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火繩槍者,爲共和創建之前光復義軍自西洋引進之新銳火器,重約十餘斤,射速約爲三分鐘兩發,射程可達百米以上,光復義軍原本就是勇猛善戰,又得此臂助,遂能創建共和。
但徵新羅之役後,才發現此等火繩槍在西洋各國已然淘汰,新式步槍非但射速高出數倍,而且既輕便,殺傷力亦強。
分封到的各地各位督軍既然打定要爭奪北京城那個位置,哪能容忍其它人的裝備比自己更強,當即換裝了新式步槍,至共和五十年間,這種笨重的火繩槍已經基本消失了。
這種火繩槍,另說是現在的湖北陸軍第一師看不上眼,就是當年的定邊軍也是毫不顧惜,當初林西之役,瑞軍的庫存裡尚有共和初年留存下來的火繩槍數百枝,柳鏡曉看都沒看就走去了。
沒想到今日川軍竟然全部裝備這種古董貨色,難道川軍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或者這個部隊是特例?
柳鏡曉便開始審問俘虜:“你們就用這貨色打仗?”
那個川軍旅長當即答道:“格老子……不用這槍用什麼……”
他剛說完,柳鏡曉就隨意一揮手,慕容雪海就帶着自已的連隊顯擺起來了,現在的湖北陸軍第一師兵強馬壯,裝備的線膛槍就有上千枝,豈是川軍這種土包子可比的。
看着能上刺刀的新式步槍,還有能連發的新式手槍,真叫川軍旅長長了見識,他一拍大腿懊悔起來:“早知道你們能有這麼強的裝備,老子就不該貪功冒進了……”
柳鏡曉冷冷地掃了一眼,慕容雪海手下的士兵當即會意,端起寒光閃閃的刺刀,這時候柳鏡曉繼續審訊:“老傢伙!報上名來?你們川軍全是用這種火繩槍?”
這鬚髮皆白的川軍旅長當即很配合回答:“在下是四川援鄂軍第三路第五旅旅長唐溫,我們當然也有新式步槍,不過那只是精銳部隊裝備一兩個營了!”
柳鏡曉不解,問道:“路?”
他一問話,士兵又用刺刀指着唐溫,唐溫戰戰兢兢地說道:“咱們……川軍……編制……與外省……”
在刺刀下,這位事先要“克定三鎮奪四美,豪氣沖天會佳人”的唐旅長,又被嚇得哆哆嗦嗦,說話吞吞吐吐,慕容雪海在一旁拿着戰刀恐嚇道:“快說……快說……不然砍了你的腦袋,換副旅長來說!”
慕容雪海這方子治結巴的毛病再有效不過,唐溫連忙說明了情況,原來川軍編制有師和路的區別,轄三旅者爲師,轄兩旅者爲路,這位唐旅長就是川軍某路的一個旅長。
至於川軍裝備火繩槍,那是因爲共和初年的時候,我國曾引進一套完整的火繩槍生產技術,各師皆能自行生產火繩槍。第一師入川曾帶去隨營修造槍炮工人上百人,便以這些工人及機具爲基礎在成都創建四川兵工廠,專事製造火繩槍。
這個四川兵工廠經過幾年擴張,規模甚大,其時每月可出火繩槍近千枝,與自流井的鹽稅,是四川內戰爭奪的重要目標。
以後在長期內戰中,一部分工人和機具流散於各部,川軍的各師各路也行自行造出火繩槍。
川軍也不是沒想過更換新式步槍,可外購軍械要大把大把的銀子,新式步槍確實性能價格,可價格也高,這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就是已經入了袋子的錢重新再拿出來,這些師長旅長享愛是非常樂意的,至於拿錢就不樂意了。
而且有錢不一定能買到軍火,“新式”步槍四川不能自產(當然這個新式是對川軍而言),可到外省購買武器需要陸軍部發給執照,否則一路上的關卡有沒收之權,運送武器要沿江而上,經過別人的防區,經常就有好心人借走保管個二三十年,說不定到時候他們還會在戰場還回來的。
所以川軍對於更換火繩槍實在沒有多少積極性,大夥兒還是清一色的火繩槍打來打去,反正大家都是一樣的貨色,只有他們的“精銳”部隊裝備少量“新式”步槍,實際就是某個團的某個營裝備一營礈發滑膛槍,這個團就變成這個師的主力部隊。
一聽到川軍裝備如此低劣,慕容雪海和陳策兩個團長就樂開懷了,連連向柳鏡曉表示:“師長!師長!來十萬川軍也不怕,我這個團包打!”
他們對於旅長的位置,現在是信心十足,柳鏡曉倒是細心,又問道:“你們這次援鄂動用了多少兵力?”
唐溫很配合,答道:“南線兩路,北線四師一路……總兵力三萬多人!”
三萬多川軍,雖然多了一些,但面對裝備如此低劣的敵軍,柳鏡曉倒有守住宜昌的十成把握,這時候柳鏡曉又問道:“裝備如何?戰力如何?”
唐溫嘴硬,他先說道:“我唐旅長百戰百勝,豈是那羣蝦兵蟹將能比,若不是太過高興,一時不備,中了你的偷襲之計……”
可他一見到柳鏡曉的面色不善,這老兒又變了說法:“不過論裝備,論給養,他們是比我強上一些……”
柳鏡曉又詳細訊問川軍的其它情況,如某師有多少兵力,戰鬥力如何,長官爲何人,有何愛好,這唐老頭都一一回報,柳鏡曉這心裡就有底了,他心一定,這才發現屋內傳來的哭哭啼啼聲到現在還沒有停,他是既好虛名又好色的人物,就想演一出“柳義士勇救民女”,便大聲發話問道:“裡面哭的是什麼人?”
唐溫似乎被嚇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心中暗自後悔若不是爲了這美女,自己哪會跑得如此之快,結果給莫名其妙地遭了暗算,千萬不讓這些傢伙給搶去了。
不過柳鏡曉還在歎服這位唐旅長確實是個角色,這隊湘軍入村才這點時間,這婚事操辦得已經是有聲有色,看來強搶民女已經是熟能生巧,家中大小老婆肯定是用打來計算。
當然了,柳鏡曉也有一顆紅心兩種準備的打算,如果這新娘子是傾國傾城的容貌,說不定可以再唱一出以身相許的公子佳人戲,若是容貌稍差,那麼柳鏡曉大可學他那位姓柳名毅的同宗,瀟灑單身而去,以後在小姐腦裡也能留下個印象。
陳策腦子活,當初送完顏玉琢給柳鏡曉就是他出的主意,今日看到柳鏡曉想演這樣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當即斥責唐溫道:“唐老兒,看看你那模樣……還想娶新娘子……回去照照鏡子!”
唐溫年老體衰鬚髮皆白,全身乾瘦,十足猴候,配上哪個大姑娘都會嫌棄他,所以陳策是一副正氣凜然斥責唐溫,叫柳鏡曉暗暗點頭讚許。
唐溫這就火大了,他一竄三尺高,連寒光閃閃的刺刀也不管:“格老子……老子玩過的漂亮女人比你看過還多……哪個嫌棄老子了……就象那望春樓的……”
他話還沒說完,陳策已經動手,一出手就是兩耳光,嘴裡還說:“老頭!回家抱老太婆去吧!這美女嗎!只好我們師長才配得上!”
下面的士兵也是素知尊老愛賢,這個來測試一下唐旅長的抗捱打能力,那個來訓練一下唐老頭的反應速度,一頓飽拳過後,唐溫哭着叫道:“饒命……饒了我吧……”
慕容雪海的心思比陳策更細,他進了房子,只見一個妙齡女子穿了嫁衣,頭上蓋了紅蓋頭,在那裡哭哭啼啼個不停,似乎在說“我纔不要嫁唐溫猴……”似乎還是個美人胎子,兩旁有兩個大嬸在不停地勸解,不由動起了心思,當即對兩個大嬸說道:“你們把新娘子帶出來,唐溫猴的事情好辦……”
那女子才止住了哭聲,任由兩個大嬸牽引出門,陳策見慕容雪海帶了新娘子走了出來,這才後悔起來,剛纔出手太慢,否則演獻美人這出大戲的就是自己了。
一見到新娘子從房裡出來,唐旅長突然象是吃了興奮劑了,再次從地上竄了起來,大聲叫道:“娘子!娘子!”
不過還沒叫第三聲,陳策帶着一隊官兵又如虎似虎地撲上來,用身體力行的經驗教育唐旅長說話前要先舉手,否則就可能出現一些小小的悲劇。
這女子身體苗條,只是披了紅蓋頭,看不出美醜,柳鏡曉不看新娘子了,轉過身來笑呵呵地對唐旅長說道:“這是誰家的娘子……”
“我……”唐旅長的話還開口,柳鏡曉親自給他上一門實戰搏擊課,只是唐溫學習實在太用功了,現在的一身新衣,全都是破破爛爛,從外看去只見大塊烏青發腫,不過唐旅長確實是好學生,當即領會了柳師長的意思:“不是誰家的……不過,這位長官……您若看得中意,收了做小妾也是可以……自然是您家的新娘子了……”
拳頭即真理,唐溫一邊說話一邊連連點頭不止,柳鏡曉的臉上也有了笑意,慕容雪海對着下面的官兵大聲說道:“我們定邊軍,當年不過一團,今日已有五團之衆,都是誰的功勞啊……”
慕容雪海的親信韓信海第一個大聲支持:“柳師長當居首功!”
有人帶頭,下面的官兵也大聲叫道,陳策一見慕容雪海佔了頭功:“當初困頓之師,今日百戰雄師,是不是師長的功勞!”
自然有吳蒼雷帶着官兵大聲叫道:“是!”
慕容雪海也不示弱,想盡辦法討好柳鏡曉,好方便能登上那個旅長的寶座,他又大聲叫道:“大家的軍餉是誰發的……大家的職務是誰晉升的……”
這自然有得力干將在下面率衆呼應,這中國的事情,莫說是民意,便是軍意,也是人一手製造出來,陳策見慕容雪海佔了上風,連忙說道:“今天我們打了這樣一個大勝仗,是不是要報答師長?(下面齊聲稱是)我想來想去,師長就缺幾個暖被窩的人了,現在他多娶個新娘子過份不(下面都應:不過份)……”
他剛纔看那新娘子行走之間儀態不凡,估計十有八九是個美女,所以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了賭本再說。
柳鏡曉則是連連推辭,不是說:“這怎麼好意思?”,就是說:“大丈夫匈奴未滅,何談家事”,眼神朝新娘子那邊瞄了過去,大家對此也是心裡有數。
自然以來謀反做皇帝的,登基之前,哪個不是裝模作樣地推辭幾遍才正式登基的,所以大家看穿了柳鏡曉的心思,拉着他向新娘子那邊拖過去。
那個新娘子似乎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又小聲地抽泣起來了。
唐溫則是懊悔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忽然想起了什麼,又竄到柳鏡曉身邊說道:“這位長官,您行行好吧……我和我娘子是青梅竹馬,從小……”
胡扯!胡扯!這新娘子估計是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這唐老頭少說也有五十多了,哪來什麼“青梅竹馬”,不過柳鏡曉可是打定主意,如果這新娘子長得奇醜無比,那唐老頭肯定是有個青梅竹馬的老情人,不過看唐老兒這樣痛惜的樣子,估計相貌不會差到哪裡去。
可別看柳鏡曉嘴裡推辭,他走路的速度快着,一羣官兵圍成一圈看好戲,柳鏡曉也知道要有所回報:“凡是今天參戰的弟兄,官兵每人鎬賞五元!”
在士兵們的歡呼聲,柳鏡曉已經竄到新娘子面膠,嘴裡還說:“不行!不行!這怎麼好意思……我不好向玉琢交代啊……”
可他手裡卻利落把新娘子的紅蓋頭給掀了下來,想看看新娘子到底是怎樣的動人容貌。
在這個瞬間,整個村子都沉寂下來了。
官兵們張大眼睛看着這新娘子,有的連嘴巴都沒合上,慕容雪海越看越是後悔,只好轉過身去,可立即又轉回身來,多看一眼也好!
世間竟有如此動人的女子!
柳鏡曉甚至有這樣的想法,眼前這女子,似乎不是來自凡塵,而是天外而來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