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甩頭,甩掉心頭忽如其來的惆悵與麻木,我向他揚起燦爛的笑容:“站在這裡幹嘛?走,跳舞去。”
他輕輕看我一眼,笑着說:“我的榮幸。”然後執起我的手往舞池裡走去。
優揚的華爾茲,輕緩又激盪的音樂。我的舞不算出衆,但以前曾與紀之揚跳過,也算拿得出手。喬一鳴以前就是位舞林高手,在他的帶領下,舞步不算熟練的我也算可圈可點。
“你怎麼跑到**來了?”音樂變得輕緩,他放緩了速度,低聲問我。
裝着沒看到喬一鳴投射過來的警告眼光。我用嘴巴呶了呶喬一鳴所在的位置,此刻他正用惡狠狠的眸子剜我,他懷中的羅小夏卻一個旋轉,硬是把他扭轉過去。
我這才發現羅小夏穿着一襲紅色晚禮服,那大紅的波浪,層層疊疊,如同起伏綿綿的海嘯,隨着旋轉的舞步宛如翩飛在花叢中的五彩蝴蝶。
而喬一鳴,則像黑夜中的王,帶着滿身的優越,在花叢中與最美的蝴蝶共舞,似遠似近地飄忽中,我彷彿又看到曾與之揚在婚禮當天,與他共舞的《夢幻圓舞曲》那種盛夏炫燦的華麗而惆悵的回憶。
“喬一城。”
“嗯。”
我看着他,問:“你也姓喬,與喬一鳴有何關係?”
他漫不經心地看了喬一鳴一眼,淡淡地說:“同宗的堂兄弟。”
仔細一瞧,才發現這一城與喬一鳴長得挺像的,都是斯文中帶貴氣的俊逸面孔。只是他沒戴眼鏡,看上去比喬一鳴多了份外在的俊朗。
“你比喬一鳴帥多了。”
他笑,“多謝誇講。”
一個旋轉,看到喬一鳴噴火的眸子,我裝着沒看到,問喬一城:“我猜你們不是很親密吧?”
他笑:“你也看出來了?”他頓了頓,略帶嘲諷地說:“何止不親密,除了與仇人還有一線之隔外,我與他也算得上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我呆了呆,說:“那還真可惜。”
手心一緊,他聲音低沉:“可惜什麼?”
我說:“喬一鳴在黑道上極有勢力,你與他關係親密,做起生意來不就是順風順水?”以前喬一城就是富家公子的打扮,如今看來,應該混得不錯,看他通身的自信不凡。
他低沉一笑:“商場如戰場,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我與一鳴關係並不好,但在公事上,仍是得往來。”
我點頭,典型的利益至上原則。就像中國與日本,雙方私底下恨得可以滴出血來,但在大場合下,一個得維持着大國風範,另一個則顯示出不卑不亢的紳士風度,掛着虛僞的表皮笑臉迎人,回到家恐怕躲在廁所裡痛罵者都有。
“成天頂着虛僞的笑臉,不累麼?”我記得以前的一城是個疾惡如仇的人,眼裡揉不下半點沙子,對於喜歡的人會掏心挖肺,對於討厭的人,連話都懶得說一句。這樣的人原則性太強,並不適合做生意。
“對了,你現在在做什麼?”
他笑:“你認爲以我的性格還能做生意不成?呵呵,我現在是律師。”
“律師?”我笑,“不錯嘛,律師可有錢塗了,哈哈。”
他也跟着笑,“你比我更有錢塗,做情婦可比律師賺得多了。”
我捶他:“怎麼,你也瞧不起我?”
他定定地看我,垂眸,不讓我看到他眼底的情緒:“我真搞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做他的情婦。”
“爲了錢唄。”
他搖頭:“我不信。”
我嘲諷一笑,斜眼睨他:“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音樂停了,換了一首較激烈的舞,我心裡一喜,機會終於來了。
探戈,講究速度與力度、情慾與情感、野性與多變結合的舞步,是我的最愛。華爾茲是優雅的,高貴的,但並不適合我,我喜歡狂放的,野性的,多變的探戈。
我用眼神示意對方,他衝我自信一笑,舞步一變,動作激烈舞步飛揚的探戈瞬間飄場,時而像天鵝一樣引頸高歌,時而如掠過大雪山顛的雄鷹,展翅飛翔,時而又漫動作般肢體輕輕舒展,如同僵硬的木偶---一會兒衝鋒式的前進,一會兒又翩然般旋轉飄飛,像落葉旋舞,像凱歌嘹亮,又像情慾性感中的魅力榮寵。
“你跳得很好。”舞步激盪,不一會兒,已聽到雙方急促的心跳聲。
我喘息而笑:“是你帶得好。”許久沒能這樣跳過了,在所有交際舞中,我唯獨鍾愛探戈,可惜很少有人與我共舞,就連之揚,他只喜歡優雅含蓄式的華爾茲,對狂放野性充滿力與美、情與欲的探戈大皺眉頭。今天終於有了志同道合的舞林同伴,說不出的興奮。
“很高興與你共舞。”
他笑:“我也是。”
然後二人相視而笑,從各自的眼裡找到了志同道合的舞友而歡騰。
驀地,手臂一緊,我身子踉蹌倒入一個懷抱,等我回神,就發現喬一鳴充滿暴風雨的怒火。
“你居然與他跳舞?”
“不可以嗎?”他眼裡有着我紅杏出牆一樣難看。我不爽了,他與那位他的未婚妻卿卿我我就行,就不許我與別的男人跳舞?
他面無表情,拖着我的手就往外走,我氣極,他把我當成什麼了?就算想報復我,想給我難堪,也得看看我接不接受。
我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吼:“喬一鳴,你不無聊嗎?”
他眸光開始噴火,我忙朝喬一城的方向喊道:“一城,救我。”
嘴巴被捂住,“你給我閉嘴。”他額上青筋暴露。
喬一城趕了過來,“放開她。”他拉我的手。我朝他懷中奔去,可惜另一隻手臂被喬一鳴大力拉住,並且用力捏緊,我吃痛,再度踉蹌倒入喬一鳴懷中。
“親愛的堂弟,人家小姐並不願意跟你走。何必爲難一個弱女子呢?”喬一城目光變得陰鷙。
喬一鳴面無表情,神情未變,語氣冷漠:“不關你的事。”然後拉着我就往外走,見拖不動我,火大地把我扛在肩上,迅速把我扔到車上去。
“一城,救我,你要是不救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喬一鳴的模樣已完全是暴走的模樣,我想,等回去後,我一定會死得很慘。
“向以寧,你再叫一聲試試?”耳畔傳來喬一鳴陰冷的聲音。
我豁地轉身,朝他吼道:“爲什麼不敢?喬一鳴,喬一鳴,王八蛋喬一鳴---”
他瞪我,又氣又恨,但臉上的陰狠少了許多,驀地,大掌狠狠朝我落下。
我心臟縮緊,忙閉眼,身上並未傳來痛楚,只是身子被粗魯地揉進他懷裡,雙脣也被他蹂躪着,好半晌,他才低嘆一聲:“向以寧,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喝,他太瞧得起我了,他那麼厲害的黑惡勢力,還怕我翻了山不成?
我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作威作福,也不過是孫猴子跳得轉,真正厲害的還是如來老兄,只需一個手掌,就可以把孫猴子壓制得到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