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是瘋了。我被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折磨瘋了。
我把牙刷柄朝自己紮下去的時候,我根本就是無法再堅強的活下去了!長久以來,我已經對自己能有一天走出這座精神病院徹底絕望,他們把我看得很緊,我沒有任何機會逃出去,所以我只有死,其實沒什麼,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既然活不下去,那還不如去死!
可我終究沒死成。
等到我能夠聽清楚周圍的人在說什麼時,我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房間裡到處是慘白慘白的顏色。
張雅坐在正對着病牀的椅子上,見我醒了,她慢吞吞的走了過來,張嘴第一句就是,“108,你可真夠能耐的啊,敢拿牙刷柄戳自己,你咋不拿把刀呢?那樣不是一了百了,更痛快些?真是個瘋女人!”
我看了看她,說實話,張雅人長得不錯,不過怎麼看,我都覺得她白長了一副人臉,她眼睛裡的內容分明告訴我,她丫的就是一個長着天使面孔的惡魔,不然,她明明知道我沒有精神病,卻每天和那個禽獸宋醫生合起夥來給我注射那種讓我立馬鎮靜的針?
總之,這件事裡面一定有蹊蹺,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誰指使的,但我想終有一天會水落石出,在此之前,既然我沒死,那我還是一定要提防她纔是。
還有既然他們說我是精神病,我也就繼續裝瘋賣傻算了。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張醫生,宋醫生怎麼沒來?我這是不是又犯病了?這是哪裡?我覺得這個地方好陌生啊,我想回我自己的房間,你帶我回去好嗎?”
張雅“切”了一聲,說:“這是醫院,你以爲死是那麼容易啊?不過老天爺好像對你不薄,不忍心收了你,所以,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會帶你回去,會慢慢治好你的病,108,在這裡要乖,不要生什麼幺蛾子最好了!不然的話,回去後可有你好受的!”
她這是威脅我嗎?我也真是呵呵了,由此可見,我先前的判斷沒錯,他們果真是故意在整我,而不是真的認爲我是精神病。
“108,我告訴你,在這裡看病是爲了救你的命,所以,如果想活着,你最好不要胡言亂語。”
她正說着,病房門被推開了,一個高大瘦削的男醫生帶着護士走進來,那個醫生仔細的查看了我的傷口之後,他讓小護士去護士站拿點棉籤過來,並對站在一邊的張雅說:“你去交一下住院費。”
張雅說了聲“好”,丟給我一個你最好好自爲之的眼神,她跟在小護士後面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她們剛走,醫生便過來壓低聲音對我說:“你叫莫離?我是羅錦城的朋友。送你來的人現在不在這裡,那我簡單跟你說一下,我已經把你的事情打電話通知羅錦城了,你不用太擔心。”
我想起來了,羅錦城給寧致遠看過病,好像聽蕭長安說過,他也認識羅錦城。可我不明白的是,這個醫生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莫非,他們在找我?這個世上,除了果果,還有惦念我的人?
突兀的想到果果,我的耳邊又迴響起他稚嫩的聲音。
“那芸奶奶呢,大壞蛋呢?他們對果果其實挺好,他們不是壞人吧?”
“就是蕭長安啊,你不記得啦,他就是壞人嘛,果果還咬過他,如果他再敢給果果吃有毒的蘋果,果果一定會狠狠的咬他!”
我記得自己當時跟果果是這樣說的,“芸奶奶不是壞人,蕭長安也不是,他們要是帶果果去玩,你就可以去。”
心裡突然覺得很好笑,明明是被我定義爲對果果來說最可信的兩個人,他們卻偏偏利用了我和果果的信任,他們拿我的果果作爲最有爆發力的武器,他們把果果放在槍膛上,對準寧致遠和寧建海父子,只求一招致命!
這個世道還真是特麼險惡!
我的思緒被男醫生打斷,他說:“莫離,在羅錦城他們趕到之前,你最好是裝成原來的樣子,不然我擔心他們會發現什麼。”
我點了點頭。
這時小護士推門走了進來,他接過護士拿來的棉籤,跟護士說:“這幾天認真的照顧病人,不能出任何意外,如果有人趁我不在要帶走她,一定要竭力攔阻並及時通知我。”
小護士乖巧的點了點頭,她看向這個醫生的眼神裡盪漾着一絲熾熱,醫生剛要再說什麼,外面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伴隨着一聲女人的叫喊聲,“你們要幹什麼?我要投訴你們!”
“別廢話!帶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男醫生朝我示意的點點頭,說了句,“他們到了,沒想到這麼快。”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了,幾個人一起走了進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馮林森,他邁着大長腿三兩步走到我牀頭,聲音有點激動,“莫離,可算是見到你了!”
長久以來被軟禁的非人生活,讓我的腦回路有點遲鈍,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這時跟在後面的唐姐衝了過來,她一過來就抓着我的手,眼淚刷刷刷的掉了下來,“莫離,你怎麼瘦成這樣了?他們欺負你了?你這到底是過得什麼日子,怎麼完全變了個樣子,我都不敢認你!”
我費勁的擠出一絲笑,可我知道我笑得一定很難看,“唐姐,嚇到你了,呵呵。”
站在後面的顧陳往前一步,“莫離,你放心,我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究竟是誰把你害成了這樣,等找到兇手,一定嚴懲不貸!”
男醫生這時緩緩開口,他跟他們幾個說:“還好她這一下扎的有點偏,不然可真是華佗在世也難回春!現在沒事了,昏迷了幾天,現在看來各項指標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對了,羅錦城怎麼沒過來?”
顧陳看了我一眼,“羅錦城他……手頭事情忙,走不開,對了,小許,你出來我借一步說話。”
小許醫生點點頭,他們一起走出了病房。
唐姐自從看見我之後眼淚一直就沒消停過,我此刻知道自己獲救了,心裡也放鬆不少,就打趣道,“唐姐,別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你好個屁你好好的,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要不是他們說是你,我真的不敢認你了!”她拉着我的手,跟馮林森說:“林森,那幫人到底是誰啊?怎麼敢這麼膽大妄爲,要不是這個許醫生知道羅錦城在找人,他看出蹊蹺通知了羅錦城,真的不知道莫離要被折磨到什麼時候?”
怕被門外的張雅聽見,我噓了一聲,示意她小點聲。
唐姐恨恨的說:“你怕什麼?那個女人已經被顧局長的人帶走了,要我說,就應該給她丫的來個老虎凳坐坐,要麼就直接拔掉丫的十個手指甲,不信她不說實話我靠!”
馮林森這時纔開口道,“莫離,你別怕了,一切都有我們呢,顧局長會給你個說法,另外,等你出院之後,我和唐姐會帶你離開這裡,什麼都不要擔心。”頓了頓,他又跟唐姐說,讓唐姐這幾天全天候陪護我,省得又被什麼人打我的主意,唐姐點點頭。
這個時候,我能做的只有接受他們的好意,因爲我沒有任何的底氣去拒絕。
顧陳和小許醫生在外面說完話又回到病房,顧陳當着我的面叮囑小許醫生一定要儘快治好我的傷,另外他還說他派了幾個人手會時刻保護我的安全,讓小許醫生放寬心,只管治病就是。
很久很久沒流過淚的我,心裡頓時覺得暖暖的,突然眼眶一溼,眼淚悄然滑下,唐姐伸手過來幫我擦了擦淚水,“別怕,有我在呢,誰他媽以後要是敢動你一根毫毛,老孃讓她活不過明天。”
我笑了笑,儘量輕鬆的說:“唐姐,你又說笑了,搞得你跟黑社會老大似的。”
“我是沒那本事,可是蕭……”
“說什麼呢你!”
馮林森大聲打斷了唐姐。
不用猜我也知道,唐姐剛纔說的蕭指的是蕭長安,想到他,我心裡又猛然一痛,那個人,我但願自己這輩子都沒有認識過,也但願以後出去一輩子都不會再看見他!
我的心已經被他傷的千瘡百孔,如果祈禱有用,我願意點根蠟燭祈禱他以後的日子天天不好過!
坐了一會兒,顧陳說他們先去處理公事了,馮林森也說公司有事情要忙,當着我的面和唐姐膩歪了一下就離開了病房。
他走後,我問唐姐,“馮總現在和以前不太一樣了,看你的眼神很是熱辣呢。”
唐姐淡淡一笑,“我們結婚了。”
“哦,什麼時候的事兒?”我問。
“快三年了吧,五一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到了五一,就正式三年了。你看,馮林森那個時候多花啊,還不是被老孃拿下?”
我聽着唐姐的話,心裡卻在納悶,他們結婚三年了?沒有吧?我記得我最後一次去應龍灣,唐姐還當衆跟馮林森調情,馮林森那副高冷的樣子讓唐姐有些下不來臺呢。
我突兀的問了句,“唐姐,現在是幾月了?”
唉了一聲,唐姐說:“四月啊,2016年四月。莫離,我們已經有三年多沒見面了!”
三年多!
我嚇了一跳!
記得我和寧致遠的婚禮是在冬季,是那年冬季最冷的時候,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下了那個冬天期盼已久的第一場雪,那天很冷很冷,他看我的眼神更冷,凍得我全身的骨骼都疼。
然後在瀾草坪門口摔了一跤後,我就華麗麗的滾出了他高大上的世界。
這也就是說,從我被莫名其妙地塞進那輛車子裡,送到精神病院關起來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我真想對自己說一句,莫離,你特麼還活着,真是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