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姐姐即將大學畢業,跟同學晚上出去最後一次聚餐,回來的路上就失蹤了,從此再也沒有了消息……”面前的國字臉警察姓裴,滿臉的黯然。
他擡頭看了看前排的路雁,發現對方並沒有插言的意思,又繼續說起事情的始末。
十年前,這個男孩子還在讀高三,剛剛參加完高考。他與自己的姐姐約好,一個大學畢業,一個高中畢業,兩人趁着這難得的暑假好好出去玩一玩。
沒想到,在他高考完後,等了姐姐足足一個暑假,也沒等回姐姐。後來,他通過自己秘密地查探,終於在三年前找到了關於姐姐的一點線索。
“事發地點就在大連嗎?你們不是本地人吧?”路雁冷冷地問着,話裡倒是帶了一絲關切。
這男孩子雖然是一口純正的普通話,但是卻沒有一點本地口音。
“是的,我們是杭州人。姐姐來這邊讀的是大連理工,原本我也是打算來大連讀這個學校的。”國字臉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感覺到了對面這一對男女的信任,想了想,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一疊資料。
“路小姐,這是我工作以來,蒐集到的相關材料。其中路氏集團的李良中這條線索,我跟蹤了三年。現在卻一下子就斷了。路小姐想必對李良中這個人不陌生吧,他就是您父親路世明的總助……”
國字臉說的李良中就是李叔,他剛纔掏出的一沓文件中,有幾張是李叔正在咖啡廳與人翻閱什麼資料的照片。那些資料一看就像是賬本。
薛峰一直坐在前面抽着煙,因爲怕煙味兒嗆着路雁,車窗被他開的很大。
一陣夜風逆拂,刺激他眼睛眯起。看上去,他似乎在思索什麼,又似乎是被煙燻了眼,好久也沒有再吸一口。
“你覺得憑你一人,就能查到你姐姐的下落?”路雁雖然很同情這個小警察,但也覺得他有些不自量力。
“路小姐,我在大學專修偵察和反偵察,具體專業名稱也不便透露。在各項競賽中,我的技能考覈和數據成績是最好的。我之所以主動要求從重案刑偵組,請調到大連這裡工作半年,就是爲了我姐姐的案子。路小姐,請你相信我,我的時間真的有限,所以纔不得不找到了你。”
國字臉看上去已經三十出頭了。聽他說着自己大學的種種,再談到他工作到至今,他確實是爲了自己的姐姐,一心撲在這件事上上。像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應該早就談婚論嫁了纔對。可他卻至今單身,依然這樣執着,沒有放棄。
路雁心中涌上一陣激賞,她知道自己手裡的賬本,對面前的這個叫裴振旭的警察,一定用處很大,但是,就這樣交出去,她還是有些猶豫。
“裴警官,李叔已經死了,你現在掌握的這些證據,除了可以指控已死的李叔,算得上證據確鑿。其餘的人,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指控,弄不好反而會弄巧成拙。這裡面的關係,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簡單!”
路雁擡起頭,認真地看着裴振旭,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也算是接受了他的誠意。
她確實信任他了。
裴振旭有些感動,他輕笑着擡起頭,看着路雁的眼神有一絲複雜,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口。
“你小子想說什麼就說,磨磨唧唧什麼,真不像個警察!”薛峰是個利索人,見狀看了裴振旭一眼,沒好氣地道。
“路小姐的生父,與我的恩師是故交。只是我那老師向來幫理不幫親。路小姐母親的那宗案子,是發生在二十多年前,立案不容易。而我這宗十年前的姐姐失蹤案,當時也沒有確切證據指明我的姐姐就是被拐賣。所以,當時立案爲失蹤人口。也就是最近,我到了大連,才慢慢蒐集全了這些證據的。如果路小姐相信我,我一定會將這個案件儘快查個水落石出的!”
裴振旭一口氣說完,將剛纔拿出來的文件又一一放回了包裡,看樣子,如果路雁他們還沒有什麼態度的話,他就準備離開了。
“許文昌剛剛來過醫院。”路雁冷不丁地說。
“您養父醒了?”裴振旭有些意外。
他很機警,畢竟是做刑偵的。
“不是,他是來這裡等人的。或者說,他是來這裡,等人向他表示誠意的。”薛峰扔掉菸頭,回頭看了一眼小裴,發覺他真的對這個案子調查的很深入。
“有個叫陳偉的,原先開了個私人偵探社,必要的時候,只要客人價錢高,也會動手幫助僱主動動手,清理一些痕跡。路世明的車禍就是他所爲。”薛峰聳了聳肩,繼續說。
裴振旭聽了低着頭,沉思不語,陳偉最近剛剛被放出來,現在在醫院出現的許文昌又與陳偉還有聯繫,這裡面的事情還要仔細判斷後再說。
陳偉手裡一定也有許文昌想要的東西,是跟路雁手裡一樣的賬本,還是別的什麼呢?
路雁有些迷惑,難道那個陰柔又善於僞裝的陳偉,手裡還有他們不知道的,並且令許文昌忌憚的證據嗎?
“陳偉與許文昌的關係一定不那麼簡單,有可能他一直就跟許文昌有着深深的聯繫。這樣看來,他並不僅僅是表面上開着一個小小偵探社那麼簡單。”薛峰冷靜地判斷着。
從劉強那邊得知,陳偉剛開始接受他做幫手的時候,很多事情做的非常神秘。有些任務是自己直接接單,並且很多時候,直到接到任務要出發了,纔會通知手下的人。
那次陳偉和劉強到達西藏的時候,陳偉才告訴劉強他們是去做什麼的。也正是因爲劉強一直心裡就對陳偉有懷疑,並且,劉強心裡還有些法律意識,不想過那種亡命天涯的生活,所以,纔會在西藏與陳偉分道揚鑣。
“我姐姐的下落至今不明,只有找到許文昌的人源流向賬本,才能找到我姐姐的下落,也不知道她至今是不是還活着。”裴振旭有些惆悵。
路雁和薛峰對視一眼。
許文昌多年前的賬本倒是有兩本在他們手裡。一本是從泰安那邊得來的,一本就是養父路世明保險櫃裡的那一本。至於最近幾年許文昌的賬本動向,不知道在李叔寄給自己的包裹裡,會不會有新的發現
。
想到這裡,薛峰眼神詢問了下路雁,得到她的默許,便飛快地發動車子,向路雁的住處飛馳而去。
路雁的住處。
“你看看吧!這裡面有沒有新發現?今天早上剛剛收到的,李良中寄來的!”薛峰將路雁收到的那個包裹,一股腦兒丟到了裴振旭的面前,“希望你能查到你姐姐的下落。並且儘快找到能指證陳偉和許文昌的證據。”
薛峰想到這裡,目光森冷。
醫院那邊,他已經找人更加嚴密地防範了,但是如果通過警方的介入,許文昌和陳偉等人要是再次出現在醫院,是不是更能在第一時間裡,控制住許文昌他們?
“裴警官,路世明會有生命危險,我們希望你儘快將有效證據呈交上去,並且儘快重新立案,也請你們保護好路世明。”薛峰說完,長嘆一口氣。
他現在甚至還懷疑,是不是許文昌他們除了會狗咬狗,也已經知道了花田那邊的李豔。如果他們將李豔滅口,那即便案子立了,證據有了,少了這麼一個有力的證人,也是諸多麻煩。
在沒有有效的證據面前,中國的法律漏洞太多。證人都可以翻供,何況那幾本死的賬本呢?這麼多年來,被撫平的賬目太多,多年前賬本記錄的也不盡詳實。
而近幾年,雖然有電子賬目,但是,李叔死了,公司裡面魚龍混雜着許文昌的諸多手下,將偌大的一個路氏集團搞得是烏煙瘴氣,一團污泥。那些中飽私囊的,下面部門賬目作假的,使得整個路氏這幾年的盈利只能說勉強持平。這幾天,他和路雁沒少頭疼。
許文昌的犯罪集團已經根深蒂固,哪兒能那麼輕易地就拔乾淨呢?
客廳裡,路雁還是有些擔心賬本是不是就這樣交給裴振旭,問了裴振旭老師的名字,然後給宋子右去了一個電話。
宋子右那邊確認後,路雁這纔將三本賬本,連同自己從那天自己偷拿回來的優盤,一同交給了裴振旭。
“我懷疑你是很正常,不懷疑纔是不正常的,你說呢?裴警官?”路雁也不掩飾自己,大方地說。
“是的,我很高興路小姐能有這樣高的警惕性。路小姐真的不同於一般的女孩子。”
裴振旭剛剛粗粗地翻了一遍李良中寄來的賬本,似乎已經有了一些新發現。
他從合上賬本,就憂慮重重,面上的急切之色也非常明顯。
“是不是從這幾本賬本里,發現了你姐姐的下落?”路雁看着他一臉沉重,於是關切地問道。
“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是從裡面記錄的,賣往雲南的幾次暗線,似乎有幾個年齡和時間都跟我姐姐非常符合。”裴振旭也不含糊,當下就拿着賬本和筆記本準備離開。
“裴警官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看着他走到門口,薛峰才遠遠地飄來一句話。
門邊的裴振旭腳步略一遲疑,回身看了看路雁薛峰二人,感激地說:“你們比我要危險得多,我暫時還不是他們的目標。”
說完,深深道了一聲謝,就快步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