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的傭人，在客廳裡站了一排。
陸司堯的問話只有一個：“今天誰來過家裡？”
因爲陸家基本已經要移民海外，陸遠現在人也不在國內，這個家，是陸老夫人最大，而陸老夫人疼愛的，就是陸司堯。
關於陸司堯這個表少爺，傭人們只有在近期纔開始接觸，但是大家心裡都已經有一個共識，那就是，陸司堯是個讓人會提着心做事的人，即使惹到陸老夫人，也別惹到他。
好些傭人都只能搖頭，因爲他們當時各自都有事情做，並沒有看到有誰來過陸家。
“……回少爺，上午的時候，關小姐曾經來過。鑠”
終於有一人開口，在陸司堯的臉色變得更冷前。
關嘉妮？
陸司堯蹙了眉：“什麼時候，待了多久？”
“就是少爺你剛出門後不久，關小姐就來了，待了……沒多久，因爲老夫人那時候也沒有起，就離開了。”
那傭人繼續說。
“那有沒有人進過我房間？”陸司堯再次問。
面前一排都紛紛搖頭。
“這是怎麼了？”
陸老夫人從房間出來，看到人都站在那兒。
“外婆——沒事，就是問問。”
陸司堯看到自己外婆來了，剛剛該問的也問了，對面前的那些人掃一眼：“都先下去，該做什麼做什麼。”
大家趕緊點頭，就散開了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陸老夫人在沙發上坐下：“到底什麼事，把傭人全都招來了？”
“外婆，真沒什麼，只是房裡東西有人動過，我想知道是誰。”陸司堯解釋。
“哦——”陸老夫人點點頭，自己外孫的脾性她是清楚的，非常忌諱別人亂動他的東西。
“我聽說今天嘉妮來過，說是怕打擾了我休息，就沒讓傭人告訴我，沒多久就走了——不過，我想應該不會是她。”
陸老夫人說。
“嗯。”陸司堯點個頭：“外婆，我現在還有點事需要出去一趟，回來再陪您。”
陸老夫人還來不及說什麼，陸司堯已經轉身回了樓上房間。
看着外孫上樓的背影，陸老夫人輕嘆氣，什麼時候，那些晚輩們纔不用自己操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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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司堯回房，把文件頁重新按順序放好，放回大袋子裡，這一次放回抽屜直接上了鎖。
之前沒有上鎖是因爲忘了，而且家裡人確實沒人敢來動他的東西。
可是，關嘉妮不一樣。
知道是關嘉妮來過，即使都說沒有看到她進了他的房間，陸司堯也基本可以確定，翻了他東西，看了文件的人，就是關嘉妮。
他得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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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陸司堯電`話的時候，關嘉妮正坐在一個露天咖啡廳裡喝咖啡。
從陸家出來後，心情震撼的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恍惚來了這兒坐着，想要好好消化自己剛知道的秘密。
她知道陸司堯一直很欣賞雲汐，但是會去查這些事，查得那麼深……是不是說明，陸司堯的心，現在真的在雲汐身上了？
雲汐，宋清雅……這兩個人，怎麼會……
而剛剛，陸司堯給她電`話，問她在哪兒，她一下子沒想好，就告訴了他，現在有點後悔了。
知道自己偷看了這麼重要的秘密，陸司堯會怎麼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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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面前就出現了一道暗影，她擡頭，看到陸司堯就站立在自己桌前。
“……司堯”
她輕喚，這幾天一直想跟他單獨見面，沒想到，現在終於實現了，而且是他主動的——但原因，卻不是因爲她。
陸司堯在她對面坐下，與她隔着小圓桌。
今天不是週末，這個時間點人不算多，還算是個可以說話的環境。
“你打算怎麼做？”
陸司堯問。
“……什、什麼怎麼做……”
陸司堯越是面無表情，關嘉妮就越覺得心裡發慌。
“我不想多說，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清楚。”他看她的眸光很冷。
關嘉妮咬咬脣。
“司堯，其實我不是故意要看的，那些也不是我預料到的……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你要求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只要我們兩人之間好好地——”
或許，這個可以成爲她的砝碼，成爲她回到陸司堯身邊的一個機會。
陸司堯勾脣淡笑：“你以爲，你知道了這件事，爲了封你的嘴，我就會讓你回到我身邊？”
他的性格，從來就不是個受威脅的人。
“不是的，司堯，這件事跟我又沒關係，我沒必要去說的，而我……也是真的想回到你的身邊，我的心你還不明白嗎，我們以後絕對絕對會好好地，你信我——”
陸司堯望着她，棕色的眸慢慢變深，沒說話。
那個文件裡的事情，對雲汐來說很重要，陸司堯現在還沒有想好到底該怎麼辦，而這時候關嘉妮也已經知道的話……
他有些猶豫了。
“司堯……”
關嘉妮依然可憐楚楚又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你知道我從來不是個會受威脅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威脅你的意思，絕對沒有，真的，就算我們之間……我也絕對不會把這事情說出去。”關嘉妮繼續解釋。
“即使我們不在一起？”陸司堯問。
關嘉妮點頭：“……嗯。”
“那好，我信你一回，你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吧，我也從來沒有來找過你。”
陸司堯起身，邁步走了。
關嘉妮怔在位置上，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
陸司堯既不同意複合，同時還要她把自己剛知道的秘密給忘掉了不許說出去……
怎麼能這樣？！
她剛剛那一切說得那麼好聽，最終的目的都是想要回到他身邊啊，現在這樣算是什麼？
如果不是爲了他，她有什麼義務要守着這個秘密。
想明白了之後的關嘉妮，心理極不平衡，咬着脣想，自己還能怎麼辦，剛知道的這個秘密，能不能給她帶來一些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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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
昏睡了一`夜的方紹爲，午後才終於醒了過來。
緩緩睜開眼睛，覺得光線有點暗，鼻端有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
身邊一道輕柔的聲音入耳，是他熟悉的，轉頭，看到牀旁坐着的秦宛。
這環境，自己還躺着，他想了想，才記起來是怎麼回事。
昨晚上在工地，突然出了意外，他受了傷昏迷了。
“還好嗎？”秦宛看他不說話，有些擔心。
“嗯。”他應了聲，望着她。
醒來就能看到她，他心裡很開心。
“我去請醫生過來，你等等啊——”
秦宛起身，往門外走，方紹爲環視房間，突然才意識到，小寶不在，沒有跟在秦宛身邊。
從來了榕城開始，他要出來工作，小寶是沒有一刻離開過秦宛的。
不一會，醫生護`士還有秦宛就一起進來了，方紹爲問：“小寶呢？”
躺了一`夜，乍一開口說話，聲音都是嘶啞的。
“小寶……哦，你不用擔心，慕先生請來的阿姨正在照顧他，剛剛我去看過，正在睡着。”
秦宛解釋。
慕彥沉也來了榕城？
知道是他安排的人，方紹爲這才放下心，點個頭。
醫生給檢查狀況，護`士在一旁幫忙，而秦宛就默默地站在不遠處，不敢打擾。
方紹爲被傷到的是肩背，側躺着，微眯着的目光看向秦宛，覺得很幸福……
這五年裡，他偶爾生病的時候，意識模糊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看到了她，那樣的時候，他特別想念她——可那時候，他心裡又同時很難過，因爲，她已經不在了，永遠不在了。
而現在，她真的就站在自己身邊，是自己可以觸及的，那種對上天的感恩，已經沒有辦法表達。
醫生檢查之後沒說什麼，那就是好事，等他們離開了，慕彥沉跟商譽剛好就到。
“你們先說話，我在外邊，有事的話叫我。”
秦宛主動往外走，商譽也跟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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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怎麼樣？”
慕彥沉拉過牀邊的椅子，坐下來。
“還好，沒想到還讓你特意過來一趟——”方紹爲說。
“嗯，出了事情當然要儘快妥善解決好，你也不用掛心，我會另外安排個人接替你的工作，只管安心養傷。”
“剛纔聽秦宛說你還安排了人來照顧小寶，其實不必——”
“有個人照顧他，秦宛才能安心照顧你。”
慕彥沉笑了。
方紹爲一怔，明白了，也淡笑道：“你有心了。”
“雲汐一直希望你們能好，看着你們還這樣，我都有點急。”
自己現在也是深陷感情之中的人，明白愛而不得的那種折磨，面前這兩人明明可以更好，但是因爲秦宛的失憶，方紹爲的小心翼翼，進展確實是慢了點兒。
“這邊的事情基本已經處理好，一小時之後的飛機，我就要回去了，雲汐現在有身孕。”
即使只是離開一`夜，慕彥沉的心裡也是一直惦記着，是巴不得儘快回寧城，看看他的小女人。
方紹爲點頭。
“你父親那邊……他曾經來找過我，問我關於你們的下落，我沒說。”
“謝謝你，現在還不是讓他們知道的時候，如果他來打擾你，還請你幫着再瞞一瞞。”
方紹爲蹙眉，好不容易在這邊開始了新的生活，他很喜歡現在這樣沒有壓力的日子，雖有點辛苦，每天睜開眼，結束工作後，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兩個最愛的人，他覺得值得，並不想這樣的時光被破壞了。
“嗯，不過總歸有一天是要面對的，總不能一直這樣一輩子，等你這邊穩定了再好好想想。”
慕彥沉起身，輕拍他的肩。
“時間差不多了。”
他要乘機回寧城了。
“好好休息。”
男人跟男人之間，沒有那麼多的話跟煽情的東西，交代完畢，慕彥沉就走了出來。
“慕先生——”
秦宛剛纔跟商譽站在門外，已經從商譽那兒知道，慕彥沉就要回去寧城了。
慕彥沉看了商譽一眼，商譽領會地說：“總裁，我先下去等你。”
商譽走了，慕彥沉站在秦宛跟前。
“你們在這邊也有一段時間了，還適應？”
“嗯。”秦宛點頭。
“秦宛，有些事情我也不適合說得太多太白，但是，我相信心思細膩如你，自己也定然有感覺……紹爲對你，還有你對他……或許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對於有情`人來說，一輩子都嫌短，不要浪費了。”
秦宛難得聽到總是一臉淡漠表情的慕彥沉說出這樣的話，更難得看到他的臉上有一種帶着些深意的淡淡笑容。
他從口袋摸出來一樣東西，遞過來，秦宛低頭看，認得，那是方紹爲的手機。
“相冊裡的，你應該沒有看過。”
在她還有些怔愣疑惑的時候，慕彥沉已經轉身走了，邁步往電梯口的方向。
秦宛看手裡的手機……昨天晚上她給方紹爲的手機打來的時候，就是慕彥沉接的，結合商譽告訴她的事情經過，想來是慕彥沉替方紹爲接了那個電`話之後，就一直暫時拿着他的手機。
相冊……
她點開看，那一張張，不是小寶的，就是……她的。
方紹爲拍小寶的時候她知道，可是，他是什麼拍了她的？
裡面她的照片真的不少，一直看到最後，甚至還有當初在寧城，她跟禾苗住在一起的時候的……
——對於有情`人來說，一輩子都嫌短，不要浪費了。
慕彥沉的話迴盪在耳邊。
秦宛站在走道里，握着手機，心裡說不出的感覺漫過……
－
寧城
上午的時候雲汐曾跟慕彥沉通過一次電`話，那個時候慕彥沉還在忙着處理事情，雲汐就沒跟他說幾句。
中午從諮詢中心回來，自個兒吃了午飯，不能立刻就午睡，就隨意看看書打發時間。
慕彥沉不在，好像她的心也跟着不在了，做正事的時候還好，就是閒下來，就提不起勁兒了。
在樓下院子裡走走，碰到慕浩平回來，雲汐上前問：“蓉姨……還好嗎？”
慕浩平的臉色有些疲憊，點頭：“上午的手術算得順利。”
手術？
“已經動手術了？”雲汐一點不知情。
“嗯，再拖下去也不好。我先去拿點東西。”
慕浩平轉身進了原先他住的那邊樓裡。
動手術了……慕彥沉也沒有跟她說，不過昨天晚上他纔回來就又因爲榕城那邊工地出事而匆忙走了，時間確實是挺趕的。
等慕浩平再出來，雲汐還站在原處：“昨天晚上榕城那邊的工地突然出了意外，彥沉知道後就立馬趕了過去，現在也不知道那邊情況處理好了沒有。”
“沒事，醫院有我在。”
慕浩平明白雲汐的意思，是跟他解釋慕彥沉今天沒有出現在醫院的原因。
“那，要不，我現在跟你過去看看吧。”
薑蓉剛動了手術，那個病又蠻嚴重的，她不知道還好，知道了也不去看看的話，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慕浩平看她真的想去，點點頭：“好吧。”
於是雲汐回樓上拿了手機跟包，就跟着慕浩平一起離開了慕家，往醫院去。
－
醫院
病房裡很安靜，雲汐走到門口就看到了那個照顧薑蓉的姑娘。
跟她點個頭，雲汐走到病牀邊，看到薑蓉閉着眼睛躺着，身上被子蓋得很好，帶着氧氣罩，還在輸血。
手術也動了，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接下來，就看後續的治療情況了。
她看了一會，輕步走出病房的陽臺外，慕浩平在那兒抽菸。
“你別擔心，手術順利了，後面都會好起來的。”她說。
慕浩平轉回頭，點了個頭。
可是雲汐知道，面對自己至親的人這個樣子，慕浩平心裡一定不好過的。
從自己包裡的內袋找了找，摸出來一個小盒子，她給他遞過去。
“什麼？”慕浩平看着，沒接。
“你知道我信寶石能量學，這是一塊舒俱萊平安扣，你先拿着，等蓉姨醒了，你放她枕頭下，就當是個祝福吧。”
南非國石舒俱萊，一直被認爲有提升靈性的能力，同時可以強化淋巴系統，有強化各種腺體和免疫系統的能力，失眠的人適合佩戴，此外也可以給身體排毒抗癌抗腫瘤。
這是雲汐自己很喜歡的一種寶石，更因爲它的用途好，她屯了好幾款。
平安扣，光是名字感覺就很好。
慕浩平接過來，打開，看到黑色的絲絨布上躺着一枚漂亮櫻花色，略帶斑駁紋路的圓形石片。
很美。
“你跟它很像。”
“嗯？”
雲汐茫然望着他，不知道什麼意思。
慕浩平笑笑，沒再回答。
“謝謝你。”
她總是能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予一些與常人不同的安慰，有趣，而且讓人重燃信心。
……
－
慕彥沉回到寧城，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回了家，卻撲了空，雲汐不在。
給她的手機打過去，才知道她此刻正在醫院裡。
隨後他跟商譽也來了醫院。
慕彥沉看過薑蓉之後，在陽臺外跟慕浩平說話，雲汐就出來，順便招出照顧薑蓉的那個姑娘。
“動了手術要注意的更多了，這段時間辛苦你，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跟我說，別怕麻煩。”
雲汐的態度很親和，有求於人，總不能趾高氣昂的，現在，把剛動了手術的薑蓉照顧好纔是最重要。
“好的，我明白。”
那姑娘點頭，人都是這樣的，相互得到尊重，做事纔會更認真。
再待了一會兒，慕彥沉就過來身邊，說：“這邊會有人看着，我們先回家。”
一天沒見，處理好了事情，他只想好好跟她單獨待一會兒。
那邊的慕浩平也點個頭，雲汐就跟着慕彥沉走了。
－
“那邊工地的事情處理好了？”回家的路上，雲汐問。
“嗯，方紹爲受了傷，在醫院，秦宛陪着。”
回來了，他纔敢把事情告訴她。
雲汐驚訝，忙問怎麼回事，慕彥沉就大概說了一遍。
“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把那邊的情況說了，慕彥沉問。
“唔……今天上午，沈心來過我的辦公室一趟。”雲汐說。
昨晚到今天，也就只有這件事比較莫名其妙了。
慕彥沉踩下剎車，轉頭：“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