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故人的故人



“寒夏,你傷到哪裡了?怎麼大公子派人過來傳話說傷的很重,所以昨晚就不回來了?”宗嶽邊喝稀飯邊驚訝的問道。

“什麼?這個該死的大公子!我明明是告訴他讓你們過去接我!”寒夏把筷子拍到桌子上,面帶怒氣的說道。

蘇弋軒手裡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復有恢復正常。

“寒夏姑娘不要生氣,大公子可能也是一片好心。對了,傷勢嚴重嗎?”張岱山平和的說道。

“不是什麼大事!不小心扭了一下腳而已。所以我半夜就趕回來了。多謝師兄關心。”寒夏重新把筷子拿起來,在心裡把公輸祁茗罵了好幾遍。

吃過早飯,寒夏一個人呆着房間裡。輕輕的把紗布揭開,有些地方和紗布黏在了一起,皮肉撕扯間,再次流出血來。這種短暫而劇烈的疼痛時不時襲來,寒夏皺着眉頭咬着牙抹着藥。

裹好紗布,放下裙襬,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剛放到脣邊,就聽到一個讓她怒火四射的聲音響起。

“軒哥哥!軒哥哥!”

寒夏一把推開房門,只見一雙眸子冰冷如高山寒雪,讓人不敢直視。蘇弋軒站在院中,千年不變的面無表情。公輸沐菡想要去拉蘇弋軒的手臂,蘇弋軒後退一個身位,也不顧及什麼,徑直避開。

“軒哥哥,哥哥讓我來叫你們去談事情。”可能是因爲奔跑的緣故,公輸沐菡有些氣喘,白嫩的臉蛋紅撲撲的,像是紅紅的蘋果,很是可愛。有誰會聯想到這是昨晚那個心機深沉出手狠辣的女子?

“我知道了。”蘇弋軒自始至終不曾看她一眼,目光清冷。

寒夏走到院子裡,面帶一絲微笑,可是眼神裡寒氣不禁讓人打顫。

“是你?”公輸沐菡的面色一白,語氣也不似平日那麼尖銳奪人。

“是我,八小姐做了什麼虧心事嗎?何以如此驚慌!”

“我……我能做什麼虧心事?你不要血口噴人!”

寒夏像一隻發怒的貓兒一樣,緩步走到她身邊,準備好好教訓她一下。

“菡兒!”公輸祁茗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個小丫環。

論近身打鬥,公輸沐菡哪裡是寒夏的對手,知道寒夏這次不會放過她,小臉嚇得慘白。看到公輸祁茗進來,瞬間看到了救星,趕緊跑到他身邊,甜甜的叫道:“哥哥,你來了!”

“弋軒兄,早上好。”

蘇弋軒只是點了點頭當做迴應。

“寒夏姑娘,可好?不知傷勢如何?”

“不勞費心,不知道大公子近來身體怎麼樣?”寒夏笑靨如花的走到公輸祁茗面前,端莊賢淑,伸出手狠勁的拍在了他受傷的右肩上。“這裡有灰塵,我幫大公子整理一下。”

“多謝。”公輸祁茗面不改色,彬彬有禮的回答道。說完一隻腳踢在了寒夏的小腿上,速度之快,還讓人以爲眼睛花了呢!

寒夏可沒他那麼好的忍耐力,雖然忍着沒有叫出來,可因爲剛上過藥,腿還是軟了一下。公輸祁茗很有風度的適時扶了她一下,語氣關懷的說道:“昨天下雨,今天路難免有些溼滑,寒夏姑娘走路可要小心了。”

“多謝。”寒夏咬牙切齒的說道。正好這時張岱山、宗嶽等人走了出來,知道公輸祁茗要保持風度,不會再動手。於是就很大方的使勁掐了他一下。

公輸祁茗和寒夏並排而立,站的很近,兩人都面帶微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們相談甚歡。果然沒有還手,公輸祁茗垂手而立,衣帶翩翩,正用眼神和張岱山等人打招呼。

寒夏走出去的時候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上一局,我勝;這一局,還是我勝。真是不好意思!”

公輸祁茗微笑着向她點頭,示意相送。但是嘴裡卻在說道:“誰能笑到最後,誰纔是真正的勝利者。況且見到了冰肌玉骨,也不算是吃虧!”

“你沒看到!少唬我!要是你再敢亂說,信不信我挖

了你的眼睛!”寒夏不屑的丟下這句話,就走了出去。

“不信!”

“哼!”寒夏看見張岱山等人已經過來,不得不放開他,走了出去。

蘇弋軒何其聰明,他站在旁邊,將兩人的這些動作盡收眼底,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張師兄,請你們到前廳議事。”公輸祁茗一臉微笑的說道。

公輸祁茗走在最後,疼的咧了咧嘴巴,把袖子掀開看了看,手臂已經青了一大片,在心裡暗暗罵道:“這死丫頭,還真是用勁!”

一路走來,所到之處皆掛紅添彩,來往僕人丫環都腳色匆匆,拿着各式東西,看起來十分忙碌的樣子。莫非要辦什麼喜事,寒夏心下疑惑,隨便拉了一個小丫環,一問,才知道公輸家的三小姐要出嫁了,就在三天後。

出嫁!一定很好玩,很熱鬧,想想就開心。要是這個三小姐像那個什麼八小姐一樣,那娶她的人就要吃苦了!

原本青蔥的園林,現在全都被紅色給覆蓋。雖然喜慶,但也不免俗氣。轉來轉去,也沒什麼意思。

再美的景緻看多了也是會反感的,也不去看那千篇一律的花園假山,寒夏隨意走着,發現越往南走,那紅色就越少,最後乾脆沒有了,看起來就是平常的院子。真是奇怪!

觀跡樓。寒夏站在樓下望了半天,發現這樓是這院子裡少見的高層建築。好奇心一起,就跑了上去。這樓共有九層,踩在上面,木板吱呀呀的作響,肯定建很長時間了,地板卻很乾淨,可見經常打掃。

登高望遠,站在高處,總是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人體內那種最原始的豪邁之情不自覺的噴涌,一覽衆山小。

一條巨龍橫臥在那裡,逶迤不見盡頭,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那堅硬的鱗片。通體玄黑,在日光的照耀下,益發覺得威嚴神聖不可侵犯,生怕承受不了那來自遠古的吼聲。幾條抓痕橫布其上,觸目驚心的血紅色讓人感到頭皮發麻,極度的不舒服。

二條這就是龍爪嶺,傳說中神秘莫測、有去無回的禁地,還真是讓人動心!

寒夏看得入神,沒注意旁邊還有一個人,嚇了一跳。那人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斑白的頭髮披散在椅頭上,一襲灰衫。身上帶有很重的溼氣,想必是在這裡坐了一夜。再普通不過的老者,直直的望着前方。

寒夏走近一看,發現這人的眼睛是閉着的,面容很平靜,可是眉頭卻皺的很緊,呼吸微不可聞。就在寒夏疑惑這人是不是死了的時候,低頭看到他的手一直在動,仔細一看,驚訝的差點坐到地上。

這人的手裡拿着一個十二魔方,正在不停的轉動拼接,上面的顏色已經很黯淡,肯定是經常在手裡摩擦的原因。他的手轉的很快,這個魔方和自己那個怎麼那麼像,或者乾脆說是…一樣的!

寒夏記得很清楚,每個邊角都是銀線勾勒,第六個角上有一朵小小的薔薇花。更重要的是,當初在山洞裡公輸雲舟對她說過,這世上只有兩個這樣魔方,一個在他手上,另一個就在那個人手上,他連名字都不願意提起的那個人。

那麼面前這個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咔!

這是魔方對好的聲音。椅子上的人猛然睜開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樣子。片刻之後,他的目光轉向了寒夏。

接觸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寒夏腿一軟,差點跪了下來。不是算主動想跪,而是有一種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像是望着高入雲霄的山峰,滔滔不絕的大河,一股渺小感油然而生,讓人不自覺得俯首膜拜。

寒夏開始有一點理解,爲什麼她一進這個小樓,明明每種東西都普普通通甚至古老陳舊,卻有一種無名的壓迫感籠罩周身。因爲這個人!他肯定經常在這裡打坐,他的氣息感染到了這座建築身上,賦予其強烈的獨立感和不可侵犯的權威性。真不愧是第一世家公輸一派的掌門人---公輸云溪。

用養心術緩緩地調動體內的氣息,將這股壓迫感化解開來。心裡這才平和一些,隨即站直身體,帶着幾分年輕特有的傲氣回望過去,就算他是公輸云溪又怎樣?

公輸云溪面色一緩,幾分訝異之色浮現出來,聲音低沉而沙啞,說道:“不錯!很少有小輩能像你這個樣子,他們見到我臉話都不敢多說一句,更別提看我的眼睛了!”

接着看着手中的十二魔方,不知是對寒夏說,還是自言自語道:“好久都沒碰了,沒想到手生成這個樣子,要是六弟在肯定又該笑話我了。”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怎麼一會天就亮了?”

“你在入定。”

“哦!是嗎?”

“當你專注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站在你的背後,他也忘記了他的工作。你在你的時空裡面,時間對於你來說,是停止的。”

公輸云溪看着前方,像是在聽,又像是沒有在聽,食指中指支在太陽穴上,目光復雜,過了一會突然說道:“你看着龍爪嶺,千百年來,都是一個樣子,真是氣人!物是人非!當年我還和六弟一起偷偷爬到上面,結果後來迷路了,搞得好幾百人什麼也不做,專門去找我們!哈哈……那小子,鬼精鬼精的,你看我手上的這個小玩意,就是他搞出來的,沒人能解出來,後來也是他教,我才學會的。”

說起當年的事情,神色少見的輕鬆起來,一股豪氣貫穿其間,彷彿又回到了那些肆無忌憚的歲月。

“你的六弟,他一定很聰明吧?”寒夏自然知道這個六弟是誰,小心的打探着。

“我們兄弟幾個之中,他最聰明,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就連劍術也是頂尖的!我們沒有一個不嫉妒羨慕他的,老是合起夥來捉弄他,結果被他捉弄的半死。他唯獨和我關係很好,還整天偷父親的酒給我喝。父親發現也只是罵他幾句,並不懲罰他。他老是出些鬼主意,誰也拿他沒轍!”

“那他後來呢?”

“後來呀!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數也數不清。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可是……我從不後悔!”說到最後,公輸云溪的語氣變得生硬起來,眼神如寒霜般冷漠,又變成了那個殺伐決斷毫不留情稱霸一方的公輸家主。

“一點也沒有?如果再見到他,你還能這麼堅定的說出來嗎?”

“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再見到他了,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他。”公輸云溪神情悲慼,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卻不知落向何處。

不知道公輸雲舟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久久不能釋懷的恨意會不會有所減輕?這世界上,從來不存在感同身受,沒有親身經歷體會,誰也不能去真正理解。

作爲一個局外人,寒夏不想去妄加非議,評斷孰是孰非。解鈴還需繫鈴人,說不定他們會有解開的那一天!

“在很多時候,我們會被迫做出一些選擇,要考慮到各方面的利益平衡,可唯獨忽略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勿忘心安。否則以後的日日夜夜都要受它折磨。我非先生,焉知先生之苦樂?但我覺得這一準則適用於任何人。”

“掌門,該回去了。”一個和公輸云溪年紀差不多的老僕走上前來,聲音嘶啞,面容枯槁,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

他應該一直都站在後面,寒夏竟然一點也沒發覺。腳不沾地,疾走如風,亂花飛葉尚不能近身。看來這個老者也非等閒之輩。

“無量,你聽到了嗎?這個姑娘在教我做事勿忘心安!”

“聽到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一身傲氣,無所畏懼,是非分明,不違原則,像極了當年的我們!”

寒夏一聽,在心裡小聲嘀咕,這些人的說話藝術真不是一般的高超,你誇就誇唄,連帶着把自己也誇一遍!但嘴上還是說道:“我可以把這當成是讚美嗎?多謝!”

公輸云溪聞言不語,站起身來,緩步離去。背影堅韌,像極了公輸雲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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