,適時的鬆開了手。當他擡起頭時,水月靜不禁吃驚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頹廢的男人,一米八左右的個子,臉上佈滿了胡茬,眼神就跟嗑了藥似的萎靡不振。
男人謙笑着說:“對不起,小姐,冒昧的打擾你一下,你可以讓我幫你畫幅畫像嗎?”
難道他是畫家,水月靜在心裡猜想,難怪不得他有這種不同於常人的氣質。有傳言說十個搞藝術的九個是瘋子,看他這德行差不多是那一類的。
哪有時間和這樣的瘋子糾纏,水月靜只一門心思的想着回日本要辦的事情,冷冷的回答男子:“對不起,我沒時間。”
“我知道你時間很寶貴,我拜託你,只耽擱你一點點的時間好嗎?”男人苦苦的哀求。
水月靜無動於衷的向出口走去,她以爲男人會自動的離開,沒想到這個男人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後。她心想跟着就跟着吧,懶得和這樣的多費什麼口舌,等出門上了車,就可以擺脫他了。
出門後,水月靜攔好了出租車,就在她把行禮放到車的後備箱時,一個身影飛快的竄進了出租車,直到她上車後才發現。那個滿臉胡茬的男人靦腆的對着她笑,水月靜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開始有點討厭,推開了車門,正要請那個男人下去。沒想到那個男人以迅雷之勢搶先的又把車門給關上了,顯得不好意思的說:“就一張畫的時間,可以嗎?求求你,畫完之後我絕對不再糾纏你。”
解決這個男人的方法有很多種,也不知道爲什麼水月靜還是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他。在機場的大門外,吹着寒冷的風,率性的坐在石梯上,等待着這件事的結束。她認真的打量着這個男人,約二十五六的樣子,畫畫時特別的認真,剛纔當他把畫板從揹包裡拿出來時,她就這麼肯定。
他的畫筆在畫板上來回的奔跑,時不時擡頭看她一眼,又埋下頭認真的畫,神情很像一個大師級的人物,如果不是水月靜見過他剛纔的無賴樣的話,也許她對他會有更多的好感。男人在畫畫,她在出神。
過了許久,男人放下畫筆,嘴角帶了一絲微笑,淡淡的說:“終於畫好了。”
“是嗎?”水月靜有點期待這幅作品,迫不及待的跑了過去,當她看到畫板上的自己栩栩如生時,忍不住驚歎:“這個真的是你畫的嗎?”
男人滿足的點了點頭,收拾着東西,水月靜留意了他一個奇怪的動作,好像他的揹包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放東西進去時總是用手遮擋着。
處於強烈的好奇,她打算先理後兵,趁他轉身收架子的時候,把他的揹包搶了過來,用她最擅長的表情說:“剛纔我做了你的模特,現在我要看你的揹包,就當是你給我的回報。”
那個男人見了,臉色突然變得鐵青,把手伸向水月靜,帶着憤怒的說:“給我。”
“不。”水月靜不知道今天是哪裡來的倔性子,越發的像水月香了,就是不同意把揹包還給那個男人。
“我再說一次,還給我!”男人狂暴得像野人一般,本就不修邊符的外表,更顯得駭人。
水月靜對自己的武功有底,自信這個男人是抓不着自己的,伸手向背包裡探去,取出了一疊畫紙。看見男子越來越恐懼的表情,這個應該就是他不想讓自己看到的東西。水月靜瞄了一眼,嚇了一跳,是畫像,每一張的模樣都跟自己差不多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不同的神情和衣着讓她知道這絕對不是自己。
男人看到自己的東西被暴露,居然抱着頭,蹲在地上哭了起來,聲淚俱下,沒過多久,地上就溼了一片。水月靜帶着心裡的疑惑和愧疚把畫像放回了他的揹包,慢慢的走到他身旁把揹包輕輕的放在了他身邊。因爲自己的一時好奇,可能觸動了男子什麼不該憶起的傷心事,爲此水月靜也很難過。雖然她是一個武者,但是她也是一個19歲的平凡女孩子,再兇殘的殺戮只不過是她面具上的冷漠,內心純粹得像火。
“對不起。”她由心的跟眼前這個男人道歉。
男人像沒有聽到,繼續哭着,水月靜也不敢離開。她不知道這個莫名的男人會在她走後發生什麼樣的事,莫名的責任感讓她覺得有呆在這裡的必要。
過了很久,男人終於不哭了,用衣袖擦乾了自己的眼淚,紅着鼻子眼睛對水月靜說:“今天很謝謝你,你走吧。”
“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水月靜從心裡想知道這個事情。
男人嘆了口氣低着頭回答:“不是每個故事都那麼動聽,有的故事很美麗,有的故事卻很殘忍,就跟畫的畫一樣。”
“但是我認爲,故事和畫一樣,都有生命,能找到自己的知音。”水月靜說出了不像是十九歲的女孩子說出的話,這麼感性的話是她十九年來幾乎沒有說出口的。
男人看着水月靜笑了,歪着頭說:“如果是這樣,我去買兩罐飲料和吃的,我們邊喝邊聊,我想你在飛機上也一定沒有吃什麼東西吧。”男人說完把揹包放心的交給了水月靜,叮囑她在這裡等待。
沒一會兒,他拎着一袋東西回來了。看到食物,水月靜是真的餓了,在飛機上的用餐時間被她錯過,到現在都還沒有吃東西呢。把一個壽司放進了嘴裡,喝了口可樂才知道什麼叫心靈與身體的滿足,水月靜似乎有一種很愜意的感覺。
“呵呵,我也餓了,剛從中國回來,還沒吃東西呢。”男人看着水月靜笑着說,一邊把一個壽司放進了嘴裡,食物塞滿了嘴,嘟啷着:“嗯,好香,不愧是家鄉的味道,跟在中國吃的就是不一樣。”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水月靜嚥下嘴裡的壽司看着男子問。
男人舔了一下嘴脣,笑着回答:“淺本浩,你呢?”
“水月靜。”水月靜吃着壽司,盯着一盒拌麪,大有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這種心態。
“很好聽的名字。”男人把奶茶舉起,示意水月靜乾杯。
結果兩個人用力太重,把可樂和奶茶灑了一地,同時看着對方哈哈大笑起來。水月靜從來沒有如此開心過,無拘無束,沒有責任,沒有命令,完完全全的憑自己的心在做事情。
兩個人很大胃的消滅完了所有食物,撐得雙手向後支撐着身體,看着滿天的繁星,水月靜好奇的問:“你是畫家?”
男人笑了一下回答:“算吧,但也不是,我只能說得上是一個流浪家,一個沒有家的流浪者。”
“爲什麼?”水月靜看着這個滿臉胡茬的男人,有想過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但是他居然說自己是一個沒有家的人,在她的腦海裡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蘇藤。難道他和蘇藤一樣?帶着疑問,她等待着淺本浩的回答。
淺本浩可能是手支撐得久了感覺有點累,乾脆不顧寒冷,用手枕着頭躺到了地上,閉着眼睛說:“你告訴我,什麼是家?”
“家?有親人,有關心你的人的地方。”水月靜思考了很久回答。
“就像你所說的,我沒有親人,也沒有人關心我,所以我沒有家。”男人緩緩的說。
水月靜聽了,心裡有一點難過,卻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這個人,想用其他的事情岔開他的思路,忙問:“哦,對了,你揹包裡那麼多的畫像都是畫的同一個女孩子嗎?”
很久她都聽不到男人的回答,藉着燈光,她看到男人的眼角隱隱有淚流了出來。一個不會沒有家而難過的男人,會一個畫中的人流淚,可想而知這個人在他心裡有多重要。
不知所措的水月靜慌亂的說:“我想..她一定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孩子。”
男人聽了,眼皮動了動,一大滴眼淚又流了出來,哽咽着說:“是的,她真的很好,好得我根本配不上她。”
本想問爲什麼的水月靜看了看現在的情形,默不作聲,任由男子說了下去:“遇見她之前我是一個廢人,根本不會畫畫,因爲她的鼓勵,我畫出了世界上最美麗的畫。”泣不成聲的男子頓了頓繼續說:“她離開後,我的手只會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