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嬈薇看着站在自己房門口的人，對方也一臉嘲諷地看着她。
自從李尉銘說要出去做事，別墅裡就會時不時的上演這一幕。早就習慣了別人異樣眼光的林嬈薇對此倒也不會覺得不自在，反正，李尉銘依舊沒有限制她的自由。
“你有事？”門口的人一直攔着她，林嬈薇只好開口詢問。
“讓你知道一些事，別以爲我們老大好說話，你就蹬鼻子上臉。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對這些話早就麻木了，淡淡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了。”
無所謂他們怎麼說，時間到了，她自然會走，他們不用看她的臭臉，她也不用聽這些難聽的語言。
對方見她還是那副模樣，心裡不免來氣。
雖然他們老大吩咐，甭管林嬈薇做什麼，只要她沒有出亂子，就別去管她。可跟在李尉銘身邊那麼長時間的一些兄弟，多少有看不過去的。想說，他們老大在道上對兄弟義氣，對女人也和氣，哪個女人不眼巴巴地倒貼，唯獨這個女人不識擡舉。他們總能看到自己老大氣的冒煙，可自己又幫不上忙。
好不容易逮着老大出遠門，他們幾個輪流給林嬈薇下馬威，結果她一臉的不介意讓他們幾個人完全摸不着頭腦。
看着人出了門，剛還嘲諷林嬈薇的人喃喃自語，這什麼人吶，絲毫不介意別人怎麼說她。
走出別墅的林嬈薇其實根本不知道該去哪兒。在這裡，她從夏天住進了冬天，環境變了，身邊的人也變了，好像自己也變了。
李尉銘和張平出遠門了，家裡除了她，就只有定期來這裡做衛生的阿姨。耳邊沒有張平隨時喊餓的聲音，沒有李尉銘發怒的聲音，沒有他們兩個人吵嘴的聲音，寬闊的別墅，顯得格外的冷清。
李俊因爲校慶成功，在學校越發的忙碌，雖然會每天來一個電話問候一下，但卻不能常常來看她，而她不想讓李俊分心，也不去學校找他。一時間，她竟然會覺得寂寞。
說是找工作，可也不是那麼好找的。債是一定要還的，可錢從哪兒來，林嬈薇沒有決定。晃盪到曾經就讀的中學，林嬈薇在一條小巷的巷口停了下來，裡面竟然有幾家買小吃的商販，記得當年，這裡亂糟糟的，打架惹事的都喜歡選這個地方，現在看來，這裡也變了。
沒有預兆地，電話響起，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林嬈薇疑惑地接起來，剛喂了一聲，就怔住了。
電話那頭說：“親愛的，我回來了。”
餘申，回來了。
趕到他們約定的地點，林嬈薇看到那個人背對着自己，身姿挺拔。對方似乎有感應般，轉身，看見她，溫柔一笑，張開雙臂。
林嬈薇也輕輕微笑，迎上去，抱住餘申：“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餘申抱了她一下，鬆開手，看着她，微微皺起眉頭，“你怎麼瘦了？”
林嬈薇沒回答，只是笑了笑：“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餘申沒有異議，也沒有追問，拉着她往中學走，在一家看上去有些年份的小餐館門口停下。
他偏頭問她：“在這裡，怎麼樣？”
這裡是他們確立關係之後每天必到的地方，每次都叫一份“泡椒牛肉蓋澆飯”，兩個人辣的汗水直往下滴，卻也格外開心。
中學畢業之後，他們都沒有來過這裡。走進去，發現裡面的老闆已經換人了。
“老闆，一份泡椒牛肉蓋澆飯。”餘申大聲吼着。
過了午飯最繁忙的時間，食物上的很快，兩個人面對面坐下，預備着等會要喝多少水。一人舀了一勺送進嘴裡，林嬈薇卻覺得，味道也變了，一點也找不到從前火辣辣的感覺。
餘申也吃出來，把老闆招呼過來問爲什麼都不辣。老闆說，這裡的人多數都吃不下辣，他們爲了迎合大多數的口味，把材料改了些。
“算了，沒事的。我也不太能吃辣的了。”林嬈薇不爲難老闆，又吃了一口，放下勺子。
餘申見狀，也不再動勺子吃飯。
“你過的好嗎？”餘申問。
林嬈薇想了想，還算好吧，所以她點點頭：“還好。”
“做那行，是不是很辛苦？你瘦了很多。”餘申語帶關切。
那行？可不是麼，賣了自己，做了小姐，可不就是那行了麼？她苦澀一笑，還是那兩個字：“還好。”
“對不起，嬈薇，讓你這麼辛苦。”餘申伸手握住林嬈薇的手。
她擡頭看着他，溫和笑了下：“我沒事，其實，我被人包養了，所以，也不會很辛苦。”她看着他的眼睛，看似不經意地問道，“阿申，你在那邊還好麼？會不會不適應？”
餘申眼神微微一閃，笑起來：“還不錯，那邊，都挺好，挺好。”說完，又糾結上林嬈薇剛纔說的話，“你說你被人包養了？那是，什麼樣的人啊？他對你好嗎？”
林嬈薇還是看着他，卻輕輕抽回手理了理頭髮：“他對我……很好。”她舔了舔嘴脣，扯出一點笑容，“他很固執，而且很霸道，不過，對我很好，我現在住在他的別墅裡。”
餘申漫不經心地“哦”了一下，想是在思考什麼。
林嬈薇看着他，把他所有的動作都收歸眼底，埋在心裡。她微微垂下眼簾，跟前的那盤蓋澆飯已經失去了溫度。緊了下拳頭，她輕輕鬆開，擡頭笑笑：“你還要過去麼？”
“啊，什麼？”餘申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哦，不過去了。”
“爲什麼？那邊不好？”林嬈薇又問。
餘申猶豫不定，最後還是開口：“嬈薇，我實話說了吧。”
她的心緊了下，垂下頭，靜靜聽着。
“我跟一個朋友合夥做生意，開了家公司。本來我們找了個項目，都要準備投資了，結果，錢不夠。”餘申看了林嬈薇一眼，試探地問道，“你，包養你的那個人，他有錢吧。”
“嗯。”
“那，你能想辦法，讓他拿出100萬嗎？”餘申繼續刺探。
林嬈薇覺得心臟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她擡起頭，笑了笑：“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餘申不着痕跡地鬆了口氣：“嬈薇，辛苦你了。”
“你什麼時候要。”林嬈薇淡淡問着，聲音好像不是自己的。
“越快越好！”餘申迫不及待，說完又覺得話有些過，他趕忙補救，“你也知道，項目的事情越早定下來越好，夜長夢多嘛。”
夜長夢多，是啊，免得夜長夢多。
林嬈薇點頭表示理解：“他出遠門了，等他回來，我會跟他說的。”
“出遠門了啊！”餘申顯得有點失望，但立刻又笑起來，“你要不現在回去看看，萬一他回來了呢。”
林嬈薇的眉頭輕輕皺了皺，很快又舒展開。嘴裡的話猶豫良久，還是沒能出口。她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拿到錢，我再給你打電話。”
餘申連連說好，並堅持要親眼看到林嬈薇坐上出租車才放心。
回頭看着站在原地揮手的人，林嬈薇深深呼吸，跟司機報了地址。
車子緩緩啓動，而她的心也沉入海底。
她閉上眼睛不願去想餘申從出現在她面前的一切表情，因爲她知道，餘申，對她說謊了。恐怕餘申自己也不會知道，她瞭解他，比他自己瞭解自己還多。
餘申，我能爲你做的，也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