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勞斯萊斯雖然外表非常低調,停的位置也不明顯,但西蒙還是很快注意到它的存在,微微停住腳步。夏熙順着西蒙的目光望過去,認出了車型和牌號,立即對西蒙說:“是哥哥。”
言天擎降下車窗看着往自己走過來的弟弟,再度和西蒙對視了一眼。男人之間會有種野獸般近乎本能的直覺,彼此的眼神下意識便帶着說不出的敵意,不過面對夏熙,西蒙始終都溫和無比,微笑着說:“時間不早了,小惜快回家吧。小惜今天表現的好棒,不僅說了很多話,還認識了很多新朋友,我下次再來接你。”
惦記着支線任務的進展,夏熙想了想說:“……明,天?”
西蒙立即明白這是在問是不是明天就再來,少年此刻仰頭看着他,黑亮的瞳孔在街燈的光照下如墜落了漫天星辰,讓西蒙的心突然跳起來,面上卻絲毫不顯,“小惜明天不是要去研究所報到嗎?”
夏熙這纔想起研究所的事,西蒙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頭髮,動作和語氣都很輕柔,“如果明天小惜有時間,我就直接去研究所找你。”
“好。”夏熙點了點頭,模樣瞧着很是乖巧,西蒙連心也跟着柔到不行,“那小惜再見,早點回去睡覺吧,晚安。”
青年的個子正好比少年高出一個頭,兩人此刻站着的畫面和諧而美好,看起來有種非常般配的感覺。
“嗯,晚安,再見。”
夏熙告別西蒙之後才上車,完全沒注意到言天擎的臉上完全是山雨欲來之前的冰寒。和言天擎不同的是夏熙整個下午都過的很愉快,拋開醫生的身份不談,西蒙真的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幽默風趣又體貼溫柔,就算夏熙說的話少之又少,場面也不會感覺有任何冷清或不自在。他還通過西蒙認識了幾個新朋友,是清吧老闆的兒子和他的大學同學,個個都充滿着言惜不具有的熱情和活力。
言惜的外表依舊跟夏熙原身長得一樣,精緻漂亮並且帶着世家才能蘊養出來的氣質,不說話的樣子就像個高貴的小王子,完全看不出跟自閉兩字有任何關聯。幾個年輕人只當他性格內向,並沒有多想,只其中有一個也家世很好的權二代不停追問他的名字:“嗨,我叫洛柯,你叫什麼?”
連問了三遍夏熙都沒有回答,西蒙沒有插話的陪在一旁,面上不變,手卻暗暗握緊了。從醫生的角度他知道言惜必須學會獨自面對這種情況,而且以他如今的治療狀態也可以獨自面對這種情況,但從私人的角度還是忍不住擔心。
言天擎說對了,西蒙承認他的確對病人產生了治療範圍之外的不恰當感情,卻不準備改。
問第四遍的時候夏熙終於擡起頭,看向洛柯輕輕道,“……叫,言惜。”
一時間所有年輕人全都因他望過來的眼眸靜了下來。
那是怎樣好看的一雙眸子,如稚子般純淨,被望着的時候讓人不由自主想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他,不捨得讓他有哪怕一點點的害怕或尷尬。
發音聽起來雖然依舊僵硬,但努力褪去了機械性的死板,洛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然後大咧咧的說:“言惜嗎?以後你就是我洛小爺的朋友啦,我會罩着你噠”
年輕人談論的每件東西都讓夏熙覺得新鮮,什麼網遊手遊,男神女神,土豪吊絲,戀愛和煩惱,夏熙的眼裡寫着好奇,看起來並沒有不適應的情緒,讓西蒙徹底放了心。
夏熙甚至因一個冷笑話輕勾起了脣角,剎那的驚豔讓所有的年輕人再度安靜下來。
車子已經開動了,言天擎深吸了口氣,又擡手鬆了鬆領帶,最後乾脆把它直接扯掉。司機從車內後視鏡看到,小心翼翼的問:“大少爺,是不是溫度高了?需要把空調開低一點嗎?”
“不用。”言天擎冷聲開口,然後轉向夏熙:“小惜剛纔和西蒙玩的開心嗎?”
“……嗯。”
言天擎把領口襯衫的扣子也解開了一粒,似乎稍稍緊一點就能燒起火來一樣,“既然那麼開心,告訴哥哥都玩了什麼好不好?”
夏熙張了張口,沒有說話。言天擎也知道弟弟沒有跟西蒙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保鏢早已全部彙報給他了,不過和西蒙一邊聊天一邊喝了杯果汁,然後在他的引導下和幾個同齡的年輕人相處了一小段時間。
年輕人的性格都熱情而張揚,那種朝氣是專屬於那個年紀的獨特吸引力,讓人妒忌不來。言天擎也是由此意識到除開兄弟這層枷鎖,他和他的寶貝還有足足十歲的年齡差。
他的寶貝如今纔剛滿十八歲,可是自己再有兩年不到便抵達而立之年。他十八歲時是什麼模樣,連言天擎自己都記不清了。自從得知親生父母的死亡其實並非意外,便一刻都沒有放鬆過,直到三年前完全憑自己的能力查清車禍的所有真相,一個不落回給仇人加以十倍的痛苦。爲此他從幼年起便跟着言父請的各種老師學習各種東西,他的十八歲除了言惜之外,不曾認識任何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也不曾享受過任何閒暇和娛樂時間,因此才成就了他在商界所向披靡的手段。
而除了商界上那些手段之外,他好像沒有任何優點。
夏熙不回答是因爲不擅長說話,言天擎雖然知道,心裡卻還是會異常難受不滿:“小惜不想告訴哥哥嗎?”
一天下來夏熙已覺得又困又累了,無視言天擎的話而縮在座椅裡小小的打了個哈欠。言天擎覺得眼眶和太陽穴都跳着疼,強壓着難受換了個話題:“小惜喜不喜歡西蒙?”
不知道言天擎所謂的喜歡定義爲何,如果是朋友的話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夏熙立即點了點頭。
下一刻夏熙便清晰感受到了言天擎壓抑的類似於憤怒的情緒,男人似乎在用最大的努力平復,“那哥哥呢?”
夏熙本來下意識也要點頭的,可對方的憤怒讓他眼前一亮,不知道惹他生氣能不能刷到被虐值?
於是他抿着嘴沒有回答,然後被言天擎強制性的擡起下巴,“小惜,說話。”
擁有着禁忌而不能讓人知道的感情的最憋屈的一點就是,無法直接說明自己的真實心緒,只能壓抑着用官方的身份去強硬的表達,而這種強硬會把對方越推越遠。
少年頓時試圖掙開男人握着下巴的手,男人臉色陰沉的按下隔簾的按鈕,升起隔音板將前面司機和後面的空間完全隔斷,然後一把將少年拉進懷裡,緊緊箍上他的腰身讓他無法動彈,“小惜,回答我,喜不喜歡哥哥?哥哥和西蒙相比更喜歡誰?”
“說話我知道你現在能夠表達清楚。”
始終沒有任何迴應。
明明在清吧裡對西蒙說了很多話,甚至面對那些初次見面的年輕人都能開口……
心上人史無前例的抗拒讓言天擎再也不能控制情緒,手臂越收越緊,幾乎要把夏熙勒斷一樣,系統提示音隨之響起:“叮,被虐值增加2點,現被虐值爲2。”
言天擎低頭往弟弟緊抿的脣狠狠吻了上去,男人的氣息頓時霸道的佔據了少年口腔的每一處。
甜軟的脣舌讓言天擎沉醉,失控的按住懷中的人越吻越深。夏熙幾乎被弄的無法呼吸,拼命掙扎起來,卻怎樣也無法掙脫分毫。在這過程中後腦撞上了車窗玻璃,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叮,被虐值增加3點,現被虐值爲5。”
“小惜”言天擎立即停下來緊張查看夏熙的情況,“有沒有撞疼?”
夏熙的眸子因太過猛烈的激吻而逼出一層生理性的氤氳霧氣,看起來水潤潤的,就彷彿是哭了一樣,卻比平時更加誘人。
“小惜,這裡只有哥哥能吻,知道嗎?”言天擎一邊粗重的呼吸着一邊撫摸弟弟被吻的鮮紅的脣,“其他人通通不能碰,懂不懂?”
這句話不是言天擎第一次說,也不是第一次親吻弟弟,只是以前沒有這樣激烈罷了。早在弟弟小的時候他就用過各種藉口和他親吻,從早安吻到晚安吻,哄騙他說是兄弟間纔能有的正常的親密行爲。
可這一次言天擎卻遇到了弟弟的反駁,“不對,哥哥,不能吻”
“誰說的?”
“西蒙醫生,說,只有,愛人,纔可以,”他的寶貝頭一回一次性說那麼多話,“哥哥,只,是,親人。”
言天擎的神色已經不能單單用冰寒來形容了,第一反應卻不是被弟弟知道了他可恥的情感,而是那個叫西蒙的醫生不過出現了一天,就讓他的寶貝對他的態度完全變了樣。
他結交了新朋友,不再像以前那樣只跟自己說話,甚至連笑容都不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
如果沒有治療,沒有醫生,沒有西蒙,也沒有新朋友,小惜還是跟小時候那樣誰都不理只會叫自己哥哥就好了。
心裡的鬼再度冒出來,甚至極其陰暗的想着:既然笑容已經不是他的專屬,那麼連笑也不需要了,只需要哭着在牀上叫哥哥就夠了……
言天擎按住額頭,努力驅散那隻惡鬼,停止這折磨他神經的瘋狂想象。大腦因此而不斷傳來陣陣抽疼,讓他的臉色都有些扭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弟弟的頭按在懷裡,不讓他看見自己丑陋的表情。
言天擎覺得自己就站在懸崖邊緣,只要再被推一下就會墜落成一個喪失理智的瘋子。
或者他其實在喜歡上自己弟弟的那一刻就已經瘋了。
疲累讓夏熙在言天擎的懷中慢慢睡了,言天擎一動不動的等他的呼吸徹底平緩下來,幫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然後吻了一下他的寶貝的額發。動作很輕很緩,彷彿所有難以啓齒的深情都融在了這個吻裡,“你說哥哥只是親人。可哥哥不想做你的親人,怎麼辦?”
下車的時候儘管言天擎抱起夏熙的動作無比小心,還是稍稍驚動了懷裡的人,長睫顫了顫,似乎要醒過來。言天擎忙停下步子,溫柔的輕輕拍着他的背,哄他繼續睡。
“叮,寵愛值增加10點,現寵愛值爲35。”
第二天言天擎親自送夏熙去了研究所,有個名叫“生命水”的意在延緩衰老的國家級生物研發項目很早就邀請夏熙參與。他擁有單獨的研究室,其他參與人員也全是和他一樣不愛說話的著名科學家,他的溝通障礙在其中毫不凸現。
此刻夏熙卻一個人面對着滿屋的試管發呆。他的生物雖然也學得不錯,但距離幾萬人中都不見得能找出一個的天才還是有很大差別,只能跟027詢問解決辦法。
027終於有用了一次,從系統裡翻找了半天資料後自信滿滿的說:“不就是延緩衰老嘛,宿主大人按照我說的去做,絕對能配出當今最好的試劑來”
於是夏熙開始認真忙碌起來,按照027提供的方程式一次又一次的試驗,竟在試驗中體會到了不一樣的樂趣。
整個下午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再回過神來已是下午五點,夏熙擡頭竟看到西蒙無聲無息的站在門口,靜靜看着他不知多久,自己卻連他什麼時候開的門都不知道。
西蒙立即讀懂了少年略帶疑惑的眼神,忙笑了笑說:“我剛剛纔到,因爲小惜專注的樣子太好看了,所以不忍心叫你。”西蒙走過來問,“小惜餓不餓,跟我去吃飯好不好?”
這時候夏熙的手機響起,打來的自然是言天擎,“小惜,哥哥有點堵車,馬上就到。”
夏熙正要回話,卻聽到系統提示音響起:“叮,恭喜宿主觸發支線任務叛逆期,請完成青春叛逆期所必做的三件事:喝酒,翹家,徹夜不歸,任務成功獎勵積分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