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藍色的裙襬從衆人眼前晃過,恍如萬古雪山頂上的一抹天。
有屠天在,根本不怕會摔着!一個借力,兩人就安全落地。
君陵的視線一直沒離開寒夏,寒夏身上散發着一股山水間獨有的靈動,是那些久居閨閣的小姐們身上,無論如何也不曾有的!
街上的人摩肩接踵,許多酒家門前都放了一口大酒缸,哪怕是乞丐,也能隨便舀着喝!不過爲防貪得無厭之人,便設下明文規定,只能當場喝,不能帶走。酒缸前圍的人越多,就證明這家的酒越好,來沽酒的人就多,生意也會越來越興旺!
寒夏饒有興致的看了一會,早已把剛纔的事情拋諸腦後。“我剛纔看見紅谷灘那邊很熱鬧,我們去看看吧!”
“好啊!”屠天想起寒夏剛纔的舉動,不禁啞然失笑。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情,自己還跟沒事一樣!
“哎呀!”寒夏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我給他們買的東西忘記拿了!”
“無妨,回去的路上再買一份就好。”
“說的也是,我們現在先去紅谷灘!”
還沒走近,就能聽到那嘹亮動人的歌聲。無數堆篝火熊熊燃燒着,少則十幾人多則幾十人,一羣羣的圍着篝火跳舞唱歌。彼此有意的青年男女則走到中間,兩個人對歌對舞,也算是讓大家做個見證,希冀這份由酒神促成的炙熱的感情能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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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跳舞踏歌也不一定非要婚娶,也可以只是交友會朋。還有一條奇特的規定,如果女子邀請男子,男子不能拒絕,就算沒有情意,也要陪姑娘跳幾下,當做祝福!
歌詞很簡單,都是情感的直接流露。舞蹈的動作也很簡單,提膝,擺胯,踢腿。不分俗雅,一眼就會,關鍵在於能不能放得開,更重要的是有沒有情意!
往往是最簡單直接的方式能表達出最真摯熱烈的感情,不參雜一絲的虛假與敷衍,如果眼中沒有情意,就唱不出撥動心絃的歌曲,就邁不出大膽熱烈的舞步!
一名男子聲音嘹亮的唱道:
孑孑幹旟,在浚之都。
素絲組之,良馬五之。
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幹旌,在浚之城。
素絲祝之,良馬六之。
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一名女子回唱道: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扶蘇,隰有游龍。
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寒夏聽的有趣,便湊近了些。唱歌跳舞的都是些年輕人,見有人向自己的圈子靠過來,及其熱情,直接把寒夏和屠天拉入其中。兩人也就成了這個圈子的一員。拍手,踢腿,扭腰,不亦樂乎!
“真是沒想到,原來你也會踏歌!”寒夏瞪大眼睛看着屠天,一串動作,行雲流水,毫不含糊!
“你都會的東西,自然人人都會的!”
屠天玄袍玉帶,只那麼一站,皎如玉樹臨風前。剛一入場,就引得場中的許多的女子交頭議論,炙熱的目光射來,更有幾個大膽的女子躍躍欲試,準備過來踏歌。
“要是這麼多女子都圍過來,可怎麼好?”寒夏嘖嘖讚歎道,“原來你是個紅顏禍水!”
“別高興的太早!”屠天說道。“等一下還不知道誰走不了呢!”
兩人說話間,三名女子已經走了過來,在屠天面前開始踏歌,努力展現自己最美的舞姿,看看面前這個玉郎會挑選哪一個!
一時間,場上的氣氛達到了頂點,尖叫聲,拍手
聲,詠歌聲,此起彼伏!也引得旁邊的人前來觀看!
屠天面不改色,臉上的笑容溫和卻疏遠,目光澄澈如水,很顯然沒有蕩起漣漪!幾名目光熱烈的女子臉上隱隱有些失望,但又不甘心放棄。
“去跳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別傷了這些姑娘們的心啊!”寒夏說着話,就一把將屠天推了出去。來的時候新月給寒夏清清楚楚的講明瞭規矩,倒也不擔心屠天非得娶個姑娘回去纔是!
屠天猝不及防,猛然上前一步,站到了中間的那個姑娘面前!姑娘欣喜若狂,熱烈的邁出了步伐。屠天也不能再退回去,只得跟着姑娘的步伐跳動!
轉身間,屠天給了寒夏一個“你等着”的眼神,寒夏開心的對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還不好好謝謝我!”
面紗早已隨着跳動落了下來,寒夏也不在意,只是隨着大圈子舞動,皎潔的月光灑在藍色的衣裙上,帶出藍盈盈的光輝,隨着步伐的移動,光華流轉,好似一隻翩躚的蝴蝶。
寒夏只顧着開心,沒注意何時面前也已站了兩位男子!寒夏定了定心神,想起新月說過女子是可以拒絕的,底氣瞬間就足了許多!對着他們擺了擺手,意思很明顯,我不接受邀請!
兩個男子渾不在意,在寒夏面前又跳了一會,看到面前的姑娘不是害羞,是真的無意,便又去尋找另外中意的姑娘!
寒夏越跳越開心,正跳的起勁,身形轉動間,瞥到眼前不知何時又站了一個男子,腳下的舞步不停,正準備揮手拒絕,結果一個圈轉回來,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差點一個不穩摔倒。
寒夏警惕的看着君聿,脫口而出道:“你不會是來報仇的吧?”
“你說呢?”君聿啪的一聲合上摺扇,在左手上敲了兩下。
“看來是的!”寒夏弱弱的說了一句,趕緊探頭大聲叫道:“屠天!”
屠天看了一眼,根本沒有過來幫忙的意思,又換了一個女子,接着跳了起來!
這傢伙,竟然不幫忙!求救不成,寒夏挪回目光,先在腳底抹上油。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然後故作鎮定的說道:“你想幹嘛?”
說話的時候,一個妖豔的女子走了過來,君聿隨意把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挑了挑嘴角,說道:“我可得好好想想!”
“那你慢慢想吧!”寒夏擺了擺手,轉身就跑。結果一下子撞進了一個人的懷中。“對不起,對不起!”寒夏一擡頭,看清此人竟是君陵。
君陵看見女子一臉驚嚇慌張的樣子,竟一時不知所措。
寒夏趕緊側身閃到一旁,換個方位,一溜煙的跑了!
寒夏一口氣跑出紅谷灘,街上人來人往,跑也跑不成,只能隨着人流慢慢移動。被人羣擁着走了一陣,看到後面沒人追來,寒夏這才放心站到街邊,扶着一棵樹,喘着粗氣。
好不容易順過氣來,一想到公輸沐菡和君仟瑤滿身菜湯羹水氣急敗壞的樣子,寒夏又抱着樹哈哈大笑起來!歇的差不多了,寒夏順着人羣往前走,邊走邊笑,又蹦又跳,路人投來善意的目光。寒夏也就報以微笑。
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東方的天空灑下一片銀雨,不知是哪個富貴人家正在放煙火。無數人停下腳步,欣賞這稍縱即逝的美麗!
隨便在街上溜達,看到街邊賣菊花糕的,寒夏突然想起要給新月阿零他們帶,摸了摸身上,一個錢幣也沒有。看到手上纏着一條銀鏈,寒夏笑了笑,一把扯下來,拿去換了兩包糕點。看天色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寒夏提着糕點
,開心的往回走!
路上的人三一羣五一羣,開心的說着今天的見聞,和哪個姑娘跳了舞,和哪個朋友喝了酒,看到了哪個王族的小姐……嘻嘻哈哈,說不出的愉悅!
走到門口的時候,寒夏纔想起自己忘記將衣服換回來了,這要是被別人看到可怎麼好?不過現在着急也沒辦法了,寒夏站在牆角處看了一會,月黑風高的,沒什麼人,拔了腿一鼓作氣跑回院子裡。
看到石桌旁坐着一個黑影,寒夏嚇了一跳,猛的停下腳步,一想這院子裡除了阿零就是新月,沒什麼好擔心的!還沒走近,就看到屠天轉過身子!
“你怎麼在這?”寒夏剛說完,就想到剛纔他不幫忙,害得自己落荒而逃,怒從心底起,跳腳道:“你個見色忘友的傢伙,一看到女子,就把朋友拋之腦後了!竟然不幫我,還好我跑得快!”
“要不是你把我推過去,我用得着去跳舞嗎?我要是不去跳舞,就站在你旁邊,如何讓會不幫你?這就應了那句老話---自作孽,不可活!”屠天喝了一口酒,緩緩說道。
“我…我那也是爲了你好!”寒夏趕緊編了一個理由,“再說,踏歌時,男子是不能拒絕女子邀約的,可不能壞了規矩!”正說着話,寒夏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說找到我的劍了!在哪啊?”
“整個焉支大陸一半以上的糧食都出自中原,酒神節又是中原的大節日,四面八方的人都會前來相賀。”
寒夏聽的好沒耐心,但知道屠天不會說廢話,便只有耐着性子聽。
屠天把酒壺遞給寒夏,接着說道:“來賀肯定不會空着手來,各種貴重禮物是免不了的。中原農業發達,但軍隊實力較之嶺南公輸、西界忘川,還差了一些。人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就想得到什麼。藏麟王最喜歡收藏各種好的兵器,如此一來,自然就有人投其所好。你那把絕影劍雖不是神兵,倒也算得上利刃,不知被誰撿了去,準備明天的晚宴上獻給藏麟王。”
“我那明明是絕世神兵好不好!”寒夏不服氣的出聲打斷。屠天瞟了寒夏一眼,寒夏立即噤聲。
“至於是誰撿到的,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明天晚宴一切都會明瞭!藏麟王爲了昭示自己收藏的兵器,有時還會拿出兩件進行幾場小比賽。”屠天站起身子,居高臨下的說道:“到時候你是偷是搶,我拭目以待!”然後向圍牆走去。
“你肯定會去赴宴,帶我一起去吧!”寒夏搶到屠天身前,神色殷切的看着他。
屠天停下腳步,邪魅一笑,“好啊!不過這樣你可就又欠我一個人情。”
“小氣鬼!”寒夏小聲嘟囔,然後對着那翻牆而過的矯健身影大聲叫道:“傷天害理的事我可不幹!”
一轉身,看見阿零站在院子裡,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寒夏厚臉皮的笑着,道:“看見我穿女子的衣衫是不是嚇一跳啊!我放心,我馬上換下來!”
“沒有,沒有,很……好。”
“阿零,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阿零吞吞吐吐,“我……”
“見姑娘就見姑娘!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寒夏把菊花糕塞給他,邊走邊打哈欠,“好睏,我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
阿零面沉如水,在無垠的黑夜下,想張嘴說些什麼。看着寒夏的背影,把手裡的菊花糕緊緊的捏在手裡,終於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定定的站在那,像一棵無所依的孤樹。
寒夏把腿豎直貼在牆上,只有上半身挨着牀,頭搭在牀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以這樣一個十分詭異的姿勢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