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V章

秦銳林很尊崇科學,他是個典型的無神論者,即使一度無法辯解henry的言論,但他本質是不信的,而他沒有立即跟秦宸做dna比對,主要還是因爲不敢抱有期待,他很希望秦宸是自己親兒子,這對他來說無異於天降奇蹟,最重要的是,這是他跟夏曦兩個人的孩子。

他只要想到自己跟夏曦的血液流淌在秦宸身體裡,就心跳加速得快要爆炸。

手中的文件袋沒有溫度,卻燙得手指產生灼熱感,秦銳林小心翼翼地將袋子打開,再將鑑定報告取出來,他沒有立即去看,而是猛地灌了一杯冰水,他覺得自己可能需要降溫。

除卻繁瑣深奧的專業術語,秦銳林將目光移到報告最下方。

鑑定意見:

在排除同卵多胞、近親和外源干擾的情況下,依據dna分析結果,支持秦銳林與秦宸的生物學父子關係。

秦銳林腦袋有些懵,他拿着鑑定報告的手指用力收緊,即使做好了準備,他依然感到不可思議,而在短暫的驚怔過後,一股強烈的喜悅便涌上心頭,秦銳林拿着報告就想給夏曦打電話,他號碼都已經撥了出去,才突然想起什麼般的中斷呼出,他目光牢牢盯着夏曦的名字,然後情不自禁地低頭,想要去親吻那個讓人喜愛的名字。

但就在秦銳林碰到屏幕的前一秒,鈴聲忽然響起,他一陣手足無措之後,才故作冷靜的接通電話。

夏曦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有事嗎?”

“……”

“喂?是宸宸有事嗎?”

秦銳林心跳得很快,“我……宸宸沒事,阿曦,我想問你一件事。”他停頓了一下,見夏曦沒有反對才繼續道,“你以前說宸宸是撿來的,你究竟是在哪裡撿到的?”

“你問這個幹嘛?”

“我……”

“你不需要跟宸宸強調這件事,至於他的身世,我覺得這跟你沒有太大關係。”

秦銳林按捺不住道:“怎麼沒關係?你爲什麼不肯說宸宸的來歷?”

“跟你沒有關係!”

“你爲什麼要撒謊?阿曦,你覺得我接受不了嗎?宸宸他明明是你……”

“是我什麼?”

“你真的就不能告訴我嗎?”

夏曦頓了頓,不耐煩道:“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如果這麼感興趣,就儘管去查好了。”

秦銳林還想再說什麼,夏曦已經先一步掛了電話,他看着手機出了一會神,然後又立刻撥了一個號碼。

“安排一架飛機,去a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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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產檢沒有問題,但以防萬一,夏曦還是決定在a城多待兩天,他本來是去住酒店的,但架不住陳叔再三邀請,好在楊潔現在並沒有工作,否則夏曦真覺得很不好意思,他大老遠來麻煩陳叔,卻還得讓他們來負責吃住。

夏曦打算給陳叔一筆錢,但這錢陳叔是肯定不會收的,於是夏曦便直接拿去給楊姐,卻沒想被楊姐一口拒絕,她還說:“老陳昨天就說你會給錢,沒想到還真猜着了,這錢我們不能要,再說這能花幾個錢,小夏你也太見外了。”

夏曦只得把錢收了起來,至於陳叔家人對他的好,他是會永遠記在心中的。

來a城之後,夏曦原本焦躁的心情難得平靜下來,這是一座能讓人心境平和的城市,沒有首都的車如流水、霓虹璀璨,反顯出尤爲獨特的寧靜之美。

但秦銳林的電話卻像是一顆石頭投入了溪水中,夏曦逃跑無望,甚至被濺了一身的污水,他掛斷電話,心情卻沒有語言表現的那般平靜,他隱隱感覺秦銳林察覺到了什麼,否則對方不會這樣連續不斷地追問。

然而他爲什麼會突然提起秦宸的身世?

夏曦吃完午飯,便再也按捺不住的打了電話給陳晉升,秦銳林如果真的要查,便必然會從醫院下手,雖然七年前他們已經儘量避免留下線索,但細查還是會發現蛛絲馬跡的,夏曦不怕秦銳林知道真相,但他卻不希望自己的計劃出現更多無法控制的意外。

比如,秦銳林如果知道秦宸是他的親兒子,還會輕易讓出撫養權嗎?

電話是陳晉升助理接的,對方說主任正在做一場手術,讓他稍後再打電話過去。

夏曦道了謝,然後便心緒不寧的掛了電話。

他始終坐立難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楊潔飯後就一直在做家務,她收拾好廚房,到客廳發現夏曦還蹲在那擦一塊玻璃,他目光渙散,心神不知道跑哪去了,楊潔過去從他手裡拿了抹布,無奈道:“你快去休息吧,這點活我來做就好了。”

夏曦驟然回神,頗有幾分尷尬道:“那我……做點其他的?”

楊潔手指向門邊的垃圾袋,“要不你把垃圾拿去扔掉吧?”

“好。”

夏曦提着垃圾袋下樓,將袋子扔進垃圾桶,轉身上樓的時候卻接到陳晉升的電話,夏曦收回腳,一邊滑了接聽一邊往外走。

陳晉升似乎剛從手術室出來,聲音帶着幾分疲憊道,“夏曦,你找我有事嗎?”

夏曦連道:“陳叔,我是想問你,最近有沒有人來醫院查過我?”

“查你?爲什麼這麼說?”

“他懷疑秦宸的身份了,如果查肯定會查到醫院的,你交待一下,讓他們不能泄露我的行蹤,他如果查到我住過院,秦宸的身份也肯定瞞不住了!”

“好,我知道了,不過你這麼瞞下去也不是事,他總有一天得知道。”

夏曦揉了揉眉心,無奈道:“等瞞不下去那天再說吧,我拿到秦宸的撫養權,就不在乎他是否知道秦宸的身份了。”

陳晉升嘆了口氣,“夏曦,你還不如讓他知道,你爲他做了這麼多,現在又……他總要清楚你付出了多少。”

“我以前生下秦宸是爲了他,但現在不是了,陳叔,他知不知道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現在我留下這個孩子是爲我自己,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他撫養成人,他有看一看這個世界的權利。”

“你就是心善,算了,只要你自己願意,這也並不是什麼壞事,多一個孩子以後也多一份溫情。”

夏曦不禁笑道:“是啊,宸宸一個人太寂寞,如果有一個弟弟陪着,就不會整天片刻不離的黏着我了。”

“說起來我都七年沒見過孩子了,這樣,改天有時間你帶他一起來玩,我也挺想這孩子的,一轉眼都七歲了,時間過得真快啊,那時候他皺巴巴的才一個手掌大小。”

“好,等宸宸放假,我就帶着他……”夏曦帶着笑意的話戛然而止,臉上泛起的笑容亦潮水般褪去,他脣角繃直,目光冰冷。

而在他身後不遠,秦銳林赫然出現,並且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

夏曦握住手機的指尖微微發顫,他好一會纔將目光從秦銳林身上移開,平靜道:“陳叔,我先掛了,你好好休息。”

秦銳林卻比夏曦更爲震驚,他看見夏曦下了樓,本來是打算直接叫住對方的,卻沒想夏曦突然接了個電話,而且通話內容還提到了秦宸,抱着好奇的念頭,他便屏氣凝息的繼續聽了下去。

然而接下來,一個比一個震撼的消息砸得他不知所措,真的是不知所措,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秦銳林覺得在這一天之內,他所受的刺激大概比這輩子都更多。

他只想知道秦宸是不是夏曦所生,卻無意得到更意想不到的真相——夏曦竟然又懷孕了!

秦銳林剎那間既激動又緊張,他不知道自己該做出點什麼反應,他不覺得可怕,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好事,但他大腦還是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夏曦臉上的戒備與冷漠讓他無法靠近,秦銳林在夏曦幾步遠的位置停下,他拼命壓抑住心頭狂喜,聲音卻還是有些發抖。

“阿曦,你說的是真的嗎?”

夏曦抿了抿脣,他在短暫的慌亂過後,很快便再次鎮定下來,他儘量平靜道:“你在說什麼?”

“我都聽見了,宸宸的身世、還有你現在……我都知道了。”

夏曦臉上的平靜裂開了裂痕,他用力握緊指尖,大腦卻猶如理不清的亂麻,秦銳林都知道了,那他下一步想幹什麼?要把秦宸搶走嗎?

他另一方面又想,秦銳林知道了又怎樣,就算孩子跟他有血緣關係,那又能證明什麼,他們已經離婚了,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他只要公佈秦宸的身世,孩子最終還會是他的。

但那一步太危險了,夏曦不敢去走,尤其是現在,他身體裡還存在另一個重要的生命。

“是,你聽見的都是真的,這樣你就滿意了嗎?”

秦銳林視線投向夏曦腹部。

夏曦聲音冰冷的譏諷道:“你覺得我是怪物嗎?一個男人竟然會生孩子,沒錯,我就是這樣的怪物,你嫌惡心就滾遠點,我不想聽你再諷刺什麼。”

秦銳林張了張嘴,他沒想到夏曦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他連低聲道:“我從沒有這樣想,秦宸是我們的孩子,我真的非常高興,你不知道我……我興奮到不知道怎樣表達。”

夏曦勾了勾脣,眼眸深處卻氾濫着苦澀,他低下頭,只覺得一陣無法抑制的疲憊,秦銳林從沒這樣想過嗎?他不覺得自己是怪物嗎?那七年前他說的話又該如何解釋?

他曾爲秦銳林的態度掙扎多年,原來不過是作繭自縛嗎?

“你的想法與我無關。”夏曦道,“你既然知道了真相,然後呢?你的目的是什麼?”

秦銳林再也無法忍耐的抱住夏曦,他狠狠的擁抱對方,彼此的體溫熨燙着身體,秦銳林感覺自己抓住了大海中的浮木,這讓他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夏曦身體冰涼,他一動不動的任秦銳林抱着,目光毫無焦距的定格在半空中。

半晌,夏曦伸手推開秦銳林,冷靜道:“你可以走了。”

“你不回去嗎?”

“……”

秦銳林態度真誠,苦笑道:“我知道這樣很突兀,但阿曦,我真的非常開心,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你就不能給我彌補的機會嗎?”

“不是所有都能靠彌補挽救,我們回不到過去,如果你真覺得欠我,就把宸宸的撫養權給我吧。”

秦銳林心如泣血,卻還是堅定道:“我說過,你想要他,唯一的方法就是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