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你乖乖地在這裡等,暖兒去看看未來嫂子那邊準備的如何了,千萬別亂跑,你把蘋果吃完,我就回來了。”風暖兒從桌上的果盤中取來一個蘋果放到他的手中。
待風暖兒的身影消失在院中拱門處,風絕宣面上哪裡還有一絲呆愣之色,他走到銅鏡前,靜靜地看着裡面的自己。
目光落到脖子上的指痕處,眸中閃過微寒,這些年也不知暖兒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既然老天將他逼至這個地步,那就別怪他多事了,東陽國也得給他等着。
一炷香之後
隱約聽到腳步聲,風絕宣坐回到榻邊,又恢復成一副呆呆的模樣。
因爲臥房的門剛剛被凌瀚給踢壞,所以當風暖兒攙扶着蒙着蓋頭的走過來的時候,風絕宣第一眼便看到了,心口一暖,險些破了功,他等的人來了。
這邊
蓋頭下的顧許偷偷地瞄着地面,生怕一個沒注意被絆倒而出了醜。
雖然今天是在皇帝的算計下才有的成親禮,但卻是她第一次爲阿宣穿上嫁衣,她不能在他面前出醜,必須留下美好。
突然感覺到身旁的風暖兒停下了腳步,顧許也跟着停下,垂眸看到地上的臺階,便知應該是到了風絕宣的住處,瞬間心跳變得更快了,她突然有些緊張了。
“王兄,你看我把誰帶來了。”哽咽的聲音響起。
“啊…啊…”
見他有反應,風暖兒險些哭出聲,伸手拉過一旁顧許的手臂,耳語道:“未來嫂子,我們要進房了,你抓住我的手臂,不要摔倒了。”
微微點了下頭,便跟着她向屋內走去。
顧許一邊走一邊想着,自上次一別之後,暖兒到底經歷了什麼,感覺她整個人都成熟了許多,少了孩子氣的她,甚是惹人心疼。
突然,她的手被遞到一隻微涼的掌心,瞬間便回了神,心撲通撲通跳得更厲害了。
“王兄,吉時要到了,快抱着你的新娘子出府上轎吧。”
“公主殿下,不用的,我自己走就……”
她的話還未說完,卻被風暖兒給打斷,“王兄,你若是不揹我可讓凌瀚過來替你背了,將來你恢復了神志可別怪我啊。”
顧許本以爲這逗弄的話不會得到迴應,哪知風絕宣卻突然抱緊了她的腰,好似怕她跑了一樣。可是他摸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要領,一旁的風暖兒看不下去了。
風暖兒用了很大的力氣將風絕宣的手給掰開,然後深吸一口子,打橫把顧許給報了起來。
“……”
顧許瞬間懵了,這是什麼情況,她竟然被柔弱的小姑子給抱起來了。別說是顧許,她身旁的風絕宣也懵了,什麼狀況,他的王妃他還沒有抱到,竟然被他的親妹妹給搶了先。
須臾
風暖兒將人給放了下來,拍了拍手,笑道:“就是這樣抱。”
剛被放下來的顧許不由得輕笑出聲,“公主殿下,您就別難爲王……”
那個“爺”字還未出口,整個人騰空而起被風絕宣打橫抱在懷中,由於他抱的過於突然,顧許隨着慣性撞在他的胸膛上,瞬間鼻子頭起了一股子酸意。
真疼!
見風絕宣將人抱起,風暖兒長出一口氣,走到他身後,伸手輕推着他向前走,“走了,抱新娘子出府上轎了。”
感覺身體微微地晃動着,顧許便知道他們在往外走,兩隻手掐着蓋頭的邊緣,輕輕地掀起來一點點,映入眼簾的景色令她震驚得瞪大雙眼。
迴廊中的地面全部鋪滿了桃花的花瓣,一眼向前望去望不到盡頭,這都快到冬天了,府中人是怎麼找到如此多的花瓣的,簡直美的不可思議。
垂眸盯着風絕宣玄色繡金絲長靴,見他一步又一步穩穩地踩在桃花花瓣之上,顧許嘴角勾起暖暖的一笑,她就要成爲阿宣真正的妻了。
稍頃
出了迴廊,便來到了前院。
看着院中站滿了丫鬟僕人和侍衛,顧這許才反應過來,原來人都在這裡等着,她還在想,剛剛在迴廊中怎麼一個侍衛都沒看到。
殊不知,風絕宣怕丫鬟侍衛破壞了鋪在地上的桃花花瓣,提前讓凌瀚將他們都趕了出來。
由於人太多,顧許不敢再偷看,忙鬆開手,蓋頭落下,眼前又變成一片紅,只能垂首盯着自己的雙手看。
“請王爺抱王妃上轎!”喜婆扯着嗓子大喊了一聲。
風絕宣站在原地沒有動,身後的風暖兒推了他幾下,他才抱着人慢吞吞地往外走,心中暗道:“若是可以,我真希望這條路永遠走不到盡頭,就這樣一直抱着你走着。”
顧許不知他心中所想,以爲他這是累了,忙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儘量爲他減輕負擔。
看見她的小動作,風絕宣嘴角輕彎,真是個傻丫頭,無論是揹着還是抱着,亦或說掛着,重量都在他的身上,又不會有什麼改變。
須臾,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出了王府的大門。顧許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聽着周圍的議論聲,便知有不少百姓在圍觀。
“真真是可惜了戰王爺這個人,怎麼就傻了呢,你看他長得多俊俏。”
“俊俏有什麼用,看他那口水流的,想想就噁心。”
“若他沒傻,我倒是願意嫁給他,只可惜他沒這個福分…”
“……”
若不是顧忌着場合,顧許真想掀開蓋頭看看,到底長個什麼天仙樣把她家阿宣貶低成這樣,真是活這麼長時間,頭一次見到臉皮如此厚的女子。
你願意嫁,她家阿宣還不願意娶呢!
“聽說這王妃是乞丐出身,真是走了牛屎運。”
顧許:“……”
“對啊,我還聽說她醜到能嚇哭小娃,真是慘絕人寰。”
“醜女陪傻王爺,也算是良配了。”
聽着一衆看熱鬧人的談話,顧許覺得自己的忍耐能力都變差了,這些看客還真是厲害,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能把沒有的說成有的,真是氣死她了。
直到被抱上喜轎,她還是能聽到嗡嗡的議論之語,不過聲音倒是小了不少。
轎外,風絕宣爬了幾次馬都沒爬上去,還險些“摔”了一跤,逗得周圍的百姓笑得前仰後合,宮裡派來幫忙的太監宮女也都是滿臉鄙夷,站在一旁看戲,沒有一個上前相幫。
一直幫着風絕宣上馬的風暖兒急得滿臉是汗,轉頭吼道:“沒眼色的奴才,還不過來扶着王爺!”
被她這樣一罵,衆人都閉上了嘴,其中兩名小太監顛兒顛兒地跑了過來。
風絕宣上馬之後,整個喜隊才浩浩蕩蕩地向着皇宮的方向走去,那場面甚是壯觀。以至於後來,京城裡但凡有嫁娶之事,女子都會提到,你看人家戰王爺成親禮的排場。
半個時辰後
喜隊到了皇宮大殿門口,只聽喜婆喊道:“請王妃下轎,踏過火盆,從此喜入王府!”
顧許下轎跨過火盆,手裡便被塞入紅綢,她心中一緊,猜到了紅綢的另一端是拿在風絕宣手中的。
被人引着走進大殿,便聽到熟悉的聲音。
“皇叔總算是來了,可讓侄兒等得緊。”風肆驍朗聲笑道,眼中的笑意卻並不深刻。
風絕宣當然不會有反應,而他身旁的顧許則是盈盈一拜,“害怕”地說道:“民女拜見皇上、太后娘娘。”
“快快平身,過了今日你便是皇叔的正妃,也便是朕的皇嬸,不必拘禮。”話落風肆驍擡眸看向喜婆,吩咐道:“成親禮可以開始了。”
“是!”
“請王爺王妃,一拜天地!”
風暖兒在一旁幫襯着,用手扶着風絕宣轉身。見狀顧許也跟着轉身面向殿門口的方向,心中早已把皇帝給罵了不下十遍,該教的東西不教,這是等着她在大殿上出醜,好藉此奚落阿宣。
“拜!”
微微用力在風絕宣背上推了一下,他順勢彎下脊背,風暖兒鬆了一口氣。
“二拜高堂!”
新人轉身面向皇帝的方向,半天都沒有動,皇帝疑惑地問道:“小姑姑,你好像走神了,快幫着皇叔行…”
他的話還未說完,風暖兒淡淡地開口,“皇上,當侄兒的哪有做高堂的道理,這怕是於理不合吧,就算風暖兒真的讓王兄拜了下去,你受得起嗎?”
風肆驍臉上的笑意再也掛不住,彎着的嘴角變直。
“那小姑姑想怎麼辦,難道這堂不拜了?”風肆驍沉聲問道。
“我倒是有個主意,就是不知皇上肯不肯應允。”
“爲了皇叔能夠成功娶得嬌娘子,朕哪有不應允的道理。”
看着風肆驍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風暖兒心中無比暢快,擡袖掩住脣角笑了笑,說道:“若是皇上沒意見,那自是甚好的。”
話落,風暖兒一揮手,便看到兩名侍衛搬着兩尊牌位走了進來,氣得風肆驍瞬間綠了臉。
其中一牌位上的名字,正是風肆驍的祖父,也就是風絕宣的父皇,而另一牌位上的名字卻是曾經被風肆驍的祖父打入冷宮的妃子,暖芝。
衆臣也是驚詫得很,心中不由得開始忌憚起風暖兒。早就聽說,暖公主未出嫁之前,是被戰王爺捧在手心裡寵的,甚是乖戾驕縱,她眼中除了她的王兄,再無他人。
只不過聽說,當年太后將王爺調走,私自將暖公主綁縛着嫁到了東陽國,不過具體的恩恩怨怨,怕只有他們皇家人知曉。
“二拜高堂!”
這一次有風暖兒的幫忙,拜得很是順利。
“夫妻對拜!”喜婆扯着嗓子喊着,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
顧許轉身面向風絕宣,垂眸看到他的鞋尖,便知方向對了,遂緩緩地彎下身,之後便聽到喜婆亢奮的聲音,“禮成!”
禮成之後便沒有他們倆什麼事兒了,宮宴開始,羣臣們推杯換盞談論着大事小情,他們便迅速回了王府。望着顧許他們離去的背影,南悠眸中滿是冰寒。
“母后好像心情不太好。”
“皇兒你多慮了,哀家好的很,不過哀家還有些事,怕是不能再陪着衆臣了。”
話落,南悠喚來了柔兒,由着柔兒攙扶着她離開大殿。回到寢宮中,南悠怒極,朝着柔兒吼道:“去讓七月將凌渝那丫頭給我帶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
待柔兒離開,南悠又將殿內新換的瓷器給摔了個稀碎,爲什麼!爲什麼我南悠這輩子要嫁給個糟老頭子,好不容易穩固了後位卻又要守寡半生,爲什麼!
恍惚中,南悠好似在虛空中看到了南卿的臉,喃道:“姐姐,哀家突然好生地羨慕你,不管生死,你起碼大膽地爲自己爭取過,不像我…不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