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賭神

123言情

晚上歷斯然帶着嶽青平和清兒來到了“帝賭”,嶽青平很不情願進去,她還帶着孩子呢,來這地方一是空氣不好,二是怕教壞孩子。

歷斯然說:“若漸離在這裡混了快一年了。他在裡面等着你。”

嶽青平驚得睜大了眼睛。若漸離,那個著名作家,混賭場?歷斯然抱起清兒,一邊推着她往裡面走,“你千萬別被他的名頭嚇到,其實就是個猥瑣大叔。打架、生事、賭博、偷盜、混黑,無惡不作。”

“喂,你在美女前面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若漸離站在他旁邊很久了,可歷斯然一心給嶽青平介紹他的光榮事蹟了,居然沒有發現他。他走到嶽青平的面前,伸出手,“美女,我是若漸離,別聽那小子的,我確實在賭場一段時間了,不過是爲了察看賭徒心理,我想寫一本關於賭徒的書很久了。”

嶽青平心中佩服不已,賭場臥底,原來大作家就是這樣練出來的!她伸去手,中間卻被歷斯然截攔,“握什麼握,這廝的手沾滿銅臭。”

若漸離嘴角抽搐,不要當着美女和小孩子的面打擊我好不好?可不敢說出來,他還欠他錢呢。

歷斯然扯高氣昂地抱着清兒,帶着嶽青平,後邊跟着垂頭喪氣的若漸離,一起走進賭場。賭場裝修以黑金色調爲主,豪華大氣

。大廳里人很多,一堆一堆圍一起,發出一陣一陣哄聲。

清兒好奇,“媽媽,我們也去看看吧。”他對所有人扎堆的地方都很感興趣。有一天早上,嶽清平送清兒去幼兒園,路上看見一堆人圍一起,清兒拖着媽媽的手硬是擠進去,他人小,從人羣的腿間鑽進去,一會後,他拉着媽媽的手往外拖,嶽青平問:“那兒什麼事。”清兒說:“賣包子的。”頓時嶽青平大笑不止。現在看見一堆一堆的人,他顯然又蠢蠢欲動了。

嶽青平沒動,歷斯然早把清兒舉到肩上,擠到人堆裡去。原來這張桌子在玩骰子,賣大小,很多人都在等着下注。

歷斯然看着莊家搖盅,問清兒:“清兒,你說這是下大還是下小?”清兒不解地看着歷斯然。

歷斯然指着已開出來的骰子解釋:“你看,每個骰子上面有點,三個骰子的點加起來,大於10點,就叫大,小於10點就叫小。清兒會加吧?”他轉頭向若漸離,“籌碼呢?”

若漸離搓着手,嘿嘿地笑,顯然是又輸光了。歷斯然咬着牙,掏出錢包,甩給他:“去換!”若漸離接過錢包,飛似的跑了,一會兒功夫,飛似的來了。精神抖擻地擠進人羣,笑眯眯地喊:“讓讓,讓讓。”終於讓他擠出一塊地盤,讓嶽青平歷斯然站過去,自己當然不落後,也站一邊。

若漸離問清兒:“乖寶貝,你說叔叔是下大還是下小?”

清兒看着莊家用力地搖盅,左甩甩,右甩甩,然後啪地一聲落到桌上。旁邊人紛紛將籌碼往大小兩處壓,若漸離沒動,他運氣太不好了,買大時開小,買小時開大,常常輸過精光,這回看小朋友的運氣了,指不定今天能翻身。他兩眼放出綠幽幽的光,不盯桌子,只盯孩子。

“小。”清兒說。

若漸離往桌上拍了二十個籌碼,歷斯然白了一眼,難怪總輸光,瞧這大手筆,經輸麼?沒錢不能下少點?

盅揭開,小。若漸離將籌碼往自己跟前一收,親了清兒一下,“我的小財神,叔叔今天跟你混了。”一付流氓無良樣,哪有知名作家派頭?

嶽青平傻眼,這確定是若漸離?歷斯然,點頭,確定是若漸離,總是一夜鉅富,一夜巨貧,又混回貧平窟的若漸離。

“小。”清兒聲音脆脆的,見第一把猜中,喜得咧着嘴,口水差點沒流到歷斯然的頭上。

若漸離毫不猶豫,將開始的二十個籌碼再加上剛纔贏到的全押到“小”字上。開出來,果然又是小。

“給錢,給錢。”若漸離將猥瑣二字發揮到極致。嶽青平也興趣起來,很簡單的玩法啊,她想,輸贏的機率應該是百分之五十,爲什麼很多人輸得傾家蕩產?

清兒還是說了一個“小”字,若漸離言聽計從,壓上的籌碼又翻了一番。隨着盅打開,周圍一陣噓聲,又是小。若漸離雙手環着籌碼,圈到自己眼前,又親了一下清兒:“果然是我的小財神,叔叔今天要發財了,回頭跟你二一添作五。”

歷斯然擦着清兒的臉,惡狠狠地罵:“不要再親了,瞧你那猥瑣樣。”罵得若漸離眉開眼笑。

嶽青平心想,難怪很多人來賭場找刺激,果然刺激啊,她這麼淺欲的一個人,此刻都覺得難以淡定,有熱血沸騰的感覺。人人心裡住着一隻小獸啊,一不小心就出籠了。她看着清兒,這回是什麼呢?

“小

。”清兒紅脣輕啓,清晰地說。

旁邊有人不淡定了,說:“小朋友,連續開了三次小了,這回還買小?”

若漸離阿諛地說:“乖乖,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清兒不改口,若漸離將剛纔贏的又全部推了上去。嶽青平想,難怪一夜鉅富,一夜巨貧,這麼個法玩,能不兩極分化嗎?旁邊有人跟着壓小,有人猶豫,這麼多次小了,還能開出小來?將手中的籌碼放到“大”字上。

一會兒,人羣裡倒吸了一口冷氣,還是小,邪了門了。連嶽青平也覺得邪門。她站在桌邊,歷斯然舉着清兒站在她後邊,緊挨着。遠看上去,就像擁她在懷裡一樣。她看人下注,歷斯然看她的臉,紅撲撲,眼睛亮晶晶,表情有些激動,還有些擔心。

若漸離飛快地收着贏來的籌碼,扭問清兒:“下注是大是小?”突然瞥見歷斯然盯着嶽青平的臉,很專注,很柔情,眼中濃濃的愛意,他雙腿猛地顫了一下,內心哀嚎,才找到一個發財的路子,又得打包跑路了,想當初,歷家一知道歷斯然的消息,就把他擄了,至今歷斯然認爲是他走漏了消息,死也不肯借錢他,還時而不時給他小鞋穿,現在歷家要是知道他愛上一個比他大好幾歲還離過婚有着孩子的女人,歷家要怎麼擄他啊,他開始在思索一下站的藏身之地了。

“小。”清兒一字千金啊。

這回很多人不懷疑了,眼睛一閉,大腦一白,跟着下小。開出來,小。一連九注小,莊家冒汗了,這孩子難道是來砸場子的?

清兒頭戴帽子,帽子兩邊有個淺紅的毛茸茸的團團垂到耳邊,濃眉大眼,玉面紅脣,兩手抱着歷斯然的腦袋,高高坐在肩膀上,活生生一個招財童子模樣。偏生賭徒特迷信,於是一衆大老們,只等莊家骰子往臺上一蓋,啥也不看,擡着頭直直地盯着高高在上的那尊小財神,只等那張發財的小嘴吐哪個字,就往哪個字上壓。莊家猛力搖骰子,搖得臉發黑,心想,老子非要搖出個大來,可一開,又是小,衆賭徒對着小財神喊,乖乖,今天個有財神顯靈了。只差沒下跪膜拜。因爲這桌鬨動太大,很多人上來圍觀,更多人加入,歷斯然極力一手護着清兒,一手護着嶽青平,生怕別人碰到她。

嶽青平見這麼多人全押“小”,“大”那邊空着,有些不安,輕輕扯歷斯然,小聲說:“我們贏了這麼多次,不會有危險吧?”電影裡的賭場就是這麼演的,贏多了不給,還剁手。

“不會,只要不是抽老千。正常下注,贏到老闆脫褲子也只能放屁。”歷斯然知道她擔心什麼。“還有一種情況,次次贏,而且數目大,就會被放進黑名單,賭場拒絕進入。”他悄悄湊到嶽青平的耳邊,“有一種玩法可以算出來,算得準,把把贏。”他曾是把這種算法告訴了若漸離,若漸離在拉斯維加斯贏得心花怒放,不知收斂,結果被對方認定抽老千,要剁掉他的手,好在後來有驚無險。

“真的?”嶽青平顯然不信,擡起頭望着他。

“要不現在我們去玩,我教你。”歷斯然勾起嘴角。

“我不要去。”嶽青平撇撇嘴,內心的小獸跑出來,就不好控制了。

“傻。有錢贏有什麼不去玩。”

“你怎麼不去,還要去上班,說明是非法之財。”嶽青平對歷斯然肅然起敬,有賺大錢之道不用,卻當一小美編,一個月幾千元。

“這小小的賭場,沒必要動這個手,若漸離都不用

。賭徒也有賭徒的規則。”歷斯然說話還是湊着她的耳朵,一來是吵,二來,這是隱蔽的事,不能讓聽到,嶽青平哪知道他是故意的。

清兒還在說“小”,莊家要哭,孩子,你能不能不要再說小了?又是連開三注小,若漸離下注都是疊加,連續幾把下來賺得盆滿鉢滿,歷斯然不讓他親清兒,他就在清兒的圍巾上蹭,配上那付賊眉賊的臉,瘦不拉嘰、腿長身短的身材,沒有最猥瑣,只有更猥瑣。

若漸離問清兒:“乖寶貝,爲什麼全是小,是菩薩要你說的嗎?”

清兒不好意思地摸着耳朵邊的小絨球:“我只會算小數。”一羣人倒,這樣也行?

莊家將盅一放,汗一擦,說:“先上個廁所。”拉泡尿去去黴運,絕不能讓那破孩子牽着走。

嶽青平碰碰歷斯然,“我們也走吧。”

歷斯然點點頭,舉着清兒,帶着嶽青平從人羣裡擠出來。若漸離在身後大叫:“我的小財神,不要走,再幫幫叔叔啊。”

歷斯然白了他一眼,不理那廝,今天贏這麼多,明天指定又沒了。今天進明天出,有什麼意思,虧得他賭場一紮就是一年。若漸離是跟着他的後腳跟來的,他在哪,他後就跟在哪,誰讓他就能破解他的反追蹤系統呢?誰讓只有他能借錢給他呢?欠他的!

他們都沒注意到,賭場的樓上,有人站在樓欄上看他們好一陣了,正是歷斯然的三哥,歷超然。歷超然陪客戶過來玩,不想看見看起來像是一家三口的歷斯然帶着女人孩子,他很驚訝,看着弟弟注視那女人的表情,都是愛意。他微微嘆氣,原來如此,只怕家裡要起一場風波了。

若漸離跟着清兒,哈巴狗似的:“乖乖,跟叔叔去樓上玩,可好玩了。”又哀求歷斯然,涎着臉,“再玩一會兒吧,我手氣從來沒這麼好過。”

歷斯然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別帶壞孩子了。”

“帶壞孩子?”若漸離大叫,這不是天方夜譚嗎?誰四歲的時候就開始在賭場混啊,不就是他歷家五少爺?“你都沒帶壞,清兒怎麼會帶壞,他比你強多了。”

嶽青平笑得隱約,說:“若先生。。。。。”

“若漸離。”若漸離個癟子,看不得有人叫他先生,誰先生誰先死。

“若漸離,太晚了,我們得回去了。清兒明天還得上幼兒園。”嶽青平從善如流。

若漸離終於不再堅持了,晚上九十點,他的人生纔開始,是夜幕下的霓燈,可孩子的人生是早晨八點鐘的太陽。霓燈哪比得過太陽嘛。

歷斯然當然知道他的破比喻,嗤他:“做霓燈就得有做霓燈的自覺。差不多就行了,錢在懷裡揣熱,摟着睡個覺也行。當真老鼠留不得隔夜食。都回去。”

若漸離一付被吃得死死的樣子,一步三回頭地跟他們出了賭場。他們回去後都睡了個好覺,有的是金錢收穫,有的是精神收穫,有收穫就安穩。

卻不知歷家大院,有兩人徹夜未眠,一是歷老爺子,二是歷老夫人。自聽了歷超然的報告,兩口子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能在同城呆一年之久,而且甘當個小美編,怪不得那小子滿口答應留在同城,還以爲突然轉性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