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V章

凌晨1點,飛機抵達首都機場。

1點30分,兩人被司機送到秦家別墅,首都大雨傾盆,雨勢比a城有過之而無不及,夏曦等着司機再送他回去,卻見秦銳林撐着一把傘過來,他俯身低頭道:“阿曦,不如今晚就在這住吧?現在雨太大,回去很容易淋溼。”

夏曦不禁皺眉,“我在公寓住習慣了。”

秦銳林順口道:“你在這裡住這麼多年,難道還沒習慣?”他說完就意識到不對勁,卻沒辦法把話再收回去,夏曦眼神果然一冷,接着微諷道。

“我在糟糕的地方住再多年也習慣不了。”

秦銳林定定看了夏曦幾秒,然後衝司機道:“你下來。”等司機走出來,他便自己坐到駕駛位,一邊發動汽車,一邊沉聲道:“我送你回去。”

夏曦沒有說話。

將夏曦送到公寓,秦銳林在對方臨下車前問道:“明天要把宸宸送過來嗎?”

夏曦下了車,他撐着傘站在雨中,臉色稍有幾分蒼白,隨後淡道:“我會去接他放學的。”

“哦,那你要注……”在秦銳林說出這句話之前,夏曦已經撐着傘離開了,他話已到了嘴邊,關切的情緒卻陡然變得失落起來,毫無情緒起伏地喃喃道,“……意休息。”

雨水從天而降,敲擊着一聲又一聲的樂章,夏曦卻是這大雨中最獨特的風景線,他背影越來越遠,秦銳林不得不下車走近一些才能看清,他唯一的一把傘給了夏曦,自己卻還是不斷向他靠近,直到夏曦走進公寓內,被厚重的牆壁完全遮掩身影。

回到公寓,夏曦洗完澡就打開電腦,開始查看姜廉發給自己的工作郵件,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他的行程將會非常滿,而工作重點則主要針對電影、電視劇的拍攝,畢竟這些片子放映週期長,更能極好的吸引住觀衆視線。

其中被姜廉首先挑出的是電影《入夢》,與《摯愛》不同的是,《入夢》由著名編劇劉一鳴編寫,主打懸疑劇情,導演更曾獲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綜合以上因素,《入夢》從籌備初期就備受外界關注,而近期的選角更傳得沸沸揚揚。

《入夢》選角分爲兩塊,一塊由實力派影星擔當,另一塊則提拔新人,在實力派影星中,夏曦是呼聲極高的演員之一,他粗略看了一下姜廉的郵件,無非是給他說明這部片子的價值,讓他做好決定就儘快回覆,除了這些,郵件還附有一小段的劇本內容。

《入夢》是一部懸疑科幻片,它講述的是一位單身父親如何通過夢境拯救女兒的故事,片子將在現實跟夢境中穿插,而夏曦飾演的就是這位單身父親,除了親情,電影還會添加愛情元素,這位父親能進入夢境也多虧了女主的特殊能力。

影片最大看點在於劇情的跌宕起伏和出人意料,比如這位父親以爲自己逃離了夢境,然而他們卻仍然在夢中,至於更大的細節,夏曦暫時也無法得知,不過編劇特別標註,在影片結尾將會有一個重大轉折,這也是全劇最出奇制勝的情節。

這部片子即使姜廉不特別交代,夏曦也會毫不猶豫的接下來,由著名導演與編劇強強聯手,再加上劇情的新穎出奇,夏曦幾乎能預料到電影的超高票房與口碑,他迅速給姜廉回了郵件:

這部片子接了,你再選一部電視劇,其他的節目也可以適當接。

發出郵件,夏曦便感覺一陣睏意襲來,他關了電腦,然後便轉身躺回牀上。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一宗接着一宗,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秦銳林,秦宸的身世竟然也讓他誤打誤撞的聽見了,夏曦當時表現的平靜,心中卻始終非常不安,尤其是他還說過要留下這個孩子,秦銳林會怎麼想?他會以爲自己是爲他留下孩子的?

夏曦無法遏制大腦的思想,他發現自己越是想與秦銳林斷清關係,便越是有無數亂七八糟的事情出來攪局。

他在牀上躺了很久,後來才慢慢睡着。

然而秦銳林卻一夜無眠。

他反覆想起以前的往事,他越是明白夏曦有多愛他,內心就遭受着更強烈的煎熬,懊惱的情緒像毒蛇一樣鑽進身體毛孔裡,寒意從脊骨傳至腦髓,卻找不到釋放的方法。

夏曦是怎樣做到的?他一個人跑到a城偷偷生下秦宸是什麼心情?他抱着秦宸來美國卻被自己拒絕有多絕望?秦銳林被這些問題牢牢禁錮,他心疼夏曦,他恨不能讓時間再回到過去,他一定會竭盡全力去挽救這一切。

然而現在一切都晚了。

夏曦曾經有多絕望,現在就有多恨他,秦銳林突然有種深深的恐懼感,他知道得越多,就越是惶恐不安,他不知道夏曦還有什麼理由再與自己複合。

秦銳林悄無聲息的走進秦宸房間,爲他將被子掖好,他蹲在牀邊,目光混合着感慨與欣喜,秦宸就算不是他親兒子,他以後也會待他如親生一般,但其中的意義卻不相同,以後秦宸不僅是他兒子,更是他與夏曦的孩子,他想到夏曦當年多艱難才擁有這個孩子,便有一種將秦宸捧在手心都怕摔了的感覺。

第二天早晨,秦宸發現秦銳林很不對勁,不僅沒有對他往書包放零食的行爲加以阻止,反而還親自助長此行爲,以前秦銳林總教育說要自強自立,讓他學會自己繫鞋帶,自己整理書包,今早卻反常的對他關心備至,不僅主動爲他夾菜,還會問他合不合胃口。

秦宸反而很不習慣,他伸手去摸秦銳林額頭,奇怪道:“爸你生病了嗎?”

“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你以前都不會這麼關心我。”

秦銳林有點心塞,辯解道:“我沒關心過你嗎?”

“就不是這樣的關心。”秦宸咬着筷子琢磨怎麼形容,忽然眼睛一亮道,“不是有句話說:嚴父出孝子,你是嚴父,我是孝子。”

秦銳林怔了一下,“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行了,快吃飯,吃完我送你去學校。”

“你不是不順路嗎?”

“我想順路就順路了。”

“哦……”

將秦宸送去學校,秦銳林在趕去公司召開會議的途中,突然接到秦羽歡打來的電話,秦銳林看着手機算了一下時間,從他趕走季鋅到現在已經夠久了,秦羽歡比他想象的更沉得住氣。

秦銳林低低的喂了一聲。

秦羽歡聲音甜道:“哥,是我啊。”

秦銳林想起後來那個趾高氣揚的‘妹妹’,與現在當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他不動聲色道:“哦,現在沒上課嗎?”

“今天放假。”秦羽歡沉默了一下,繼續問道,“哥,公司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怎麼突然裁那麼多人?”

“怎麼提起這個?”

“我……我一個同學的朋友也被裁了,所以我就問一下啦,哥,你不會不能告訴我吧?”

“怎麼會。”秦銳林笑道,“不過裁人是下面負責的,我也不太清楚,你今年就畢業了是吧?”

秦羽歡聲音聽起來不太高興,“嗯。”

“以前不是說你畢業就進柏恩麗雅嗎,我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從底層做起比較好,你既然在英國待了這麼多年,也可以試着在那裡發展。”言下之意是,你就繼續留在英國,不用去美國了。

秦羽歡急道:“哥,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再說英國我也沒有資源、人脈。”

“這個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羽歡,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妹妹’不是嗎。”秦銳林刻意咬重妹妹兩個字,語氣帶着刺骨的寒意。

秦羽歡沉默了一會,再開口聲音便極爲綿柔動聽,她撒嬌道:“哥,我還是去柏恩麗雅好不好?那裡有你跟爸在,我也能儘快學到東西,哥,你不是都答應我了嘛,哥……”

秦銳林爲她的演技點了個贊,一邊冷道:“好了,就這樣說定了,我還有事先掛了。”

等秦羽歡再打過來的時候,他便乾脆的調了靜音。

早上九點,夏曦被姜廉的電話驚醒,他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接通電話又繼續躺回牀上,他閉着眼睛,聲音帶着尚未清醒的喑啞道:“早……”

姜廉冷笑道:“都九點了還早呢,快過來開門。”

夏曦揉了揉眉頭,“沒事我就再睡一會。”

“你胃不痛了啊,快來開門,我帶了早餐,你吃完再睡也可以。”

夏曦閉着眼睛往牀邊摸索了一陣,無奈放棄道:“不行,我起不來,你自己吃吧,先掛了。”

姜廉盯着手機發了一會呆,只得又提着早餐下樓。

夏曦睡到下午總算清醒,正好姜廉電話又打了過來,他便讓對方給帶一份快餐過來,姜廉氣得抓狂,卻還是任勞任怨的打包飯菜上來,三菜一湯,營養還算豐富。

姜廉見到夏曦頗有些不忍直視,“你昨晚半夜變成超人去拯救世界了嗎?”

“嗯。”夏曦點頭,“可惜雨太大,我飛到半路又回來了。”

姜廉仔細看了一陣,“還好能用妝遮住,下午三點去試妝,我已經跟導演約好了。”

“這麼急?”

“《入夢》下週開機,你再不回來我也得催你了,之前跟導演組說好等你回來再補試,但既然你已經回來了,就今天跟其他主演一起試妝吧,省得人家說你大牌。”

“還有哪些人?”

“主演共五位,你,飾演女主的安雯,飾演女兒的小玲,飾演警察的郭藝達,還有飾演警察女友的蘇玉倩,除了安雯、郭藝達,其他都是新人,小女孩是導演選出來的,特別聽話乖巧,而且也很有演藝天分。”

夏曦瞥她一眼,“你母愛氾濫了?”

姜廉信誓旦旦道:“我敢保證,你兒子如果見到小玲,一定會對她一見鍾情。”

“你有病吧,他才7歲。”

“7歲怎麼了,我上幼兒園還一大幫小屁孩追我呢!”

“別把他跟你混淆一談。”

《入戲》在導演工作室進行現場試妝,夏曦幾乎踩着時間點出現,他進入化妝間時其他人已經就位,而姜廉說的小女孩正好奇的看向他,夏曦對她笑了一下,然後便跟其他人打起招呼來。

安雯,去年靠一部宮廷劇迅速火了起來,隨後拍了多部影視作品,她人長得漂亮,身材也不錯,雖然表面比較高冷,但一旦開口說話就給人一種溫和感。

郭藝達,混跡在二線的演員,這是夏曦跟他初次見面,不過郭藝達爲人熱情,夏曦還沒開口,他就已經滔滔不絕的介紹了起來。

蘇玉倩,新人,外表溫柔,性格溫婉。

小玲——

“哥哥演我的爸爸嗎?”小玲仰着頭天真道,她五官的確很漂亮,看得出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

夏曦蹲下身,溫柔道:“對,以後我們就是同伴了,要好好合作哦。”

小玲用力點頭,然後伸手道:“媽媽說合作就要握手。”

夏曦笑着握住她的手。

姜廉將夏曦拉到一旁,激動道:“怎麼樣?是不是可愛死了!”

夏曦直接潑了她一盆冷水,“沒想到你是個有戀童癖的怪阿姨。”

“……”

化妝師走到夏曦旁邊道:“夏哥,先來這邊試妝吧。”

夏曦點頭,跟着在化妝臺前坐下,夏曦今年26歲,而他要飾演的是一位30歲的父親,他飾演的角色名爲習嶺,是一名心理醫生,這個職業本身就跟催眠、夢境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夏曦皮膚白皙,但習嶺卻要求呈現一種稍顯病態的蒼白,除了膚色,在髮型上也需要做一些改變。

化妝師道:“其實你本身跟習嶺這個角色就很貼近,只要稍微修飾一下就行了。”

夏曦看着鏡中的自己,他膚色被粉底襯出幾分蒼白,眉毛濃黑,原本較爲柔和的線條變得剛毅起來,頭髮乍看有些凌亂,卻又透出幾分不受約束的不羈情懷,整體跟劇中人物極爲吻合。

夏曦試着調動情緒,習嶺是一個爲人熱情,卻又私底下帶着幾分陰鬱的男人,他在病人面前能侃侃而談,但在家人面前卻變得沉默寡言,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爲他離異的妻子跟昏迷不醒的女兒。

夏曦的表情和眼神都變了。

在他進入角色的瞬間,全身張揚鮮活的氣勢被收斂起來,表現出一種自負與自卑的糾結體,他自負,因爲他是最著名的心理醫生,沒有他醫不好的病人,他自卑,因爲他留不住自己的妻子,更救不了自己的女兒,夏曦能完全控制這種心態的轉變,他目光陰鬱,嘴角微微繃直,臉上卻又帶着高傲的神態。

大概有一個詞能很好的詮釋夏曦的狀態——入戲!

導演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伸手拍了拍夏曦肩膀,讚賞道:“我果然沒看錯你,就這個妝吧,tina,攝影師呢?讓他趕緊來拍定妝照。”

夏曦笑道:“古導,很高興能跟你合作。”

古柯感慨一句道:“我很早就想跟你合作一回了,現在總會有了機會,有你這個影帝壓陣,我就不擔心習嶺這個角色了。”

“你怎麼會找上我?”

“有人向我推薦的,我不瞞你,習嶺這個角色來試鏡的人太多了,不過我看了你以前的作品,最終還是敲定你來飾演,你的整體形象跟習嶺都很接近,現在看來我眼光還不錯。”

夏曦不由奇怪道:“誰推薦的?”

“秦爺。”古柯笑道,“你也很驚訝吧?我真沒想到他會注意你,不過我這人一是一,二是二,就算是他推薦的,如果過不了我這關也沒用,我的每一部作品都寄託了心血,是絕不允許有人破壞角色的,不過你真是出乎我意料,我相信這次合作會有非常出人意料的收穫。”

夏曦收斂心神,表情卻仍然有些脫離道:“我會努力的。”

導演離開後,夏曦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去拍定妝照,他實在沒想到秦銳林會在這裡插一腳,而且看樣子已經插了很久,雖然導演最終看中的是他的演技跟形象,但夏曦清楚,如果秦銳林沒有去推薦一下,這位向來視作品如命的導演也不會選中自己。

畢竟,比夏曦年輕的大有人在,而比他有戲骨的也大有人在。

娛樂圈從來沒有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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