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樹把門板收回去,滿意的掂了掂新鮮的川島,正要轉身離開,卻忽然聽到前方沙沙的摩擦聲一滯。
擡頭看去,就見淺井成實僵硬的站在後門通往海中的臺階上,手裡抓着川島的腿,正驚疑不定的朝他這邊張望。
……出乎意料的敏銳。不過天色這麼黑,憑人類的夜視能力,她能看清自己是誰嗎?
白樹腳步停住了,饒有興趣的眯起眼觀察她。
他倒是不擔心剩下的遊魂會被蝴蝶掉,因爲淺井成實殺人的決心實在很強烈:只要還沒被抓起來扔進監獄,在邁出這第一步後,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他復仇。
兩相對望了將近一分鐘,淺井成實低下頭,面無表情的拖着屍體的雙腳,按照原本的計劃,把他緩緩拉進屋內。
門被從裡面關上,咔噠一聲上了鎖。
白樹這才轉身,悠閒的逛去便利店買了飲料,又挑了本雜誌,拎着溜達回了活動中心正門。
飲料喝完,雜誌看到一半時,一陣流暢的樂曲聲忽的響起,在夜空中迴盪流淌。
這首曲子單獨拎出來的話,十分悅耳。但此刻摻雜在法事中,卻顯得極爲突兀,每一個音調都像扣在人胸口,讓人心裡咯噔一聲。
法事會場,正在偷偷打瞌睡的平田和明怔了兩秒,臉色刷的變了,他不自在的縮了縮身子,心裡陡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幾乎同時,會場裡其他幾人,臉上也一瞬間露出了近乎驚懼的神情。
大門外的柯南也怔了怔,側耳聽了一會兒,他臉色倏地凝重起來,“這曲子是……月光?!”
“咦,還真是,柯南懂的好多呀。”,小蘭也聽出來了,她笑了笑,伸手想摸摸柯南的頭,結果手才伸出去,柯南已經嗖一下蹦起來,推門直奔琴房而去。
咚咚的腳步聲,也引起了法事會場裡衆人的注意,他們拉開門探出頭,看着一閃而過的柯南,疑惑的對視幾眼後,紛紛起身,遲疑的跟了過來。
魂已經到手了,白樹不慌不忙的墜在人羣后面,擠到了琴房門口。
周圍亂哄哄的,一個人趁機不動聲色的湊到他旁邊,偷偷斜過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打量他。
白樹偏頭打招呼,“淺井醫生,晚上好啊。你怎麼也在這裡?今晚的主題不是祭奠前村長嗎?”
“啊?啊。”,白樹剛開口,淺井成實就一個激靈,過了幾秒,她好像才聽懂了白樹的話,尷尬的笑了兩聲,“我雖然是外地人,不過也跟龜山先生有段緣分嘛,他畢竟是我來島上後第一次勘驗的死者。”
“……誰想跟你有這種緣分啊!”一直很慫的龜山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剛說完就被白樹暗中彈了一下,他立刻又慫的縮回去了,跟川島擠在一起,兩個鬼相擁而泣。
白樹收回指頭,繼續搭茬,“那還真是辛苦你了,不過居然讓醫生兼職法醫的工作……看來這個島上專業人士不太多。”
“哈哈,大概是吧。”
白樹說一句,淺井成實就回一句,然而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東西。
她的視線,始終無意識的停在白樹身上——準確的說,是那件藍白色的襯衫上。
剛纔殺完人,準備把川島拖回房間擺姿勢時,她無意間瞥見了樹叢裡的一道人影。
那是天色太黑,她只能就着月光,看到一點衣服的色調……但只這一點,也很能說明問題了。
這個時間段,出現在這附近的村民,應該都是來參加祭祀的,他們穿的都是肅穆的黑色西裝或和服。所以那個目擊者……最有可能是這幾個外地人。
如果真是他們,該怎麼辦呢?滅口?還是好好商量?
淺井成實不知道。
殺完人到現在,四十多分鐘過去了,她依舊沒想好該怎麼做,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的復仇計劃,絕不會因此停下。
隔着人羣,幾聲喊叫隱約傳出來,白樹轉頭朝那邊張望,看起來不準備再跟淺井成實尬聊了,淺井成實便也順勢移開了視線。
“喂,你沒事吧!”
“怎麼溼成這樣……”
“快叫救護車!”
圍觀羣衆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堆,最後,纔是毛利小五郎沉重的聲音,“叫警察吧,他已經死了!”
隔着人羣,淺井成實低下了頭,別在耳後的劉海影影綽綽的滑落,遮住了她翹起的脣角。
毛利小五郎對此一無所覺,他正在焦頭爛額的處理現場,“直樹,快……誒又跑哪去了。算了,小蘭快報警!”
“好。”,小蘭很熟練的撥號去了。
……
琴房裡,川島高大的身體毫無生氣的坐在琴凳上,臉趴在鋼琴上面,死狀和兩年前的龜山一模一樣,但死因卻明顯不同。
毛利小五郎蹲在川島旁邊瞅了半天,也沒瞅明白人到底是怎麼死的,他畢竟沒正經學過醫學,看看外傷或者很明顯的毒殺還行,對上這種,就頭大了。
看到一羣村民居然還擠在門口看熱鬧,毛利小五郎眼角跳了跳,一邊把人往外趕,一邊抱怨,“別看熱鬧了!島上有沒有法醫?沒有的話幫忙喊個醫生不行嗎?你們誰有醫生的電話!”
“我記得淺井醫生也來會場了……”,一個燙着大波浪的短髮女人抱着胳膊,回頭看向人羣,努力尋找着什麼,可惜人擠人,重重疊疊,她沒能找到想找的目標。
嘖了一聲後,她乾脆大喊,“喂!淺井醫生在嗎?這個偵探找你!”
“啊,我在!”,淺井成實擡了一下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身前的人們回頭看了看她,立刻左右挪動,給她讓出一條路。
“謝謝。”,淺井成實朝他們點點頭,一臉膽怯加凝重的走進去,毛利小五郎以爲她是害怕,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她,“別緊張,不過是個死人,就當是在出急診好了。”
“嗯,謝謝你。”,淺井成實彎眸朝他笑了笑,眼底光華閃動,很好,看來這個可以先排除了。
毛利小五郎被她看的愣了一下,心想好漂亮啊,可是爲什麼……沒有心動的感覺呢?
大叔摸着下巴,陷入了迷之沉思。
趁剛纔分開的人流還沒閉合,小蘭嗖的擠了出來,正要跑向正門,卻忽然被喊住了,一轉頭就見白樹朝她揮了揮手,“怎麼往外跑?”
“你在這裡啊,怎麼沒過去看看?”,小蘭跟他打完招呼,擡手晃了晃手機,嘆氣,“報警電話打不通,只能直接去警署找人了。”
“這樣啊,那我去吧,你一個女孩子……”,白樹頓了頓,把腦中一閃而過的小蘭徒手劈鐵櫃,徒手撕汽車,徒手劈大叔,空手入白刃等等畫面強行壓下去,艱難的說出了後半句臺詞,“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跑出去不安全。”
“沒事啊。”,小蘭還真沒覺得獨身出門不安全。
“嗯……”,白樹很快又找到了新理由,“我之前在便利店看過地圖,對這座島比你熟悉一點,你回去幫你爸維持現場吧,畢竟死了個人,需要可愛的小姑娘來安撫羣衆情緒。”
認路這點終於還是說服了小蘭,她思索了幾秒,妥協的點點頭,反過來擔心白樹的安全了,“那直樹哥路上小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