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茹玉跟黃柄去到了那個石料廠,見黃原原赤着脊背汗淋如雨地打石頭,黃茹玉喊他過來。
黃原原擦擦汗就乖乖地過來,黃茹玉看看他,臉上泛起了紅暈:“這活夠嗆吧,想不想回。”
“咋不想回,可是才二個月,還得四個月纔夠。”黃原原強笑着回答,這時他還是定睛地看着她,她每個動作,每個表情怎麼都像荒妹呢?就是沒有荒妹穩重。
“我能讓你現在就回,想嗎?”黃茹玉嬌聲嬌氣地說。
“想呀。”
黃柄罵道:“想得美,滾回去吧,要知今日何必當初。”
黃原原見有黃茹玉這個救星,便壯着膽子說:“當初我可真的沒那個意思呀,黃小姐你說我有那個意思嗎。”
還沒等黃茹玉張嘴就聽黃柄道:“你親自寫下你非禮我女兒的過程,你不承認行嗎,閉上你那張嘴吧,老老實實在這裡反省吧。”
“他沒侮辱我,是我願意——”黃茹玉道,她不覺得說了這句話別人對她怎麼看,她倒覺得她真的願意說這句話。
“我的天,我冤啊,我冤啊,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啊。”黃原原幾乎是在喊叫。
這次他是故意的。他是想讓黃茹玉真真切切地救他。
慄平僱車去原平市將他搞好的二萬多元錢的礦用設備拉回來,按照簽訂的合同又分別送到各礦上,他才覺得肚子餓了,回家時在鋪子裡掂了一瓶大燒,切了一塊牛肉。
荒妹也等他等的心急火燎起來,自過在一塊慄平還沒有在外留過夜,這次就走了二天。見到慄平那顆心就踏實了許多,走的時候他告訴荒妹要去找原原搞的一批貨,他能夠跟原原平心平氣的去共事,這也是荒妹求之不得的。
從原平市回來的慄平,看上去心情很不錯,荒妹就認爲他們的關係搞的挺好,忙叫婆婆給慄平做頓餃子,慄平獨自喝起那瓶大燒來。
荒妹抱着啓啓跟慄平搭仙;“貨訂好了,看你挺樂的?”
“嗯,黃原原還真夠混的,外邊跟家裡就是不一樣。”慄平邊喝便說。
“原原搞什麼工作?”
“哎呀,跟着一個很闊氣的大老闆,聽說給老闆出差跑生意,”
荒妹也只好問問這些了,再追根問底的,她怕慄平多心,只要以後都和和氣氣還有個不知道的時候。
“誒呀荒妹,這回也怪了,也該有人幫咱,你知道我遇到個什麼人?”
“什麼人?看你那個神秘勁兒。”荒妹問。
“遇到你了吧——”
慄平話音還沒落,忽然慄堂人來找慄平,衝他耳朵悄悄的嘀咕了幾句什麼,慄平跟慄堂人就走了,荒妹讓他吃過飯再走,慄平沒搭理,很匆忙的樣子,留下那後半句話也沒有說完。
“遇到我了?怎是遇到我了?”荒妹喃喃道。
不一會兒,慄平又來家騎摩托,荒妹問他出了什麼事,慄平說等回來再說。
荒妹自慄平走後,那顆焦燥的心就弄得他踹懷不安,坐不是站不是,在屋裡急的團團轉,晌午那頓飯誰都沒心思去吃,餃子在鍋裡也泡爛了。
荒妹指劃公公上外邊轉轉聽聽究竟出了什麼事,公公轉了一會兒回來告訴荒妹,慄平去城裡了。問他去城裡幹什麼,公公遙遙頭。
荒妹看謙謙晌午睡下還沒醒,就將啓啓交給婆婆,獨自出去了,她預感今天的事不會跟平常一樣,去到礦上沒有見到慄堂人,又去他家,見艾方在院裡一塊青石板上坐着。
“堂人在嗎?”荒妹努力剋制着自己,很平靜地問道。
“不在呀,堂人不是隨慄平驗貨去了,聽堂人說慄平拉來那東西都是假的,只有外殼,沒有芯子。”艾方說道。
荒妹知道艾方說的那是電纜線,慄平每天做那生意她見也見過,摸也摸過,那可是挺貴的東西,裡面的芯子是銅絲,沒有芯子說明只有皮殼?
到了夜裡慄平還沒有回來,慄堂人過來說,慄平跟他上各礦上都去查過,全部是假的,慄平直接騎摩托找那老闆去了。
慄平一夜都沒回來。荒妹全家熬了個通宵,都盼着慄平能一下回來,第二天早起慄堂人告訴荒妹,慄平出事了。荒妹問出了啥事,慄堂人說慄村長聽說就僱車去了,具體情況來了纔會知道。
其實慄堂人已從出事的地方回來了,他是夜裡接到電話的,慄平已住進醫院,半夜三更又不便去通知荒妹。
慄太是個不管閒事的,通知他也無用。幸好慄村長是慄平本的堂兄,又是主任,也該他作主的時候了。
慄平是在返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被卡車撞了。
他去找那個黃老闆,那旅店的一位負責人說,沒有登記過這麼一個人,又跑到火車站接貨的地方,貨是給慄平發來的,是真是假都打着包裝,車站不負任何責任,去找黃原原,都說沒有這個人。
慄平知道上當了,究竟是上了黃原原的當了還是上了那個長得像荒妹的小姐的當了,總之他得先回來再說,處理那些假電纜纔是當緊的事,只有返回家裡纔能有辦法。
天黑騎着摩托車停快,那個長得像荒妹的小姐一直纏繞着他,那個沒有見過面的黃原原一直讓他懷疑,他是遇到鬼了嗎?他好歹也是個高中生,怎麼連黃原原的面也沒有見就定了貨呢。
這能怨人家黃原原嗎?即使人家黃原原是個騙子,人家也沒有直接騙你呀,是你自己定的貨,跟人家有關係嗎?
是那個像荒妹的小姐迷了他的心竅了?他就該破財嗎?是他欠荒妹什麼了,上天派荒妹來讓他還債來了?
突然他發現前面有車,來不及剎車了?也得殺啊!他下意識來了個緊剎,那摩托車趕不及便滾進車後邊……
慄堂人跟慄村長去到醫院,慄平已經沒氣了。
到了晌午是不讓荒妹知道也不行了,慄平死是真死了,這後事還得讓荒妹去料理,慄山等到晌午也就回來了,慄堂人事先已給了荒妹一個底,不然當時荒妹就要鬧着去城裡,堂人知道去了城裡也是麻煩。
慄山回來後,荒妹一家已急得亂作一團,看看慄山的表情才知道堂人那模棱兩可的話已經應驗了,也多虧慄堂人事先說了,不然這時候突然帶來這可怕的噩耗,還不知要亂成個什麼樣子呢。
村裡的規矩是凡在外面死去的人不能進村,棺木就放在村外的土地廟附近,搭一個簡易帳篷出錢僱人看守,第二天就草草安葬了。就這樣快,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啥也沒了。
給慄平辦罷喪事,慄平的母親由於悲憤過度躺在炕上不起了,經醫生診斷爲半身不遂,再也不會起來了。
荒妹蓬亂個頭發也懶得去收拾,養父去世的時候她只是忍了忍就過去了,這慄平突然扔下她跟孩子們走了,她的心情總是悲悲慼慼的幹什麼也沒心思,幹什麼也覺得渾身無力,就像腰椎骨斷了一樣。
慄平做那筆買賣的時候把自己的本錢全部搭了進去,還欠下一屁股債,安葬慄平的錢還都是人家慄山墊的。欠下礦上的就算礦上吃點虧,可欠下私人人家總會要的。
荒妹所知道的就有兩個人,慄山已跟她搭訕過了,說慄平從他手裡借去二千塊,還不說安葬慄平的花銷。不過荒妹也聽慄平說過,還有慄堂人二千塊,慄堂人儘管沒有提起過這事,可荒妹心中清楚,這兩筆債就象兩座大山在她頭上壓着。
不去想它吧,自己又是慄平的媳婦,耍個人死債爛的臉皮吧,自己心裡又過不去,虧人家對他們幫這幫那,從沒有圖過他們什麼。
荒妹的心越是沉重就越有事情來找她,婆婆已躺下乾脆不起了,公公是個撞倒油瓶不扶的人,這個家又怎麼往下過呢。
荒妹真是恨死那個黃原原了,她原想因爲她嫁給慄平黃原原已經不會再記恨她了,誰想到他對慄平會這樣很,害得她家破人亡。
她忽然想起慄平跟她說的那句沒說完整的話來,說是“遇到你了。”這你指的是誰呢,不是指的是她嗎?難道那個時候他就說胡話了?是神催鬼攆的?
在校的時候黃原原就比慄平很,荒妹將這種人看做是將來有出息的,是個男子漢,在社會上能撐起腰桿來。慄平比黃原原善,荒妹將這種善的人看做是一個平庸無爲的懦夫,在社會上容易吃虧。
這兩種人荒妹可是親臨體會了,黃原原能夠生存,慄平不能夠生存。
慄平死後荒妹發誓要告黃原原,她覺得黃原原害死人還逍遙自在是不公平的,慄平是她的丈夫,她要爲慄平討個公道,這是她做妻子的責任。
她找到慄堂人,慄堂人卻說服她取消這種想法,慄堂人說慄平做生意的時候黃原原一直不在場,他直接聯繫的什麼老闆先生,慄平又不認識,是不是黃原原搞的鬼現在還不清楚。
就真以爲是他的話,你能有證據嗎,你去告他,反過來讓他反咬一口,還不讓你抓雞不成反撒一把米嗎,慄平受了騙那是啞巴吃黃連,他就沒有見到人家黃原原就直接把貨定下了,能怨誰呢?
再說他見的人再也找不到了,告誰呢,屈死還不告狀呢,何況連個被告都找不到。再說他也走了,還能得到什麼結果呢。
荒妹總是認爲慄平的死跟黃原原有關,可要象堂人說的那樣,也就只該黃原原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