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病症

61病症

嶽青平從“帝賭”匆匆忙忙跑出來,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到了居民街,她知道她的眼睛肯定哭腫了,要是回筆帽衚衕,任爺爺肯定會看見,就算不追問,也會懷疑,到時任之豐知道了,憑他那腹黑程度,只怕事情越來越糟,歷斯然最後關頭停下來了,並沒有真正傷害她,她不想這件事讓人知道。回到家裡,她進了浴室,將浴室注滿熱水,她坐了進去,當熱水漫浸她的身子,熱氣繞進她的肌膚,甚至進入她的骨血,她一直崩緊的神經纔開始鬆懈下來,那種發自內心的驚慌和恐懼才慢慢消失。

歷斯然帶給她無與倫比的感動,卻又帶給她不可名狀的驚惶,他看着她時,眼神像一頭豹子,專注,鋒利,癡迷,她像那頭豹子愛着的那塊肉,可那頭豹子卻放過那塊肉了,傷心地,絕望地,忍着飢餓地放掉那塊肉了。她的眼淚又流下來,他得多重視那塊肉,才一改他的本性,戀戀不捨地收回一雙利爪,讓她走掉,她看見他悲傷地捂着臉,眼淚從指縫裡流出,無助地像個孩子,那一刻,她恨自己,這麼一隻矯健、張狂、美豔、目空一切的豹子,她卻傷了他,她知道,只要他不想,沒人可以傷害他,可他卻放任自己傷了他。他對她的關心和保護,她都可以視爲朋友之間的情感,可那種縱容,只有對愛人的那種縱容,讓她流不完的淚。她恨自己的遲鈍,爲什麼沒有早發現這種異常,任他越走越近,越近陷得越深,最後一刀切下去時,他將刀子偏向他自己那邊,血肉模糊。

她閉着眼睛,沉入水裡,讓眼淚與水一體。她一直不忘她腳邁出那扇門的時刻,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將自己埋在手心,那是一個多麼寂寞的姿勢,她心痛得厲害,卻只是輕輕吐出幾個字:“斯然,保重。”她想,不論多久,那個寂寞的身影將會在她的內心佔一角地方。

任之豐打了好久電話,還是沒人接,打到筆帽衚衕,說她出去了。他眉頭皺起來,不是讓她別出去跑嗎?今天他得了兩瓶好酒,知道每年她都要給梅問雪大師送禮,那字啊畫的,年年送,沒個新意,莫如送兩瓶陳年老釀。大師年紀雖然大,也許喝不了多少酒,可只要是男人,沒有不愛酒的。爲了這兩瓶酒,他可花了不少力氣,他看着桌上裝着酒的梨花木盒子,內心有點急躁,她到底去哪了?拿起酒盒,他走出去。

她能去哪呢?他開着車沿五里街到東方路再到站前路,車上他又打了電話回筆帽衚衕,還是沒有回,又打了她兩通手機,還是沒人接,他更加急躁,不如去居民街,上回拿的清兒的鑰匙一直還在他身上,決定上去看看。他用鑰匙打開房門,立刻看見了她的鞋子有點零亂地擺在門前,平時她都是收得好好的,再看衣服,隨意地丟在沙發上,若在平時,她一定得掛起,這些細節讓他心裡一安,終於找到她了,又一驚,發生什麼事了?他小心地將屋裡看了一遍,沒有什麼異樣,又去了她的臥室,沒人,這時浴室傳來隱約的水聲,他才鬆了口氣。

“小平?”沒人回答,他直到浴室門口輕輕推了一下,門居然開了,眼前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大步跨過去,將她從水裡撈起來,大衣一敞,將她包裹在懷裡。“小平!小平!醒醒!”他有手拍着她的臉。

嶽青平的眼睛有些茫然,她不知道他突然怎麼出現在這裡,她就是心裡難受,想在水裡憋會兒,她會游泳,不會淹死。可他這麼急,在做什麼?

“你,怎麼在這裡?”她啞聲問,居然沒有注意到自己□。

“先回答,你怎麼了,沉在水裡想死?”任之豐的心還在呯呯跳,他看見她沉在水裡,眼睛緊閉,臉色和水色一體,頭髮有水裡遊蕩。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沒了呼吸。

“我就想泡個熱水澡,好冷。”嶽青平可能也感覺到了那狀況,像做錯了事孩子,極小聲地說,頭埋進他的胸前。

任之豐簡直想將自己的腦袋塞進她的腦袋幫她思維,怎麼這麼笨啊。他沉着臉,抱起她往臥室走,將她放在牀上,拉上被子,突然,他眼睛一眯,眼光落在她的胸前,那兒明顯的一塊淤青,再看她的嘴脣,翹翹的,有些腫,她的眼睛不敢看他,可也能看出眼睛腫的,明顯哭了,他心裡一顫,眼睛寒光如劍,沉聲問道:“是歷斯然?”

嶽青平趕緊用被子掩住身體,眼眸躲閃。“他沒有對我怎麼樣。”

“沒對你怎麼樣?”任之豐的聲音冷得如三九天的冰凌,他輕輕摸着她的眼睛,嘴脣,手又摸到她的胸前,輕輕問,“這些都怎麼解釋?”

“他是想對我怎麼樣,可最後放過我了。”嶽青平又要哭了,那大孩子,還是放過她了!

任之豐將她摟住,撫去她的眼淚:“乖,不要哭,他會後悔的。”

“不,你不要動他,他真放過我了!”嶽青平驚恐地看着他,這是同城,他的地盤,他要對付一個人真的很容易,她太清楚他們這些人了。

“他這麼傷害你,你還幫他說話!”任之豐大聲吼,這丫頭是不是受誘惑了?

“他是傷了我,可傷得最深的還是他自己。”嶽青平哭得很厲害,“豐子哥哥,你不要去找他麻煩,好不好?好不好?”她可憐兮兮地望着他,眼睛紅紅的,腫腫的,嘴脣也是紅紅的,腫腫的,鼻子也是紅紅的,翹翹的,他嘆息一聲,這麼媚,這麼豔,任他錚錚鐵骨也化成繞指柔。他低下頭,含住了她的小嘴。

她很乖,小舌頭迎住了他的舌頭,一雙手挽住了他的脖子,她小巧嬌美的身體在他健碩強壯的胸前像只小小鳥,他的手沿着她身體的曲線遊動,內心柔成一團,他將嘴脣移到她的耳邊,“我要你,好不好?”她只來得及“嗯”一聲,就被他壓在身下了。他飛快地裉去衣服,將她雙腿盤在他的腰上,一個挺身,兩人同時舒了一聲。他動作很快,很用力,他聽到她美妙的□,她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臉頰紅若胭脂,這是他的小兔子,是他的,他從小養大的兔子,一生深愛的兔子。他低吼一聲,在她的身體深處留下自己的印跡。

嶽青平軟在他的懷裡,被折騰得沒了一絲力氣。他側着身子,一手枕着她的頭,一手圈着她的腰,以她耳邊說話:“以後不要出去亂跑了,聽到沒有?”得想個辦法把那小子搞走才放心,這丫頭心又軟,別釀下大禍根。

“今天是賈笑笑找我纔出去的。”還在教育她,囉索。她閉着眼睛,懶得理他,頭埋到他胸前更深。

任之豐勾嘴,無聲一笑,又逃避。“答應我,以後出去要跟我說。”這丫頭不反反覆覆地叮囑,她纔不把你的話放在心上,只怕現在又在嘀咕他。

嶽青平不煩惱地往他胸前蹭,就是不說話。

“不答應我是吧,那我們再來。”任之豐邪邪,手往她身上探去,嘴巴的熱氣往她耳邊直噴。

嶽青平一聲哀嚎,拍掉他的手,還來,她這條小命要完了,連忙投降:“答應,我答應!”

任之豐得意一笑,小樣,就這骨氣!手一撈,將被子蓋好,“不鬧你,一起睡!”抱這具柔軟的身體在懷裡,真安心真踏實,縱然天坍下來都能睡着。他調好手機鬧鈴,和她一起進入夢鄉。

歷家大院被歷斯然鬧得不可開交,歷老夫人林月如老淚縱橫,歷老爺子歷懷志七竅生煙,擡着手杖,狠聲大罵:“逆子!逆子!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也值得你來家裡鬧騰?”

歷斯然紅着眼睛,像一頭鬥牛,暴躁,狠戾,“是不是你們在她面前說了我什麼,爲什麼她那麼決絕?”

“還要誰說什麼?啊?她大你這麼多,還帶着孩子,能跟你到處跑?你一年到頭有停下來的時候?你喜歡的東西時限有沒有超過一年?你自己沒個定性,做事隨心所欲,從來不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怪人家不跟你?”

“你到處惹事生非,仇人一堆,你一個人逃命也就罷了,你還想讓她也跟着你過這種亡命天涯的日子?遠的不說,就說她惹的這兩場官司,一半也是你帶給她的麻煩!你哪裡是愛她?你這是害她!”

歷懷志將手杖叩得啪啪響,痛心疾首地教訓小兒子。

“放屁,老子就是廢物了,也能保護她!”歷斯然暴跳如雷,指着大廳裡的一家子人,面色猙狂,“你們一個兩個出來阻三阻四,老子不就是喜歡上了一個女人,老子還能害了她?以前天天要老子回來,現在老子回來了,想要結婚了,你們嫌她離過婚是不是?嫌她年紀大是不是?嫌她帶着孩子是不是?老子願意!”

歷欣然咳嗽了一聲:“小五,我們沒有阻三阻四。”

他一口一句老子,歷懷志氣得發抖,現在生病不用找藉口了,心臟病,癌症都要出來了!他狠聲道:“歷家還就嫌她了,她帶着任家的孩子,怎麼可能嫁給你!你想讓全同城笑話我歷家嗎?世上這麼多好女孩你不找,你偏偏找個比你大還離過婚的!你永遠別想帶進來!”

歷老夫人一聽,不得了,這不是火上燒油嗎?天啊,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犟!

果然,歷斯然跳得更厲害,將桌上一掃,頓時碎片一地。“你憑什麼嫌她?歷家,歷家算什麼東西,老子從來沒稀罕過!老子喜歡的人,自會當寶貝,就沒想過要帶進來!”

林月如看見父子兩鬧成這樣,哭得更加傷心,“小五,媽媽承認,是去找過她,可是我的目的是想要她和你在一起,並不是要拆散你們。媽媽知道你喜歡她,愛她,如果你們在一起了,你就可能留在同城了。相信媽媽,媽媽確實這麼想的。”她悲悲切切地道,“只是她沒有答應媽媽,她說她不願意。小五,她不願意,我們也不能強求,對不對?你想結婚,告訴媽媽,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媽媽給你留意,好不好?媽媽只求你,不要鬧了,我們從來沒有拆散過你們啊!”

“不要求她!那個逆子!”看見老夫人哭得悲慘,還聲聲哀求,歷懷志心裡那個恨!天不收的逆子!

“說得對,我就是個逆子!如今喜歡上女人,你們卻不同意,那我和若漸離去國外結婚了,你們這羣不逆的,就好好的幸福生活吧!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是歷家人!”歷斯然慘然一笑,不鬧了,他看着歷老夫人,“媽媽,我走了。您老人家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說罷誰也不看,轉身離去。滿大廳的人都呆住了,竟沒有一個上前攔住他。

歷老夫人承受不住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暈過去了,歷老爺子腳下蹌踉,幸好旁邊歷超然扶着,纔沒摔倒,卻氣得臉色蒼白,胸脯急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