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走輕靈,招式翻飛間,寒夏朝着梅樹的一邊刺去。
紅色的花瓣紛紛抖落,化作了一陣行色匆急的花雨。
同時一聲輕笑響起,來人毫無懼色。側身避開,拍了拍手掌,似是在稱讚女子的劍法。
寒夏收回劍,看向君聿,面露訝色:“大清早的,你躲到這裡幹什麼?”
男子俊美無儔,眼窩清涼如潭,一臉不羈的壞壞的表情,懶洋洋的說道:“這話好沒道理,我早起來散步,怎麼會是躲?再說我比你先來,應該說是你打擾到我纔對!”
寒夏也不與他爭辯,滿不在乎的說道:“隨你吧!反正我也練完了,先回去吃早飯了,回見!”
“我也散完步了,剛好也該吃早飯了,一起吧!”
寒夏狐疑的看了君聿一眼,笑道:“好啊!”對於臉皮比自己厚的人,寒夏向來是無能爲力,因爲她很少遇到比自己臉皮還厚的人。
飯後,寒夏無事,想着去村裡找葛生玩,順便看看孫大娘和他的女兒葉兒。等她要出發的時候,發現君聿站在門口等她。
寒夏忍不住出聲道:“你在這幹嘛?”
“等你。”
“我有事要做。”
“我陪你一起去做。”
寒夏瞪着他。君聿笑道:“你不會要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所以害怕我看到,或者是去——會情郎!”
君聿的聲音拖得老長,期望看見寒夏惱羞成怒,正常的女子至少也該臉紅一下吧!不過結果令他失望了——寒夏面不改色,像神經病一樣打量着他。
君聿乾笑了兩聲。寒夏無所謂的說道:“你和我一起去也行,不過得先把你這身行頭換一換,不然太招眼了!”
君聿無奈:“好吧!”
寒夏先去找葛生,結果他今天值晚班,還沒有來。寒夏就去孫大娘家。
葉兒也在家——灰白衣裳,春寒薄袖,灰襦白袷,是小家碧玉的女兒。十三四歲的雛鴉黃,臉上還有待脫的稚氣的絨毛,安安靜靜的開在茅屋竹籬的一角。不遠處是奼紫嫣紅的牡丹芍藥,馥郁的薔薇海棠,她沒有一絲羨慕或嫉妒,獨成一道空靈的風景。
寒夏給她們帶了一包自己做的點心。孫大娘嚐了一塊,直誇好吃。
孫大娘看旁邊還有一個俊俏的後生,笑道:“這後生,長的可真俊!”
寒夏看了君聿一眼,笑道:“大娘,不如就把他留下來,當您的上門女婿吧!”
在旁邊吃點心的葉兒,一下子就臉紅了。
孫大娘認真道:“當然好啊!不知這位小兄弟可是本地人?年方几歲?家中父母可都還健在?兄弟幾人?”
寒夏被孫大娘這一連串問題搞暈了,然後幸災樂禍的看着君聿!
君聿擺出一副家長們最喜歡的尊重謙卑態,臉上帶着一抹憂愁色:“唉!父母都還健在,不過他二老身體都不好,吃藥都快把家裡的鍋給買了。可我那五個兄弟還不體諒家父家母,不過二畝薄田,還日日鬧着分家,上一次母親差點氣的撒手西去!我大哥和大嫂最壞,讓我給他們放牛不說,還不給一頓飽飯吃,有時還打我,我——”憶及痛苦的往事,君聿難過的講不下去。
而孫大娘臉上的那份熱忱早就退得無影無蹤,心道:這孩
子的家世太可憐了,那麼多妯娌,我們葉兒性子弱,肯定要吃很多苦,不行,絕對不行!嘴裡慨嘆着他可憐、命不好!然後又問兩人要不要喝水,就是不再提剛纔的女婿一事!
寒夏佩服的看着君聿。君聿對她挑挑眉,好似在說就這麼一樁小事,還想難倒我!
兩人正喝着水,聽見有人在籬笆外叫喊。寒夏出去一看,是葛生。孫大娘一看是保護他們的衛兵,笑着讓他進來。
幾人又聊了一會,看外面天色不早了,寒夏和君聿起身告辭。
兩人走在路上。寒夏說道:“有什麼事情直說吧!我可不相信你會閒到來陪我瞎逛!”
君聿似笑非笑道:“如果我說是呢?”
寒夏指着自己說道:“難道我臉上寫了個‘傻’字嗎?跟着我瞎逛,對你來說,肯定不如陪你那兩個美貌的婢女吧!你如此委屈自己,肯定是有所圖,說吧!想要什麼?我可是很窮的!”
君陵戲謔道:“你比她們可有意思多了!至少她倆不敢把我當上門女婿的送出去!你臉上是寫了個‘傻’,不過卻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一些!”
寒夏瞪着他,這話是誇我還是罵我呢?
君聿站定,神色認真起來:“既然你如此直接,我也不和你打晃子。我要知道在龍爪嶺密林裡發生的所有事,又或者把《夢玄機簡》交出來。”
“明人不說暗話,我不會將龍爪嶺密林裡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如果你想用別的辦法,請便!前不久,公輸祁茗剛剛試過,不過很不幸,他失敗了。再者,我根本沒有《夢玄機簡》。不好意思,讓你白忙了一場!”寒夏用一種很揶揄的表情做了一個她也沒有辦法的手勢。
君聿看着寒夏,想從她的神色中看出一絲扯謊的痕跡,卻沒有!是她撒謊的伎倆太過純熟呢?還是她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五哥問你,你也會是同樣的回答嗎?”
寒夏很乾脆的點頭。
君聿輕笑,俊美異常的面容帶着恝然,“或許我的手段比公輸祁茗的更高明一些也說不定?”
寒夏笑,不在意的說道:“隨時奉陪。”
沒有任何徵兆,寒夏突然一拳擊在君聿的小腹,疼痛使得君聿本能的彎下腰。寒夏閃身撲在他身上,兩人朝着旁邊的草叢滾去。
兩人原本站立的地方,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樹,晃了幾晃,轟然倒下。幾個黑影倏然而至,站在那裡,沒有溫度的冰冷目光,如蛇,緩緩遊過倒地的兩人。
寒夏放開君聿,驚訝的看着他:“你爲什麼不躲?你不會沒有一點靈力吧?”
君聿目光慵懶,笑的像只狐狸,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的危險。“如你所料。”
寒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處境,壓低聲音說道:“你雖然沒有靈力,但腦子應該還好使。一會我引開他們,你看準機會就跑啊!”
君聿點頭:“好。”
來人共有五個,他們的身體全都包裹在黑衫中,只露出一張漠無表情的臉。林子裡很暗,偶有一點光,看起來就如幾個重重綽綽的黑影。好像只是人的幻覺,只要一晃腦袋,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
由於暗,她根本看不分明。寒夏辨別着這些臉,下意識的朝他們走近。瘦削的臉沒有一點血色,白的近乎恐怖,五官很分明,
藍色的眼珠像是夏日的湖水,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深陷進去。
寒夏晃了晃腦袋,將迎面而來的攝魂力卸去。目光停留在最左邊的吸血鬼身上,語氣輕鬆的說道:“怎麼?上次單打獨鬥不是我的對手,就叫人來幫忙嗎?”寒夏面上故作淡定,左手一直背在身後不住的擺,示意君聿趕緊跑!
那人不爲所動,清冷的聲音響起:“我來是爲了印證你上次的話,人類落到我們手裡,和我們落在人類手裡的結果不一樣。你上次放了我,所以我這次要殺了你!”
寒夏歪着腦袋想了想:“我說過這樣的話嗎?”
那人輕笑了一聲,寒夏聽得毛骨悚然,就如黑夜中的夜梟伏在她耳邊的淒厲慘叫。
“如果你忘了,那麼我們就來提醒你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未落,五人飄忽而至。
經過上次的交手,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吸血鬼害怕積血藤,至於什麼原因寒夏不清楚。不過既然都知道自己手裡有這麼個東西,還敢有恃無恐的前來,證明他們肯定有所準備。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吸血鬼的速度很快,寒夏知道自己和人家比不了速度。不過比速度更快的是光,就像月光一樣,你剛看到它,它就落到了你身上。
寒夏一邊抖落手腕,積血藤發出的紅光立即將幾人的步伐滯了一滯。一邊抽出絕影,藉着這來之不易的間隙,爲自己爭得一點勝利的籌碼。身子如疾風陀螺般忽而左旋,忽而右繞,劍招被帶動,藍光忽閃,朝着四面八方刺去。
這一招名爲秋風掃落葉,既能護的自己周全,也能出其不意的攻到對方。出劍要心神合一,寒夏左退右轉間,瞥見君聿竟還站在原地,雙臂抱手,嘴角帶着不在意的笑,好像是在看一場好戲。
寒夏氣悶,這一分神,出的劍招就有了偏差。一時間,被逼後退的幾個吸血鬼看準時機,紛紛欺身而上。
寒夏躲閃不過,立刻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朝着一旁滾去。然後迅速立直身子,用不握劍的左手揉着發痛的肩頭。
也不管身後的洪水猛獸了,寒夏很乾脆的回頭,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他們。衝着君聿吼道:“你在幹什麼?爲什麼不走啊?”
君聿聳了聳肩,大義凜然的說道:“我是個男人,留下一個女子在這替我擋刀這種事,還是做不出來的!”
寒夏有一種被雷劈到的感覺,只覺得自己遇到對手了!以前別人說自己如何臉皮厚,如何奇怪,自己都不甚在意。現如今終於遇到一個自己覺得奇怪到不能理解的人!真想仰天長嘯三聲啊!
算了,他不走,自己總不能把他綁走,腿長在人家自己身上!有這時間,還不如多想一下背後的這五位怎麼辦!
吸血鬼倒是很講道德的沒有偷襲,反正人之將死,交代後事的時間總要給。
敵衆我寡,敵強我弱。爲今之計——走爲上計。寒夏想也沒想,撒腿就跑。當然,她還是很講義氣的,是拉着君聿撒腿就跑。
吸血鬼是暗夜的精靈,是暗夜的影子,他們屬於黑夜。黑夜之於他們,就如水之於魚,天空之於飛鳥,可以在其中自由暢遊。
逃跑這一招根本就行不通,寒夏的慣用伎倆失效。幾個黑影像是風一樣,將沒跑幾步的兩人團團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