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神速

316 神速

其實,和大多數隱藏真實姓名的世家子弟一樣,常威並不叫常威。他也不是自幼就在阿姆斯特丹的常家莊園裡生活,甚至,在蹣跚學步的童年時期,他在a市裡有很多的玩伴。翟老三有牽過他的手去遊樂場玩鬧,周家幾個兄弟也很喜歡逗弄這個長相十分漂亮的小弟弟。、

常威的視線轉移,看向了穹頂角落處一幅不甚起眼的畫面。畫面黑黝黝的,與相連着的幾幅油彩畫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從畫裡面滲透出來森森冷意和無法令人呼吸的絕望壓抑。

茂密的森林被陷進了深藍如墨的背景,一團不知由何處而來的光亮照徹了中央的空地。空地是白色的,如玉般的透明,看不見泥土的模樣。地上趴伏着漂亮的小孩,如果有人坐了旁邊的電梯升至穹頂查看,會發現這個小孩的眉眼和此時一臉沉重的常威有些相似。

小孩子一臉驚慌,清澈的眼底盛滿了莫名驚恐,瞳孔裡面倒映着橘黃色的火焰。濃重的黑煙在火焰上部冉冉升起,似乎還能讓人聞到空氣中樹木被燃燒的焦躁之氣。

常威斂眉,舒口氣,沒有再看向身後的窗外。只是淡淡道:“既然我回國了,這座院子就沒道理繼續閒着,讓人收拾一下。另外,把小興帶過來。”

他在說前一句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從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後的狀態,充滿了疲憊和劫後餘生的釋然。卻在提起小興這個名字的時候,雌雄難辨的臉上終於開始有了暖意,如破冰而出的白蓮盛開,煞是好看。

付雲欣沒有等很久,就等到了那個人。只是,接下來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周圍的動靜很輕,在感覺到有一抹輕快地風在臉前吹拂時,一雙手扶住她的胳膊,輕輕地幫她鬆開手腳上的繩索。這人的動作很輕。即便目不能視,依舊能讓人察覺到對方的小心翼翼,似乎是生怕自己動作粗魯,使得付雲欣會受到不必要的擦傷。

如此輕柔的動作,又或者,是因爲這人的教養很好,做事向來小心謹慎。

付雲欣不動聲色,甚至沒有開口詢問,只是任由對方動作。

潮溼空氣中的腐朽氣息,已經讓付雲欣開始適應。可是。這人身上淡淡的香水氣息。卻使她莫名的鼻孔堵塞。

微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對方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繞:“出去後,我會幫你解開眼罩,但是,你出去的時候要閉着眼睛。等我說可以的時候才能睜開。”

這人的聲音有些熟悉。付雲欣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付雲欣點點頭。手便被人牽起拉住往外走。

肩膀能夠擦碰到旁邊經過的牆壁,牆壁上凹凸不平,露出來的小臂偶不小心碰上,只感覺到一陣刺痛,這逼得付雲欣全身緊繃着恨不能縮成一根細棍子穿過。

“擡腳。”對方小聲提示。

付雲欣高高擡腿,身邊的人輕笑,“有點過了,沒那麼誇張。”

“我能問一下,你是誰麼?”付雲欣越來越覺得這人很熟悉自己。自己卻開始對對方有些陌生起來,怎麼都想不起有認識過這般能夠帶領自己出險境的人物。“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我叫小蘇。少爺不知你被帶回翟家。我這麼做算是越矩了。付小姐,你回家的時候,見到少爺一定要幫我說幾句話。”

小蘇?這人的名字真陌生,好像是沒有見過。只是。聽這人說話,謙卑中帶着恭敬,讓付雲欣有種真當了豪門小姐的感覺。這想法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付雲欣想了想,嗯了一聲跟着對方繼續走。

“付小姐,小心地上臺階。”

付雲欣是在被打昏了的情況下帶過來的。她不知道自己來的時候有沒有經過這塊臺階,此時剛擡腳,就感覺腳尖磕到了一個豎起來的硬物。

“臺階修得比較高,付小姐你仔細點腳下。”小蘇大概沒有想到付雲欣會如此,方纔帶了些愧疚的提醒:“這是我們翟家先前的小樓房,房間形制都是按照古例做的,所以可能會有些彆扭。”

“哦。”付雲欣有些無言,眼睛看不見東西,就感覺整個世界在跟自己作對。一切都充滿了未知的恐懼。因爲察覺出小蘇的善意,付雲欣未免多問幾句。“說起來,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少爺在一個地方等你,我把你送過去就算是完成任務。”小蘇沒有回答付雲欣的問題,卻反而拋出了這麼一條消息。雖然沒有解答疑惑,卻讓付雲欣莫名覺得安心。

不過是一句簡單的交代,當半個小時後,重新回到大廳的常威坐在窗前時,天上高懸着的明亮月光沒有任何阻礙的透進了房間。荒草叢生的院落似乎是在轉瞬之間就變了模樣,那個處處充滿了頹靡和荒涼的小破院子此時十分整潔。石桌石凳還有院落中央的古樹顯露出原本的形狀,甚至,不遠處洋蔥頭的歐式涼亭輪廓上點綴了形狀各式的小燈,透紗布幔搭在涼亭四周,隱約能看見裡面石桌上面擺放着樣式古典的蠟燭臺和紅酒杯。真不知道常家的管家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把這一切佈置好的,就算是翟南此時在,對此神速,不免也會興嘆個一兩句。

常威深陷進椅子中,伸腳,鹿皮靴隨意搭在面前一處小凳上。皎潔的月光把他的身影刻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俊美的面容,在陰影中顯出別樣的寂寥和傷感。

“哥。”常興急急走來,人還在屋門口就已經興奮地叫了起來。“你怎麼回來了。真是的,我下午來見你時,你都不在。”

常興從小被教育要做一個紳士樣的男子,他又向來乖順,因此從來都是個規規矩矩的乖孩子,挑不出一絲錯處。此時,見了坐在窗前兀自沉思的常威,他就像是很小時候所做的那樣,張開雙臂,幾乎是奔跑着過去,嘴裡不停地埋怨着。

如常興這等習慣了規行矩步的少爺來說,這副十足孩子氣的模樣,只有在十分信任的人面前纔會出現。可是,熟悉常家情況的人都知道,這對同父異母兄弟,幾乎是每隔三四年才能見一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