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陵和蘇弋軒抱拳見禮。寒夏和疏葉見禮,然後對君陵道:“我餓死了,有沒有吃的啊?”
君陵面不改色,道:“多日奔波勞累,已經準備好宴席給各位接風洗塵。”
君陵早已在城中的一家酒樓安排好,都是寒夏愛吃的菜。寒夏只顧埋頭苦吃,無論誰跟她講話,都是含糊不清的應一聲。君陵和蘇弋軒都是見怪不怪。倒是東冶和宗嶽被她嚇了一跳,一副她簡直要把忘川的臉丟光的樣子。
大家剛吃到一半,寒夏就吃好了,抹了抹嘴。衝着大家笑笑。一副我吃好了,大家隨意的模樣。
寒夏離開桌子,端了一杯茶,隨便找了一個舒服的角落,扒着窗子向下看。
街上,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騎着馬緩緩而來。女子微仰着頭,寒夏剛好可以看清她的面容,是赫哲雅意。
寒夏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赫哲雅意一身勁裝,手握銀弓,何等的明豔瀟灑!現在那份明豔卻變成了溫順規矩的美麗。看到她,寒夏還想起上次在嶺南和公輸祁茗的談話,赫哲雅意她——應該是喜歡君聿的吧!
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可以裝的不喜歡甚至厭惡。一個人厭惡一個人,也可以裝的很平常或者喜歡!人心太難推測,喜歡喜不喜歡,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不管喜不喜歡,她現在都是君陵的妃子!
許是路上看她的人太多,她並沒有注意到寒夏的目光。然後在這家客棧前躍馬而下。推門聲響起,赫哲雅意走了進來。
不知道爲什麼,寒夏老感覺赫哲雅意對自己有很強的敵意,每一次有機會,都巴不得處之而後快的樣子。
赫哲雅意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窗邊的寒夏,目光卻並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而是先向君陵見禮。寒夏知道她進來,也感受到她的目光,卻並未轉身,依舊很隨意的看着下面的大街。
大家吃好了,寒夏也回身,安靜的站在蘇弋軒旁邊。
君陵知道和寒夏廢話也是白費力氣,直接命人帶衆弟子去休息,讓赫哲雅意帶蘇弋軒幾人去熟悉防禦工事。
赫哲雅意是妃子,當然不用幹這些事。可能是因爲宮中生活太無聊,就出來找點事情打發時間!還好君陵夠開明,也同意了。
赫哲雅意雖然對寒夏不滿,但到底還是大家出身,從小和弓箭爲伍的人也小氣不到哪裡去。知道再這件事上含糊不得,所以很認真的給他們講了湟中城的防守弊端和優勢。
冬日的夜晚,寒風呼嘯。高高的城牆像是一道堅固的盾牌,抵擋着未知的恐懼和襲擊。
寒夏在城牆的意頭,蘇弋軒在城牆的另一頭,已經巡視完畢,正準備一起在城下匯合回去。
寒夏剛下完臺階,只覺得一道寒氣吹來,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轉身,看到屠天正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因爲高度的參差不齊,明明很遠的距離,看起來卻好像離的很近。
寒夏蹙眉,“你——你怎麼會在這?”
屠天的臉比冬夜更寒冷。“我說過不讓你插手。”
寒夏道:“我向來不是個聽話的人。”
屠天魔化的臉在夜幕下顯得很可怕,像是一隻擇人而噬的野獸,眼睛裡盡是森寒的殺意。而他面前的獵物是寒夏。
寒夏和他對視,帶着無賴的磊落和簡潔的平靜。
許久,屠天的目光掠過寒夏,道:“如此也好,讓我看看幼虎的牙齒如今有多鋒利。”
寒夏順着他的目光扭頭,發現蘇弋軒竟然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寒夏心下安定,再一轉身,屠天已經不見了。
寒夏和蘇弋軒對視一眼,趕緊往城樓上跑去。讓守夜的號兵吹起號角,鳴起戰鼓。
火把亮起的一瞬,寒夏只覺得頭皮發麻。密密麻麻的噬魂怪,看不到盡頭。屠天是瘋了嗎?噬魂怪在晚上的戰鬥力很弱,並且連將領也沒有,這麼多人來也不過是白白送死而已。難道說屠天的力量已經強大到在沒有太陽的晚上也可以控制這些怪物?
容不得寒夏多想,要出去迎戰必須是現在,並且是速戰速決。要是等到天亮太陽一出來,那纔是糟糕。
短短的時間,忘川弟子已經整裝待發,紀律嚴正叫人佩服。好像不是在半夜被叫起來的,而是早就在這裡等着出戰。赫哲雅意和赫哲簡霄也站上了城牆,一身銀色的鎧甲在黑夜中閃着寒光。
蘇弋軒道:“必須出去迎戰。”
赫哲簡霄道:“你和忘川的人分別帶上一隊人馬從左右兩側包抄,我帶上一隊人直擊主力。”
簡單直接的戰略即刻拍定,城門打開,三隊人馬迎了出去。
蘇弋軒騎在馬上,一扭身竟然看見寒夏在側,聲音中帶着怒氣和驚訝:“你怎麼在這?快回去!”
“我要和你一起。”寒夏懶得和他爭論,他們商定戰略的時怎麼能直接將她忽視。難道自己看起來真的很弱嗎?寒夏知道蘇弋軒做這一切都是爲她,這是夕林的重擔,是寒夏的重擔,而現在蘇弋軒卻來幫她承擔這個重擔。
要不是她,蘇弋軒說不定在一個風景如畫的山林裡,哪裡用得着來面對這千軍萬馬!
噬魂怪已經撲了上來,現在回去也已經來不及了。蘇弋軒不再廢話,只是在應付噬魂怪時,多留意着寒夏。
藍色的光芒大作,絕影發出一聲龍吟,猶如虎嘯山林,所過之處噬魂怪盡數倒下。寒夏雖然想在蘇弋軒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展示一下自己的戰鬥力。但也知道這樣蘇弋軒反而會更擔心,爲了不使他分心,還是一直乖乖地跟在他身側作戰。
最後左側的噬魂怪被收拾了個乾淨。蘇弋軒和寒夏帶領人馬從中間襲出,像是一把利劍,直接將排列有序的噬魂怪隊形一劈兩半,和赫哲簡霄的人馬一起插入了噬魂怪的心臟。
冬夜的天亮的晚,天色還黑時,爲數不多的噬魂怪就已經入潮水般褪去。幾人回城,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
寒夏對蘇弋軒道:“怎麼樣?我是累贅嗎?”
蘇弋軒道:“不是累贅——”
“當然!”
“是包袱!”
蘇弋軒淡淡的語氣簡直要氣煞寒夏,這時赫哲簡霄走了過來。在蘇弋軒是忘川弟子時,大家就認識。赫哲簡霄從小和弓箭爲伍,又常年在軍隊裡生活,豪邁大氣,身上自帶一股將領的豪爽。
赫哲簡霄佩
服道:“蘇兄弟,你是軍將之才,沙場征戰比我這老兵都高上一籌。”
蘇弋軒道:“我雖然不懂領兵打仗,但野獸知道如何廝殺,戰場上也不外如是。”
寒夏看了看天色,突然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赫哲簡霄道:“現在是卯時中刻,還有一刻天就要亮了。”
寒夏面容嚴肅的道:“噬魂怪還會再來,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
赫哲簡霄有些不可置信,道:“怎麼會?他們剛剛纔元氣大傷,倉皇離去。”
寒夏道:“將軍,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能告訴你爲什麼,但請務必要做好準備。就算我的感覺是錯誤的,只不過是白白準備,不會損失什麼,總比到時候手足無措的強。”
赫哲簡霄面有猶豫,敵人剛剛退去,士兵們好不容易喘口氣,一夜沒有休息,正是最疲倦的時刻。現在要是重新叫大家起來,到時候要是噬魂怪沒來,軍中必定會有積怨,而在軍隊中最怕的就是積怨。
別人不明白,但是蘇弋軒明白。蘇弋軒道:“我相信她。”
赫哲簡霄對着身邊的傳令兵道:“傳令下去,將剛纔沒有出戰的士兵整頓好,作爲前鋒。再在剛纔已經出戰的士兵中抽出一半人,列好隊伍,整裝待發。”
赫哲簡霄看了寒夏一眼,像是要讓她明白她不過信口說出的一個決定會有多大的影響。久經沙場的將軍身上自帶一股血腥殺伐之氣,寒夏被他看的懼怕,卻絲毫不心虛的和他對視。赫哲簡霄提步離去。
一直等到辰時末刻,已經將近一個時辰過去了,寒夏預言中的噬魂怪並沒有來。
赫哲簡霄走過來,一副準備興師問罪的樣子。聲音中難掩怒氣,對身邊的傳令官到:“傳令下去,全營回去休息。”
傳令官接過令,剛走到一半,就自覺的停了下來。城牆下剛剛退去的噬魂怪猶如螻蟻般涌來。
因爲軍隊早已整肅好,在面對這波噬魂怪時倒也可以從容應對。一直酣戰到午時,在太陽開始朝西偏時,噬魂怪才退去。
連連經歷了兩場大戰,別說是那些士兵,連赫哲簡霄這種靈力高強的將軍也吃不消。赫哲簡霄沒有先去休息,而是直接來找寒夏和蘇弋軒,剛好在半路碰見,道:“我向你道歉,差點鑄成大錯。”
赫哲簡霄銀色的鎧甲上滿是血污,身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已經很疲累,卻沒有回去休息,而是先來坦誠自己的錯誤。着實讓人敬佩。
寒夏道:“將軍也是爲士兵考慮,寒夏自己也不確定,不過是瞎猜的。下次可沒有這麼好運氣了。”寒夏累得要死,實在是沒力氣再多說廢話。“將軍趕快回去休息吧,不知道下一場大戰又是什麼時候。”
赫哲簡霄離去。寒夏和蘇弋軒一起回去。
洗過澡,寒夏躺在牀上,明明很累,卻睡不着。腦子裡一直有一個疑問在盤旋——自己竟然感受到了屠天的意圖,那屠天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肯定也能感受到自己,這麼下去,這仗還怎麼打?
寒夏想的煩,想起身體內的另一個人。試着問道:“夕林,你說呢?”
寒夏真只是心血**,沒想到真有一個聲音從腦海中跳出來:“屠天也能感受到你,正是因爲如此,所以這場有關信仰和信念的仗才格外難打!”
寒夏嚇了一跳,復又問道:“夕林,你肯定知道好多東西,這麼說來,是不是我以後有什麼疑問就都可以來問你?”
“可以。但我並不是知道任何事情。”
“反正總比我知道得多。”
“你現在需要休息。”
“好,我馬上睡覺!”寒夏不再抗拒身體裡的夕林,就相當於身體的寒夏和夕林可以和諧相處,身體運行通暢,心情自然也會好起來。
寒夏睡得迷迷糊糊,恍惚中感覺有人在看她。恩來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但突然想起現在整個大陸的局勢,腦子突然一個激靈,趕緊翻身坐了起來。
寒夏看着夜觴,驚訝的同時也嘆了一口氣,道:“你倒是膽子大!”
夜觴毫不在意的說道:“現在是晚上!”吸血鬼是暗夜的精靈,在黑夜裡想做什麼都很容易!
寒夏道:“你來做什麼?”
夜觴不屑的冷笑,道:“你難道忘了嗎?你曾經答應過我一件事。”
寒夏道:“我這人記性很好,答應過別人的事,從來不會忘,也不敢忘。”寒夏看着夜觴,“那你這次來肯定是讓我兌現諾言的,你想要我做什麼?”
夜觴沉吟了一會,說道:“把積血藤給我。”
寒夏已經做好了夜觴提出各種要求都坦然接受的準備,沒想到夜觴的要求竟如此簡單。寒夏立刻取下手腕上的積血藤,遞給夜觴。
夜觴並未伸手接過,說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寒夏幾乎要跳起來,只聽夜觴說道:“按照我說的咒語,用你的血在積血藤上畫出一個血咒。”
寒夏遲疑了一下,夜觴的聲音冰冷的說道:“怎麼?你想要違揹你的誓言嗎?”
昨日的誓言猶在耳畔——若違此誓,你愛之人與愛你之人全會因你而死,而你將永生永世不生不死不傷不滅的在黑暗中活下去!
寒夏搖了搖頭,道:“開始吧!”
夜觴的嘴脣不斷翕動着,手結法印。寒夏以指爲刃,在手掌割開一個寸長的口子,殷紅的鮮血流出來,和着夜觴的咒語,將積血藤纏繞起來。積血藤紅光大作,貪婪的吸收着這些鮮血。
夜觴一手凝結着咒語法印,一手凝氣結印,如利刃般劃破了自己的心臟。夜觴的鮮血汩汩的流出來,他左手一揮,他的鮮血也朝着積血藤纏繞而去。
寒夏驚訝加不解的看着他,夜觴他到底要做什麼?
由於兩股血液的貫注,積血藤的紅光累積成一道紅色的光壁。寒夏只覺得身體裡的血液正不斷的往外飛出。看着夜觴,想必他也好不到哪裡去!
積血藤亦正亦邪,此時遇血,就發揮了邪惡的本性,本能的貪婪索取。
寒夏只覺得頭越來越暈,像是有寒風吹來一樣,冷颼颼的。難道夜觴想和自己同歸於盡?
應該不是這樣。夜觴這條命必定是隰鶴費了大力才救回來的,他不可能拿自己的命來冒險。如果夜觴真的想讓自己死,因爲承諾,自己也只能答應他,他犯
不着陪自己去死。那他是想幹什麼?寒夏想不明白,不過應該和積血藤有關!
這邊的響動驚動了人,蘇弋軒就住在隔壁,趕緊跑了過來。
夜觴設了結界,下了禁制。蘇弋軒並不能衝進來。蘇弋軒面若寒冰,手握墨雪,竟直直用了十成靈力朝着陣法劈來。
寒夏用靈力將聲音送出去,道:“蘇弋軒,這是我欠夜觴的,你不要出手。”
蘇弋軒壓根聽不見,手中的劍招威視絲毫不減。
夜觴正在專心施法,不能分心,要是蘇弋軒這一劍劈下來,他肯定沒命。可是在最後關頭,蘇弋軒卻住手了。要是他這一劍劈下去,夜觴沒命的同時,寒夏也會跟着送命。
夜觴應該早就料到施法佈陣會驚動別人,所以設了這樣一個連命的陣法。
一炷香的功夫,在寒夏覺得自己的血快流乾時,夜觴終於收手,將積血藤收在手裡。
寒夏直接軟到在榻上,夜觴臉色蒼白,腳步踉蹌,顯然也沒好到哪裡去。蘇弋軒趕緊走過來扶起寒夏,將溫和的靈力輸入她體內。夜觴早被一衆人圍了起來。
寒夏道:“放他走…這是我欠他的…放她走!”
蘇弋軒沒有多說,擡手示意士兵放夜觴離開。
夜觴看了寒夏一眼,擡步離開。
寒夏終於放下心來,沉沉睡去。
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裡,噬魂怪隔三差五就會來攻擊一次,有的時候只不過是小打小鬧,更多時候是嚴明的軍隊。一個個噬魂怪如死士般,前面的同伴倒下,身後的噬魂怪繼續踩着前面的屍體前進。
上個月的作戰中,吸血鬼派出的將領是老熟人夜觴。夜觴站在太陽下,年輕的臉孔依舊帶着吸血鬼的蒼白。
寒夏看着夜觴,兩人之間的恩怨全都是由積血藤引起的。積血藤本就是無意得來的,現在將積血藤還了回去。自己也已踐諾,也算是兩不相欠了。
說是積血藤引起的恩怨,其實還是那雙看不見的命運大手在操縱——因爲吸血鬼一族的唯一血脈夜觴死在寒夏手裡,所以寒夏一直是隰鶴追殺的對象。明明知道寒夏有積血藤,再多的吸血鬼來也不過是白白送死,卻還是不放棄。並且藉着《夢玄機簡》的風波,和別人交易,數次將寒夏逼上死路。但寒夏又因爲夜觴教給她的千面術,數次死裡逃生。
後來屠天找上了隰鶴,告訴他夜觴可以復活,並且從此吸血鬼一族還可以永遠行走在太陽下,不再受黑夜的束縛。隰鶴對後一個誘惑並不動心,吸血鬼本就是暗夜生物,可是前一個誘惑卻是不能抗拒的。如果夜觴不能復活,吸血鬼沒有古老血脈的庇佑,必將走上絕路。
吸血鬼是暗夜生物,漫長的一生都是在和黑夜打交道,所以是最古老最純正最純粹的月神信仰,因爲在漫漫黑夜中,月亮保護着他們,給了他們庇佑和慰藉。正是因爲此,所以屠天才找上了隰鶴。
如果吸血鬼一族放棄對月神的信仰,那麼月神信仰就如如鳥斷翅,勢必力量減弱。相反,日神就可以從這最純粹的信仰中獲得更多的力量。
和一族的滅亡相比,信仰的重要性就有些減弱。
隰鶴答應了屠天的要求,這和阿那瑰向屠天出賣自己的信仰是一樣的。屠天很聰明,抓住了人心。但是人的命數是一定的,想要一個人復活,必須另一個同等的人來交換,以命換命。隰鶴用自己的命換回了夜觴的命,並且吸血鬼一族從此就可以走在陽光下。
但很多事情並不像人們所期待的那樣美好,曾經有無數的吸血鬼期望着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走在陽光下,可以看着太陽東昇西落,可是一旦願望達成,又真的和期待的一樣嗎?
吸血鬼本就是屬於黑夜的生物,在黑夜裡,在皎潔的月光下,他們有安全感,很舒服的活着。一旦他們置於日光下,他們會產生強烈的不安全感。
將一種生物完全置於他所恐懼的東西中,你告訴他沒事,沒事,這不會消滅他的恐懼,反而會加深他的恐懼。讓他生活在恐懼中,而恐懼代表死亡。就如一條魚,你賜予它一雙鳥一樣的翅膀,你告訴它可以自由翱翔,可是即便在享受着飛翔的樂趣,離開水的恐懼依舊會如影隨形,直至把它吞噬。
這和勇氣無關,這是一種生物的本性,是造物主一開始根據他們的需要賦予給他們的,他們非要逆其道而行,最終走向的只有滅亡。
即便可以隨意在日光中行走,大部分吸血鬼還是選擇在日光中沉睡,在黑夜中行走。但是日神給予了他們東西,他們也必須拿東西來換,將自己的信仰交給了日神,聽命於日神。最後變成沒有意識的噬魂怪。
同樣是滅亡,不過另一種將時間推後了而已。
還有更大的不同,一種安詳的死在自己的信仰裡,另一種死在沒有意識的恐懼中。
隰鶴肯定知道和惡魔交易的後果,但他還是做出了選擇。夜觴也知道父親爲他做了什麼,讓他復活的代價太過沉重。跟着日神,吸血鬼一族違背了自己的本性,不過是將滅亡的時間推遲了而已。他還是會死,但血脈要延續下去。他想起了積血藤。
萬物相生相剋,積血藤是吸血鬼的剋星,但只要正確利用,也可以變成吸血鬼的命門。夜觴將封印着族長之血和月神之血的積血藤交給了族中的祭祀,把它埋在虞淵最深的黑暗中。幾十年,或者幾百年之後,積血藤便會育化出一個擁有族長血液的生命,並且帶着月神的庇佑。
有了這份庇佑,吸血鬼一族無論再式微,還是會傳承下去,不會滅亡。
這場仗十分不好打,因爲是白天,太陽正好,噬魂怪的力量很強。再加上夜觴帶領的不死吸血鬼,寒夏這一方隱隱有敗退的趨勢。
寒夏知道定是隰鶴和屠天做了什麼交易,才讓夜觴復活,讓吸血鬼行走在陽光下。可不管是什麼交易,吸血鬼就是吸血鬼,不管他變成了什麼,他的本身還是吸血鬼。寒夏不相信日光不再管用。所以在夜觴要殺赫哲簡霄時,蘇弋軒打掩護,吸引夜觴的注意。寒夏用絕影割開自己的手掌,以血聚光,將光球穿透了夜觴的身體。
紅光大作的一剎那,夜觴的身體開始慢慢變得透明。太陽照下來,夜觴猶如清晨的露珠般消散不見。
寒夏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掌,第一次是爲了自保,這一次是因爲不同的立場,夜觴,他最終還是死在了自己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