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轉動方向盤駛入夜色中的馬路,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女人按了接聽,話筒那頭的聲音便外放響徹在車廂之中。
路燈的光線在她快速的轉動檔位油門間從她冰冷的臉上一閃而過,正中央那條橫貫的醜陋疤痕更是清晰可見。
“賀姐,你這是給我帶好消息了麼?”
“你想要的,我自然是得第一時間告訴你,我說悠悠,你這是打的什麼主意?沒頭沒腦的問向問的行蹤幹嘛?”
陸欣悠卻只是冷冷的勾了下嘴角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說吧,他的具體位置。”
“好吧好吧!你總是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自從那件事過後你就……”
“賀姐,我不喜歡磨磨唧唧的說辭,我以爲你應該知道。”
陸欣悠的眼色陡然變得陰鷙起來,她冷沉的語調也霎時間叫話筒那端的人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只聽對方作勢咳嗽了兩聲,笑着道:“我這不也是擔心你會觸景生情嗎?要知道向問今天就在你上次出事的那個包廂,就他一個人包下來了。”
“呵,觸景生情?怕是自怨自艾呢吧!女人被好兄弟撬了牆角,整個一窩囊廢,得了,謝謝你告訴我,晚點我會把錢打你賬戶,就這樣吧!”
伸手就要掛斷電話的時候,餘光瞥見正前方最靠邊的車道上停着一輛沃爾沃城市越野,隨着她駕駛的汽車靠近然後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她下意識的轉頭,從副駕駛開啓的車窗望過去正好對上那輛車駕駛座上的一雙眼睛。
昏暗的路燈照不清晰那人的神色,然而陸欣悠卻驀然感覺那人的臉色明顯帶着一種探究的玩味。
疑惑只是一瞬間,她操縱着方向盤在前面一個路口右轉彎,後視鏡中出現了兩束強烈的車燈,擡眸的與垂眸的轉換之間,眸中頓時閃過一絲猶疑與警惕。
那輛沃爾沃很明顯就是在跟着她的車。這個意識一旦形成,陸欣悠只是冷哼一聲,眸光再度掃了一眼後視鏡,只是那種眼神已然換成了貓捉老鼠般逗弄挑釁的神色。
熟練的操縱着方向盤經過了數個路口,行駛了十幾分鍾後來到高架路口處的匝道,轉動方向盤便穩穩的停在了路邊,雙眸微眯,定定的望着後視鏡內那輛沃爾沃漸漸靠近她的駕駛室然後與她平行在一條線上。
緩緩降下車窗,她微勾着脣角冷哼道:“你大老遠的跟着我的車到這裡,可別是要告訴我你是衝着我這張臉來的。”
沃爾沃的車主很明顯的輕笑了一聲道:“可以說你的臉甚至你這個人都恰恰是我中意的。”
“你到底是誰?”陸欣悠沉下臉來質問道。
沃爾沃車主卻只是笑了笑,一臉的意興闌珊,手指敲擊着方向盤發出一聲聲有規律的篤篤聲。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跟我合作?”
“真是搞笑,你跟了我一路,連名字都不敢透露一分,上來就說什麼合作,我跟你很熟麼?神經病。”
不屑的嗤笑一聲,陸欣悠毫不遮掩的冷眼睨了他一眼,轉動方向盤就要走。
“我知道你恨莫少南,更加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可是你想搞掉他們卻壓根沒有實質性的辦法,不如跟我合作,我可以保證你想對付的那個女人一定會有讓你感到滿意的悲催下場。”
一腳猛然踩住了剎車,高大的越野車很明顯的往前衝了一下,陸欣悠緊握着方向盤的手不斷的收緊,視線猛地轉過來死死的盯着一臉玩味的沃爾沃車主。
“你到底是什麼人?”她咬牙沉聲問道。
“我不是說了麼?我就是中意你的容貌甚至你這個人的……那個人。”
“我的容貌?呵……需要給你看得更清楚一點麼?”
她冷哼一聲,尖銳冷酷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灰敗。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機會報復那個害你毀容的罪魁禍首,不瞞你說,我也在等待一個可以報復她的機會。”
只聽車門打開又關門的聲音,男人緩步踱到了陸欣悠的車窗前。
隨着那人越加靠近越加清晰的面容,她只覺得一顆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那是一種反射性的害怕與戒備。
“你在說誰?”陸欣悠壓住心口那種微顫的感覺,定定的問道。
“你覺得我在說誰?”
“我管你說誰?我告訴你別在我面前自作多情,我最討厭你這種自命不凡的男人。”
“所以你說的自命不凡的男人也包括了莫少南了?”
他冷不丁的嗤笑讓她覺得瞬間一口氣就堵在了嗓子眼,怎麼都下不去,只能死死的盯着這個陌生男人,不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麼?
莫少南?他也認識莫少南甚至還知道她臉上的傷是因爲莫少南的緣故,還知道她滿腔的報復心理。
“你老是提到這個名字到底什麼意思?”
她終是冷不住的怒吼出聲,睜大的雙眼似乎有兩團烈火在燒,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將眼前這人燒成灰燼。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和我有着共同的敵人,我們可以一起合作,打倒那個一直欺壓我們的人,讓他也嚐嚐痛苦的滋味。”
“你……到底是誰?”
“一個幾乎被他遺忘了很久的人。”
“你說的他又是誰?”
她察覺到他臉上顯然不合時宜的恍惚,頓時好奇心越加的濃重。
“他?我一直深愛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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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靖雨能徹底用雙腳站立的時候已經是一個禮拜以後了,那一刻,她高興的幾乎要飛起來,午休的時候,她一個人待在病房,拿出手機翻着主頁目錄的時候意外點開了下載後一直沒用過的微信。
她下意識的點開,便立刻收到了提示信息的聲音,連片成串真是好不熱鬧,給她發消息的人她是真的沒有印象,看頭像不是卡通就是濃妝豔抹分不清你我的網紅臉。
她頓時覺得有些頭皮發麻,點開了最上邊的消息聊天框,看着來人熱絡的語氣信息,她才反應過來,那個人是杭祖兒。
只有一句話‘瞧瞧我家小公主’
下面便是一連串的新生兒剛出生的照片,裹在花色的襁褓之中,安然的熟睡着,是個粉嫩可愛的小女嬰,邵靖雨隔着屏幕撫摸那肉乎乎的小臉蛋竟覺得愛不釋手。
“恭喜啊!”
她回了一個信息,這纔看清杭祖兒發給她的信息是三天前,直到看到自己發出去的這遲來的迴應頓覺有些尷尬。
可是那邊卻很快的就回了過來。
“謝謝啦!對了,給你看張照片。”杭祖兒回道。
兩秒鐘過後一張照片再度出現在聊天框中,她隨手點開,指腹還停在屏幕上方觸手可及的地方,只是一眼,她竟呆住了。
那是一張莫少南的照片,他站在嬰兒牀旁邊,附身看着牀裡面的小女娃,一向冷酷不羈的俊臉上充斥着滿滿的喜悅與疼惜,那是一種標準式的父愛昇華的表情,若是不知情的人把他當做孩子的父親也壓根不會有人懷疑。
她一下子看得有些癡了,這樣的莫少南,滿身慈父般的光輝,他的眼神充滿了讓人迷醉的柔和與寵溺,她不由得想,若是誰做了他的女兒,一定會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吧!
她會有一個幾乎可以說天下無敵的爸爸,他的暴脾氣只會發生在外人的面前,可是回到家一定會變成一個乖乖讓女兒騎馬身上的女兒奴。
她不由得想的入神,甚至腦海中已然閃現一幅活靈活現的父女嬉鬧的開心畫面,而她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玩耍,然後滿足而幸福的笑着……
這是一個相當綺麗的夢境,直到手機自她掌心滑落在被子上,一瞬間的空落感拉回了她跑遠的思緒,邵靖雨方纔有些魂不守舍的回神。
她不禁有些自嘲起來,剛剛她究竟在想什麼呢?爲什麼那樣不真實的夢境竟然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失重了,彷彿踩在了通往幸福彼端的雲彩上,歡快的找不着自己了。
你在期待着什麼呢?是不是憧憬着有一天他會站在你的牀邊看着你懷裡的嬰兒然後心疼的撫摸着你的臉,一臉關切的說‘老婆,辛苦你了’?
被心底深處這個突兀的聲音徹底的驚醒,她有些心神不寧的拍了拍自己的臉,兩肋深處卻是一陣莫名的失落。
“怎麼樣?是不是看到了莫少南的另一面,我相信他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很棒的父親,怎麼樣?還不趕緊給他生一個小娃娃?”杭祖兒發來信息道。
她在信息框內打了刪,刪了又打,結果還是煩躁的全部刪掉了,猶豫了半晌纔回了過去。
“我不可能給他生孩子。”
“爲什麼不可能?我看得出來他很在意你的,能讓他上心的女人真的很少,至少我認識他這麼久壓根就沒有見過,但是你不一樣,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對他來說就是特別的存在。”
杭祖兒的話像是帶着魔力一般指引着她用最堅定不移的腳步與心態靠近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可是,一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天會在某個娛樂頻道或者主流雜誌看到他與宋家千金結婚的消息,她的勇氣就瞬間被打散了。
“我只給我未來的丈夫生孩子,哪怕生一個足球隊我也心甘情願,如果爲了一個根本就不屬於我的男人,我想我還不具備這樣的勇氣,畢竟,單親媽媽不是誰都有決心去做的,我在等我的自由,自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