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龍城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纔來招惹這個人。
開車回劇組酒店的時候還興致滿滿, 覺得今晚收穫還算豐富，結果一個不經意地回頭，就看到車後座的溫衍一臉密密麻麻的疹子。
“what the fuck!”
驚叫一聲, 車子急停, 龍城回身摸了摸溫衍的臉, 很燙。
再將衣服微微撩開些, 竟然連身體上也有紅疹！
這是怎麼了？
一杯酒也能喝出這麼多毛病來, 這這小白臉到底是有多沒用？
龍城當時一拳捶在方向盤上，喇叭尖銳地叫了一聲，然後他恨恨地低咒幾句, 到底是轉了方向把這人拉來了醫院。
在急診室外面等到如今，龍城覺得自己的耐心都快要耗盡了, 醫生才從裡面的診室出來。
表情很冷漠的樣子。
“你是他朋友？”
“我——”張了張嘴, 龍城還是點了點頭, “我是，他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的嘴角似乎嘲諷地勾了勾, “那麼，作爲他的朋友你竟然不知道他酒精過敏？”
我爲什麼要知道這種東西——
龍城剛想開口反駁，就見醫生輕飄飄彷彿不屑的眼光瞥了他一眼，而後就轉了身，“你跟我來, 我開點藥, 你去把錢交了再拿藥。”
“哦, 對了, 患者今晚需要住院, 具體情況得明早再看，你連住院費一起交了吧。”
……
龍城再次低咒了兩句。
這小白臉也太經不起玩了吧？酒精過敏？
他真的不是女人嗎？
不過話雖這麼說, 龍城還是去往醫院的繳費處和藥房跑了幾趟，再去辦好住院手續，也花了那麼七八分鐘的時間。龍城抱着一堆藥回到病房，嘴巴里還不停地嘟囔着：“撲爾敏、賽庚啶、氯雷他定……維生素C。”
然後又煩躁地抓抓頭髮，“我怎麼記得哪個要什麼時候吃。”
回到病房的時候已經都快十點了，將藥往櫃子上一扔，龍城抱臂站在牀邊，看此刻因爲醉酒和過敏而無意識地不斷抓撓的溫衍。
真醜。
又傻又無趣。
懶得再多看，龍城坐到病房裡的沙發上，翹着個二郎腿把手機拿出來玩。
意料之中，陳赫嘉並沒有回他的短信。
不過好在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心情倒沒什麼太大的起伏，想了想，他點開手機上的微博，編輯信息。
“導演龍城v：今天一晚上都在爲了你奔波，以後你要怎麼報答我纔好@溫衍。”
哼哼，輕笑一聲，點擊發送。
能想象到明天的新聞頭條和因爲這條微博引起的震動，龍城雙手交叉放在腦勺後，感嘆國內的電影宣傳都沒什麼難度，隨便炒個同性戀都能跟發了地震一樣，果然還是風氣不開放啊……
就是沒什麼成就感。
今晚只拍了幾張照片就完事了。
一點挑戰難度都沒有。
*****
十點過十分。
郊區醫院。
一輛黑色的林肯緩緩停在醫院門口。
駕駛室的車門打開，司機動作麻利地下來拐到車後座，恭恭敬敬地給人打開車門。
隨着一隻長腿邁出來，筆挺有型的西裝褲和那纖塵不染的鋥亮的皮鞋都在顯示這人的身價不菲，溫遲一躬身，再挺直了背脊，整個人就都從車裡站了出來。
面容英俊，成熟穩重。
他撣了撣袖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面無表情，“就是這裡？”
早已從前面車門下來了的助理微微點頭，“是的溫總，根據市內監控，追蹤到那輛越野就是停在這裡。”
“哪個病房你查到了沒有？”
“剛剛已經查到了，住院部三樓，11病房。”
話音才落，另一輛邁巴赫開上來。
溫言打開車門，風塵僕僕又步伐穩健地走了過來。
溫遲眼神一暖，“小言，你這麼快就到了？”說完，又皺了皺眉：“怎麼是你自己開的車，我派去接你的司機呢？”
“在哪？”溫言好像沒聽到溫遲的話一般，薄脣抿緊，臉上冷漠鋒利的表情對着助理，“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助理一低頭，“已經查到在住院部11病房了。”
不過人現在到底怎麼樣……他就不知道了。
溫言眼神一冷，明明穿着一身廉價衣物的他，站到西裝革履氣質不凡的溫遲面前，竟然並不遜色，聽到助理的話，溫言只冷哼一聲，就大步邁進醫院。
這時候邁巴赫的後座上才顫顫巍巍下來一個人——
“溫……溫總。”
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趴到車身上，司機苦着張臉，都要哭了，“二少堅持要自己開車，而且開得真的特別快……嘔。”
乾嘔一聲，那人趕緊離開車，趴到一邊電線杆去了。
開玩笑，要真吐到車上，他賠得起？
溫遲聞言，低低嘆口氣，“不怪你。”
說完，就緊跟着溫言的步伐進去了。
一路上溫言都走得非常快，隨便抓了個護士問了句“住院部在哪”，護士纔剛剛指了個方向，話都沒說完，就見着溫言朝那個方向大步邁出了好遠。
“喂！我還沒——”
護士茫然地喊了一句，在原地愣了愣，就又有一個英俊男人奔上來，“抱歉。”
“啊……哦。”
溫遲禮貌疏離地笑了笑，也立馬擡步離開。
——“嘭！”
溫言一腳踹開病房門的時候，龍城正翹着個二郎腿在沙發上打盹兒。
“啊——”這是過路護士的驚叫聲。
雙重噪音刺激下，龍城被激得一個激靈醒過來，然後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騰了空。
左臉劇烈一痛，再被人猛地一摔，莫名其妙地，他就滾到地上去了。
反應過來的時候第二拳也已經下來了。
龍城痛得叫了一聲。
纔剛剛捂住臉，溫言又動作迅速地把人從地上提了起來，接着往牆上狠狠一摔，整個人都壓制到他身上。
嗷。
後腦勺痛痛痛痛痛。
溫言卻還抓着他的領子，讓他幾乎呼吸困難。
“說，你把他怎麼了！”
咬牙切齒的低吼裡，溫言的表情堪稱兇狠，“說！”
“什麼？”
感覺腦子都被摔得不清醒了，龍城的喉嚨被手壓制得非常難受，“手——手拿開。”
“你他媽說不說！”
忍不住捏着人領子又是一拳，極爲霸道的力氣下龍城的鼻血都出來了。
溫遲走進病房，就看到那個長着一張娃娃臉的人被溫言狠狠摁在牆上，腳離了地，臉也因爲缺氧而憋得通紅，而下一秒溫言似乎還有抓着他腦袋往牆上撞的趨勢。
“小言！”
溫遲喊了一句。
但是已經晚了。
溫言摁着龍城的腦袋像撞豆腐一樣在牆上磕出了一聲悶響，他好像已經進入了一個非常非常暴躁的模式，“說！說！”
撞第二下的時候溫遲奔了上去。
“好了！小言！好了好了！”
他雙手都制住溫言，強制將他抱開，失去了壓制，龍城滑到地上開始劇烈咳嗽。
“你他媽——”
溫言手被拉住了，腳卻猛地踹了出去，“我的人你也他媽敢動！你再動，你他媽再動一個試試！”
“小言！”
龍城蜷起身體，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疼，哦，上帝，能不能告訴他這個瘋子是從哪裡來的？
但是他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
“小言！好了，別打了，再打就吵醒溫衍了！”
溫遲從來沒想過自己一向看起來冷傲又淡漠的弟弟也會有這麼兇悍的一面，剛剛溫言踹龍城那一下，後手肘撞得他整個胸膛都在疼，足以見那力道有多大。
溫言喘着氣，手下毫不留情地甩開溫遲，站穩。
要吵醒溫衍了……
他回頭，發現自己找得要瘋了的那個人此刻正緊閉着眼躺在牀上。
喉結滾動，溫言只愣了一秒，就步履匆匆地奔了過去。
該死，他怎麼又過敏了！一臉的紅疹子，將襯衫領子撩開一些，果然，身體裡面也有。
溫言心疼得覺得呼吸都艱難。
他找到這個人了。
不是什麼可以失去的人，也不再是可以放任離開自己的人。
握着溫衍的手，溫言發誓，就算明天這個人要他滾，他也一步都不挪。
“小衍……小衍。”
語氣裡帶着幾分顫抖，溫言將他張了紅疹子的手放在嘴邊，一下一下輕輕吻。
空氣都似乎靜默了那麼一會。
直到病房門口，一個冷清的聲音響起：“喲，挺熱鬧，這是正主來了？”
說完，醫生扶一扶他的金絲邊眼鏡，朝病房的某個牆邊看了一眼，“看來被打得挺狠，嗯？”
最後，纔將視線投在房中站得筆直的那人身上，微笑：“需要掛急診嗎先生？”
溫遲不動聲色地將醫生上上下下打量一邊。
最終點頭：“麻煩你了。”
“不麻煩。”醫生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回身，對圍在病房門口的護士吩咐了一句，“把那個地上的人給我拖過來。”
“哦對了。”
忽然想到什麼，他又後退了兩步，將頭後仰，對着病牀那邊蹲着的溫言說：“容我提醒一句，他的手之前都是擦過藥的，要親也等他明天好了，洗了澡再親。”
溫言：“……”
護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