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究竟去了哪裡
石巖趕到安家時,邵敏之已經坐在沙發上哭紅了雙眼,穆楓無比焦急的在跟黃睿之打電/話,詢問着最新的情況。
“睿之兄說他已經打電/話給方逸塵了,讓他想想木槿有可能去什麼地方,”穆楓掛了電/話,望着沙發上的邵敏之和走進來的石巖,“你們也再想想,木槿還有可能會去什麼地方?”
“西山墓園找過了麼?”石巖記得前幾天木槿在安崢嶸的墓地前呆了一天,她有什麼事好像喜歡去跟自己的父親說。
“已經找過了,”邵敏之搖着頭,望着石巖,聲音哽咽着的開口:“那個,你知不知道她會去什麼地方啊?以前,你們倆有沒有什麼地方是她喜歡去的啊?”
石巖的表情本能的一僵,他和木槿正常的夫妻生活也就兩個多月,而那兩個多月,偏偏他們倆都在上班,其實沒出去玩過塍。
可就算是這樣,他依然還是對邵敏之說:“那,我都去把那些地方找找看,另外,你們多和方逸塵聯繫,畢竟,木槿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他知道的地方有可能會多一些。”
說完這話,看了邵敏之一眼,又對穆楓說了句:“那個,穆楓,你先幫我照顧着媽,我這找人去了。”
穆楓當即就狠狠的瞪了石巖一眼,這什麼人啊鯉?
石巖和木槿三年前就離婚了,現在居然還一口一個媽的叫邵敏之?
而他和木槿馬上就要結婚了,只等和木槿把婚一結,就該他叫邵敏之叫媽好不好?
見過臉皮厚的,真沒見過比石巖臉皮還厚的,他自己的後母白慧容他叫容姨,而木槿的母親邵敏之,他卻叫媽叫得如此的順溜。
石巖顧不得穆楓那敵對的眼神,直接朝樓下跑去,上車後,他迅速的給自己的助理蘇北平打電/話,吩咐他趕緊安排人去他曾和木槿去過的那些地方找人。
雖然,他知道,木槿去那些地方的可能性太小,因爲任何一個地方對於木槿來說,都不可能有太深刻的記憶。
可就算是這樣,他依然還是親自開車去了東衝的海灘,去了觀音山,這是唯一兩個在他看來和木槿留下些記憶的地方。
當然沒有,平時的觀音山很少人的,何況今天的日子太過平常,不是節假日,他讓觀音山的保安把售票處調看了一下監控視頻,僅有的幾十個遊客里根本就沒有木槿的影子。
而東衝海灘白天更是沒人,管理小木屋的酒家說昨晚沒有一個客人來租小木屋,今天白天就更加沒有人了。
“不是節假日,我們這都非常冷清的,”管理小木屋酒家的前臺小姐這樣跟石巖解釋着。
半天多的時間,石巖從中午到晚上,就在觀音山和東衝海灘打了個來回,等他再次回到濱城時,已經是夕陽西沉,華燈初上了。
他沒有找到安木槿,而邵敏之在電/話裡告訴他,他們也依然沒有木槿的消息。
安木槿的手機依然處於關機狀態,而濱城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她的身影,邵敏之整天守在安家,木槿也沒有回家去。
安木槿去了哪裡?石巖的腦海裡再次想起邵敏之說的木槿昨晚和林長風說過話後情緒不好的話題。
那麼,林長風是關鍵,他得趕到醫院去問問林長風才行。
這樣想着,原本要開車前往安家的他又迅速的調轉車頭,快速的朝着濱城三醫院開去。
石巖的車剛開到三醫院門口,就看見前面的出租車裡走下了穆楓,看來,他和他想到一塊去了,估計也是來找林長風的。
穆楓是林長風的兒子,這個消息他是在一週前才知道的,當時林晨曦非常的震驚,而他其實比林晨曦更震驚。
穆楓的身份特殊,早在他還在美國留學時他就知道了。
當時蕭天陽說,石巖和湯淼的關係極其微妙,而那個湯淼,卻是白鎮山軍區大院裡湯軍長的孫子。
而當年穆楓能夠公費出國,據說是白鎮山在後面找了人的,於是,他就以爲穆楓是白鎮山的兒子在外邊的孩子,應該是白婷婷同父異母的哥哥什麼的。
所以四年前他和木槿離婚後,發現穆楓對木槿好,他還曾去警告過穆楓,說他跟木槿不合適,因爲白婷婷的父親他叫舅舅,而白婷婷是他的表妹,他那時擔心如果木槿嫁給穆楓了,到時得叫他表哥來着。
誰知道,現在的情況卻遠比他所預想的還要糟糕,因爲穆楓居然是林長風的兒子,如果穆楓真和木槿結婚,而他又和林晨晞結婚的話,那他還得跟着林晨晞叫木槿一聲嫂子。
好在他和林晨晞的婚禮取消了,這樣的尷尬他打死都不願意面對,現在只希望能早點找到木槿,希望她平安無事。
同時,他要告訴她,不管她即將面對怎樣的風和雨,這一次,他都不再遠離,他一定會和她一起面對。哪怕是,她依然不喜歡他,甚至是無比的討厭他!
現在生病的人好似越來越多,所以醫院的車位就永遠都不夠用,石巖在醫院裡轉了一圈,最終還是看見一個人把車開走了他才停進去的。
這樣的情況就是,他明顯的比穆楓晚到了,而且不止十分鐘。
他乘坐電梯上樓,剛走出電梯,卻又和站在電梯門口等電梯的林晨晞意外的碰上了。
林晨晞原本是要乘坐電梯下樓的,看見他出來,卻沒有即刻進電梯,而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委屈的眼睛裡已經盛滿了晶瑩的淚水,可她卻倔強的咬着牙控制着,硬是不讓那些在眼眶裡轉動着的眼淚滾落下來。
以前,他每每看見她這樣的情形時,總會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憐惜,因爲這樣的表情既堅強又倔強,讓人看了心尖兒都在顫抖。
然而,任何事物看多了都會厭倦,即使是這樣一副委屈至極偏偏又顯得格外的堅強的表情,看多了,他的心好似都麻木了,一丁點反應都沒有。
“晨晞,你也在這裡啊,”他很自然的跟她打招呼,隨即扭轉身,就要朝林長風的病房走去。
“巖,”林晨晞不由得喊住了他,而她那咬緊牙齒強忍住的淚水,在她開口喊他的一瞬間,晶瑩剔透的淚珠就像斷線的珠子滾落下來,好不讓人憐惜。
“有事?”石巖依然木然的站着,對於她那鑽石般的淚滴,並沒有像很多年前那樣掏出自己的手絹,把她攬進懷裡替她擦拭。
“今天......原本是......我們結婚.......的日子......”林晨晞因爲太痛苦,情緒又在看見石巖時太激動,以至於一句話都哽咽着,顫抖着,斷斷續續的才說了出來。
“哦,”他木然的應了一聲,微微皺眉,淡淡的道:“沒結婚也好,省得你以後過痛苦的日子,你知道,我並不是個好男人。”
說到這裡,他停頓下來,望着她那傷心痛苦的臉,不由得又勸慰着她:“晨晞,其實你應該高興,不嫁給我了,至少你不用再操心去對付我在外邊的那些女人不是麼?再說了,操心太多的女人也容易老不是?”
石巖丟下這句,不再看她,轉身,就朝着走廊盡頭林長風的高幹病房走去。
林晨晞在後面握緊拳頭,淚流滿面的臉在瞬間因爲咬緊牙關的緣故扭曲猙獰着,盯着那頭也不回的背影,原本舒展着的手指逐漸的彎曲攥緊成拳頭。
這兩年來,她沒有少對付他在外邊的那些明星名模,可他在她面前也從來沒有提半個字,她還以爲她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呢。
原來,他都知道,只是,懶得跟她計較,看來,他的確是讓她越來越陌生了。
只是,石巖,你以爲婚禮取消了我們倆這輩子就完了嗎?
你想要再去找回你的安木槿,你以爲,我會這樣心甘情願的祝福你們倆嗎?
這個世界上,我林晨晞認定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實在得不到,那麼,就只有毀滅!
石巖來到林長風的病房前,剛要舉起手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穆楓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聲:“你騙人?你在哪裡弄的這麼張假的結果單出來?木槿怎麼可能是你的女兒?她怎麼可能是你的女兒?她明明是安崢嶸的女兒,她是安崢嶸的女兒......”
轟隆隆,石巖只覺得自己的頭頂當即就響起了好幾個驚雷,直接把他劈在了當場。
安木槿是林長風的女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林晨曦又是誰的女兒?
難道說當年的唐宛如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其中一個送恰當初的唐婉怡和安崢嶸了?
三年多前,安崢嶸說唐宛如是唐婉怡,可後來他讓人做的調查事實證明,安崢嶸的的確確是在說謊,唐宛如就是唐宛如,而唐婉怡早就死了。
可木槿又怎麼會成爲林長風的女兒呢?
邵敏之說她在林長風病房裡出來後情緒不好?難道說?林長風也是這樣跟她說的?而林長風爲什麼會這樣說?他不可能無憑無據的就說木槿是他的女兒吧?
想到這裡,他把耳朵緊緊的貼在門縫處,林長風虛弱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進他的耳朵裡:“穆楓,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安木槿她就是我的女兒,這有dna鑑定結果爲證......”
dna鑑定結果?石巖再次呆愣在當場?林長風什麼時候和木槿做的dna比對?
難道是昨天下午?木槿給她捐血了?然後,他讓醫生用了點那血和他的血......
想到這裡,他只覺得整個後背都在冒汗,而裡面傳來杯子摔在地板上破碎的聲響,估計是穆楓在發火,而他,當然不需要再進去了。
他即刻躡手躡腳的轉身,等離開林長風病房門一米後,才又迅速的朝着電梯跑去,他終於明白安木槿爲什麼會失蹤了。
是了,昨晚林長風肯定跟木槿說這個事情了,而木槿那樣的仇恨林長風,當然接受不了這突然而來的‘驚詫’,恐怕是不知道跑哪裡躲起來了。
石巖再次開車回安家時,邵敏之還在安家的沙發上坐着,看見石巖回來,趕緊追問着:“有木槿的消息沒有?”
石巖搖搖頭,然後想了想問:“那個,木槿小時候喜歡去哪裡?”
“小時候?”邵敏之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搖搖頭說:“木槿從小跟我們住在一起,她沒有特別喜歡去的地方啊,平常也都是在家裡的啊。”
“那,你們以前有沒有帶她去什麼地方玩過啊?”石巖眉頭鎖緊:“也就是......她最喜歡去玩的地方?”
“木槿小時候最喜歡去海邊了,”邵敏之在石巖的提醒下終於想起來了:“我媽是z市人,而z市靠海,木槿小時候曾跟我媽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她好像對海比較感興趣,唸書時,每年暑假,都要我帶她去外婆家玩幾天的。”
“那......木槿會不會去她外婆那裡?”石巖大腦靈光一閃。
“我媽已經死了十年了,”邵敏之看着石巖,輕嘆一聲道:“我媽倒是很喜歡木槿的,可她死的時候,木槿正在南京上大學,所以,這事兒給我媽和木槿都留下了遺憾。”
邵敏之的母親死了十年了,木槿大學畢業後參加工作,然後又和方逸塵結婚,而邵敏之的父親比她母親還早死幾年,所以這十年,邵敏之也都沒有回過老家了,木槿當然也沒有再去過z市。
“那......你老家就沒有人了嗎?”石巖聽邵敏之這樣一說,貌似又覺得木槿去z市不大可能,那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她去做什麼?
“只有我嬸孃和堂哥堂姐了,”邵敏之望着石巖說:“她跟他們都不親,我媽當年和我嬸嬸關係並不好,以前我帶木槿回去,也都不會去我嬸嬸家做客的。”
石巖聽邵敏之這樣一說,即刻覺得沒有去z市的必要了,而邵敏之的手機則在這時候響起,她趕緊拿出手機到陽臺上去接電/話。
邵敏之接了電/話進來,一臉歉意的對石巖道:“我要回一趟鄧家,石巖,要不,你留在這吧,我怕萬一木槿回來沒人等她。”
“那你回去吧,我今晚就在這等她好了,”石巖即刻就同意了,而邵敏之則拿了包急急忙忙的朝門外走去。
他在沙發上坐了會兒,座機也不響,於是不由得起身朝木槿住的房間走去。
這個房間四年前他和木槿沒有離婚時進來過,房間不大,剛好放一張一米二的單人牀一個雙門衣櫃外加一張梳妝檯兼書桌。
房間裡整齊乾淨,牀上的被子枕頭都疊得整整齊齊的,由此可見她昨晚並沒有到這房間來睡過覺。
他即刻轉身出來,又朝着書房走去,推開書房的門,卻被眼前的情形給嚇了一跳,因爲整個書房被翻得亂糟糟的。
他輕嘆一聲,貌似這還真不是她的風格,於是他把書桌上的這些書都撿起來擱放整齊,想要等下放回書架上去。
然而,當他把最後一本書撿起,這才發現下面有個便籤本,而便籤本的最上一頁上,凌亂的寫着:外婆,外婆。
這是木槿的字跡,而且寫得如此的凌亂,由此可以看出她心情不好?是不是她承受不了自己是林長風女兒的打擊,於是執着的想要得到一個她不是林長風女兒的結果?
剛剛邵敏之說木槿曾經跟她母親生活過一段時間,而那一段時間,對於木槿來說?是不是就非常的至關重要?
這樣想着,他沒有再在書房裡停留,迅速的朝門外跑去,一邊下樓一邊給邵敏之打電/話,詢問木槿外婆在z市的詳細地址。
邵敏之聽說石巖要開車去z市,也嚇了一大跳,於是趕緊說,那地方不好找,而且z市這十年變化也大,我在電/話裡也跟你說不清楚,還是我過來跟你一起去吧。
木槿是昨晚十一點坐上濱城開往z市的火車,而她的懷裡,一直抱着的是自己和父親的那張合影。
林長風說她是他的女兒,她就一直想不通,如果她是林長風的女兒,那麼,她又怎麼可能生活在安崢嶸的身邊?
她把自己從小到大能記事開始都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遍,最後確診,她的確沒有失蹤過,也沒有離家出走過,更加沒有像電影電視裡那樣遭遇過綁架什麼的。
如果她真是林長風的女兒,那麼唯一的可能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小得她都還不能記事的時候被人給調換了。
而調換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原本是她生母的唐婉怡!
但是,她在父母身邊,唐婉怡要把林長風的女兒抱過來跟安崢嶸的女兒調換,幾乎不太可能。
那唯一的機會,就是她在外婆身邊生活那一年,而那一年她好小,什麼都記不住,只知道父母說她小時候一歲兩個月還不會走路,還是外婆用跟木棍牽着她教她練習走路。
木槿到z市時是清晨,z市也是靠海的城市,走出火車站就能明顯聞到風裡帶來的那股海腥味氣息。
她已經十年沒有來過z市了,而今的z市早就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她打了出租車,說了以前外婆家所住的地方,然而等出租車開到那裡時,她面前的卻是高樓大廈,記憶中那一排排的矮房子早就沒有了蹤影。
出租車司機說:“早就拆遷了,當時的人都不知道分散到哪裡去了。”
早就沒有了,外婆的家,還有她曾最喜歡的小木馬,包括最愛她的外婆,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外婆十年前去世時,她在學校沒有趕回來,那是她一生的遺憾,而今她再趕來,卻連外婆的墳墓都找不到。
外婆當年的鄰居,還有大外婆,邵表叔,邵表姨等,都已經無處可尋了。
她奔波在z市街頭,一個派出所又一個派出所去打聽,直到天黑,才終於弄清楚,邵表叔一家都北上打工去了,而邵表姨的兒子好像在國外,表姨也跟着去了。
唯一還留在z市的,只有當年的大外婆,可她年齡大了,兒女不在身邊,據說住在郊外的一家養老院裡。
等木槿趕到這家養老院所在的小鎮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養老院不讓她進去見人,說超過晚上八點不給拜訪,讓她明天一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