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氏思索良久, 才笑道:“是嬸子想左了。”
李香草笑笑,以手撐臉,彎了彎眼睛天真的道:“哪是嬸子想左了。我看是關心則亂, 把這事安在了俊濤哥的身上了吧。”
被她這樣說着, 桂氏也不惱, 揚手嚇了嚇李香草, 笑道:“就你知道的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不想一家和和睦睦的,見天的一些糟心事,沒得叫人短壽!”
對着荷花聳了聳肩, 李香草一攤手,笑道:“看到沒?這媳婦還沒娶進門呢, 就等着給人下馬威了。這要是新媳婦來了, 可不是害怕的?到時候定然也惹了俊濤哥生氣。”
聽她話裡有話, 桂氏陳氏片刻,良久笑道:“只要濤小子娶了媳婦, 以後他自過自個的,我老了,經不起操心了,好不好,人家小兩口說得算。只要兩個人勁往一處使, 我管他呢, ”
李香草姐妹兩個只管笑着聽桂氏說話, 等桂氏似自言自語的說完才發現, 立時鬧了個大紅臉。
又坐了一會兒, 交流了些村裡的八卦,藉口俊安他們回來, 要回去做飯去了,領着桔兒,一行人回去了。
中間又過了一年,不大出門的李香草彷彿聽着,前頭的王寡婦失蹤了。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李香草愣了下,到後來笑了笑,也就放下了。畢竟連面都沒見過幾次的,雖說失了孩子,焉能不是她自己造孽成的?只是可憐了那個還沒見過世面的孩子了。
又是一天清晨,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照亮了靜謐的村落,顛立在小河旁的二層小樓裡傳出來陣陣讀書聲,打破了樓裡的寧靜。
起牀的李香草揉了揉痠疼的脖子,蹙着眉沒好氣的道:“安安那兩個小子,實在是氣人,這大早上的,哪用得着這麼用功?惹得別人也睡不好。”
穿了衣服的荷花聞言,白了李香草一眼,“大姐你還是少說兩句罷。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他倆聽了夫子的話,跟着別人一塊去考秀才,愣是一個都沒中,回來悶了幾天,之後一直都是這樣。要我說,你早該習慣了纔是。”
“你說得好聽,我這臉色都不比以前了。嘖嘖,瞧瞧,臉色發黃,憔悴了不少。”
舉着銅鏡左右照了照,嫌棄的說道。荷花癟癟嘴,那個銅鏡昏黃得狠,就能找個人影出來,也不知道她打哪看出來的。
“桔梗姐,打盆水來!”
掀開門簾,衝外頭掃地的桔梗喊了聲。
“哎,就來。”
桔梗端進來水,放在了洗臉架上,荷花邊洗着臉邊問:“桔梗姐,你跟秋子姐咋又起恁早?天不亮就聽着秋子姐在餵雞了。”
已是亭亭玉立的一個大姑娘的桔梗,倒是還沒改了自己的性子,瞅了外頭忙活着洗衣服的秋子,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小梨渦。
“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她本就睡得淺,一有個小動靜就醒了。她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那我也只能跟着起來了。可瞌睡死我了。”
邊說邊上前替李香草整着頭髮,這麼長時間了,李香草的頭髮還是梳的不行,總是毛毛糙糙的,惹人發笑。
摸摸頭上的珠花,神清氣爽的就着荷花的水洗了臉,邊洗邊邊不住的照着自己的臉,一副自戀樣。
“大姐,行了啊。你都照了小半個時辰了,還吃不吃飯了?”
把牀鋪收拾好,見人還擱那撅個屁股照水呢。荷花不由的開口打趣道。
捂着臉,摸了摸,李香草瞥了她一眼,留下句,“真不可愛”,就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裡深吸一口氣,李香草仰頭朝上邊吼了聲。
“小的們,都下來吃飯了!”震得院子裡下蛋的老母雞,咯咯的拍着翅膀,像是被狗追着,飛了出去。
上下樓不方便,除了俊安三個,李香草她們都睡在了樓下。一直都是李香草喊俊安他們三個吃飯,前幾次還興沖沖的往樓上跑,不過三天,再叫她喊人,就扭扭捏捏不願上去。
本準備一推二六五,推給荷花她們的,誰曉得就因爲荷花的一句話,自己又掉坑裡了。
還記得那天,自己一千個一萬個不想上去,荷花那個小妮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直把自己看得兩股戰戰,才幽怨的道:“大姐叫我上去也成。只是不知道什麼時辰才能把那三個叫下來。
都是拿着大姐的話當聖旨的,看着我這沒威嚴的上去,定是無視了,不肯下來。這幾天看着安安他們好像清減了不少,要是再不按時吃飯,不知道這小身板……”
不等荷花說完,李香草蹬蹬蹬跑到了樓上,盞茶的功夫,把手不釋卷的三人提溜了下來。
經過這件事以後,李香草是徹底的不指望荷花了。但是這懶骨頭一犯起來,就不好把他抽下來了。靈機一動,站在樓下朝上吼,只要人不下來,就一直喊,權當練嗓子了。
端飯上菜的功夫,上邊三個也是下來了。飯前洗了手,端坐在椅子上,等着開飯。
人都坐定,拿着筷子開吃的時候,才發現彷彿少了一個。
“大姐,三姐呢?”
坐在椅子上的俊康,瞅了瞅自己左邊空着的椅子,問着滿臉迷茫的李香草。
“啊?”
李香草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主要是俊康這個小傢伙,一直跟着李香草她們一道喊桔兒,這猛一聽他喊三姐,一時半會真麼想到,實在也不怪李香草。
“哎呀!三姐兒還睡着沒起來呢!”
秋子放下碗筷,就要去伺候着桔兒起牀。
“那妮子就是瞌睡多,秋子姐你自吃你的,給她睡去。”
李香草叫着轉身欲出去的秋子,說道。
“秋子姐,你就給那丫頭自去睡去罷。要是把人叫起來,又是擺着個臉色給人看。等會兒飯菜留些給她,叫她起來了自去廚房找吃的。”
看着秋子有些爲難,荷花接着道。
等李香草她們吃完飯,三人自上去閉門讀書。李香草姐妹兩個也是一人拿了幾本書,二樓的露臺上坐着,懶洋洋的看了起來。留着秋子姐妹兩個洗完碗筷,做着手裡的針線活。
快到初夏了,該是給李香草她們做些夏衣穿了。
“秋子姐,留的有我的飯菜沒有啊?”
屋裡走出來一個嬌小可人的小姑娘,揉着眼睛,嬌聲問道。
摺好膝蓋上的布匹,秋子擡頭笑道:“鍋裡熱着呢。要不我去給你端過來?”
桔兒打着哈欠連連搖頭,“不不不,還是我自去罷。要是大姐知道了,少不得指着我腦門罵我懶妮子。咦?對了,大姐呢?”左右沒看到李香草,桔兒訝聲問道。
桔梗笑嘻嘻的指了指頭上,桔兒雷劈似的愣在了原地。
擡頭看到李香草笑眯眯的倚在欄杆上,顫顫巍巍的喊了聲,“大姐~~”
把書高舉過頭頂,擋着照過來的太陽,李香草眯着眼,甜甜的笑了。
“起來了?呦!今天咋起恁早吶?日頭還不大,起來幹啥?回去睡着去。”言語間擠兌着桔兒,把人說得臉立時紅撲撲的。也不知是羞得還是熱的。
喊了聲大姐,桔兒氣惱的小腳跺了跺地,扭身進了廚房。桔兒不傻,打定主意對於大姐的惡趣味可以當做沒看到,先填飽肚子先。
笑看着桔兒進廚房,李香草張手伸了個懶腰。
“大姐,你瞧那是不是阿大啊?”
張着嘴,哈欠還沒打完,身後的荷花遲疑道。
順着她的眼光看去,李香草手搭涼棚,眯着眼,定定的看了片刻,臉上帶了些驚訝。
“咦?還真是!那小子什麼時候會騎馬了?看那火燒火燎的樣子,還以爲德勝樓着了呢。走,咱去看看。”李香草笑着打趣道。
這些話要是被騎在馬上的阿大知道了,定是要以頭搶地,大哭不止的。枉他接了這送信的差事,忙忙的打馬過來,生怕晚了耽誤事,倒叫大姑娘好生取笑了一番。
阿大院門前,險險的勒住繮繩,立時翻身下馬,只是人還沒走到近前,就被李香草一句話說得哭笑不得。
“阿大,趕恁急做什麼?不是樓裡着火了吧?”
聽着這句話,阿大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直知道大姑娘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可誰知這也太不拘小節了些,哪有這樣說自己家的生意的?就是明面上不是自家的,實際上誰不知道這德勝樓誰說話管事。這不明擺了是看自家生意好,咒着的嗎?
“大姐!”
被荷花掐着腰,喊了聲,李香草乾乾的笑笑,扭曲着臉道:“嘿嘿,玩笑玩笑,啊?”
在阿大驚疑不定的目光下,李香草暗地裡拍掉了荷花的手,春風拂面的笑道:“阿大,今天來幹啥?我不是記得你上個月纔給孩子辦了滿月酒?不是今兒又要辦了吧。我可跟你說啊,男人要對得起自己媳婦,不許胡來,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