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病,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
我歇斯底里地喊着,可是任憑我喊破喉嚨,那兩個穿着白大褂的一男一女絲毫不爲所動,他們死死地按住我,不知是誰用膝蓋頂在我的後背上,壓得我渾身骨骼巨疼。我拼命的反抗只能讓自己更加疲累,終於,我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有一根細長的針頭扎進我的皮膚裡,我閉了閉眼睛,放棄了徒勞的掙扎。
一個人問另一個人,“確定要加大劑量?”
“確定。”
很快,涌動在我胸腔裡狂亂的情緒慢慢緩解了,我的身體開始疲軟,我開始安靜,四肢猶如失去了知覺那般,無力的連胳膊都擡不起來。
他們要走出房間的時候,我掙扎着,雖然用盡力氣,但說出來的話還是微弱遊絲,“我沒有病,我沒有病,你們放了我,放了我……求求你們了,我真的沒有病。”
女醫生過來冷冷的看我一眼,“睡吧。”
我使勁擡起手去抓住她的衣角,我的樣子一定很可憐,就像天橋上行乞的乞丐,沒有任何的尊嚴,我可憐巴巴的求她,“醫生,我求你了,我沒有病,你們一定是弄錯了。”
“108,沒有病怎麼會進醫院?我看你現在的狀況很糟,你要好好配合,才能儘快把病治好,不然,很有可能你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個醫院。”
走到門邊準備拉開門的時候,她轉過身子,摘下口罩,露出一張俊美但沒有表情的臉,“來精神病醫院的病人,都說自己沒病,你也不例外。”
門在她身後被鎖死。
108,是我的代號。在這裡,我沒有名字。
我的主治醫生就是這一男一女,很久以後,我偶爾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男的是宋醫生,女的叫張雅。
我甚至一開始的時候反覆強調我的名字是莫離,可他們只是當我所說是一個笑話。每隔幾天,張雅會帶我出去在院子裡走走,趁她打電話或者看手機信息的時候,我求我看見的每一個人,讓他們幫忙去查我,我說我沒有病,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進的這個醫院,可是醫院裡除了病人就是醫生,沒有人願意聽我的瘋言瘋語。
我說的多了,只會得到一聲嘲笑,“108,你病得很重。”
時間久了,我對這個代號產生了條件反射,只要聽到有人喊108,我馬上就知道那是在叫我。
我頹然倒在牀上,眼神空洞的環視着這個不足十平米的房間。
在這裡住了多久我已經不知道了,剛開始的時候,我掰着手指數日子,數完十天後,我又加上十個腳趾頭,然後我開始在牆壁上用指甲刻下一個個劃痕,後來有一天,當我早晨睜眼醒過來想去再刻上一道劃痕的時候,我發現我在那塊牆壁上刻下的所有劃痕在一夜之間都不見了。
他們磨平了我所有的刻痕。磨平了我對於時間的記憶。
我被與世隔絕了,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我不知道今夕何年。
房間裡只有一張單人牀,一張老舊的白色寫字檯,一把椅子,簡單的生活用品肥皂洗衣粉什麼的。
有衛生間,很小,可以洗澡。
平時有人會給我送飯進來,很難吃,但我必須吃,我知道我得活着從這裡出去,我要見我的果果,果果是我的命,是我全部的寄託,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我躺在牀上,望着頭頂積滿灰絮的電線懸掛着的那隻白熾燈,我的眼前漸漸模糊,我極力想要剋制自己不要睡覺,可是意識根本不起作用,很快,我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什麼時候醒的我不知道,外面的夜色很濃,帶着防護欄的窗子外面,樹影婆娑,微風吹過,可以聽見白楊樹葉子嘩啦啦響的聲音。
我睜開了眼睛,我覺得很奇怪,每個深夜,當我睡醒一覺醒過來的時候,腦袋總是無比的清晰,思維也總是會在這個時候跳躍無比。
我總會想起瀾草坪發生的那些事情,我把那些事情拿出來在每一個夜晚細細的斟酌,有時候能想起一個細節,有時候卻又解不開其中的謎團。
想的最多的是寧致遠,他那天看我的眼神,冷的像冰塊,他的聲音也冷的像冰塊,他最後跟我說的一句話是三個字:“爲什麼?”
我知道我不應該把自己僞裝成一朵白蓮花,不應該在愛情裡巧取豪奪,不應該用自己可憐的身世博取他的同情,不應該在他對我示愛的時候欲罷不能,屢屢捨不得離開他。
我也知道,如果能有幸從這所醫院逃出去,如果我還能見到寧致遠,哪怕是我跪在地上向他道歉乞求他的諒解,他也不會原諒我。
他一定恨透了我。
是啊,我玩弄了他的感情,我有什麼資格去獲取他的原諒?我是一個可惡的女人,就該在這種變態的地方被百般折磨,直到被折磨的成爲一個真正的精神分裂者。
我還想起了蕭長安,我恨他,恨得牙根都癢,他說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確鑿事實,我是和他簽了訂婚協議,我是在自己十八歲的時候把初夜給了他,我還在他突然失蹤之後,因爲醫生告訴我不能打掉那個孩子,而心不甘情不願的生下他的孩子。
我覺得我真的挺傻逼的,就在前一陣子他爲了幫我和寧致遠走到一起做了那麼多事情的時候,我一度在心裡非常感謝他,我覺得他是一個頂着聖母光環的男人,我甚至把他對我帶來的那些傷害悄悄的在心裡一筆勾銷。
誰能想到,蕭長安竟然利用了我,我只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爲了報復寧致遠當年的奪愛之恨,他千方百計把我推到寧致遠身邊,然後又在我們的婚禮上揭開我醜陋的真面目,讓寧致遠得到我,然後又失去我,這一招,真狠!
還有芸姨,芸姨啊芸姨,我是把她當親媽看的,誰能想到她竟是蕭長安的生母,誰能想到她那麼慈愛的一個婦人,竟會藏着那麼深的心機,借我之力,打寧建海之臉,真是爽之又爽!借果果的身世報復擁有一切的寧致遠。
讓他在擁有全世界的時候,突然給他潑上一頭冰水,告訴他,別作夢了,不管夢有多美好,總要醒來!
如果我能見到芸姨,我真想問問她,“芸姨,當初是你可憐我的莫媽去世,你把我照顧長大的,你現在這麼做,你忍心嗎?你對得起我和果果對你毫無保留的信任嗎?”
想到寧老太的時候,我的心裡突然泛起隱隱的不安。
寧老太對我挺好,也是寧宅除了寧致遠,唯一願意支持我和寧致遠結婚的一個人。
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我跑出瀾草坪宴會大廳去追抱着果果的寧建海的時候,身後有人在大聲的喊着“奶奶,奶奶,你醒醒!”
寧老太,她怎麼樣了?她不會有事吧?
就在我天馬行空的回憶着往事的時候,輕輕的咯吱一聲,房間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了,打開的瞬間,白熾燈隨着開關的輕響聲被關掉,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個黑影向我這邊走過來。
做習慣了精神病人,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膽子大了。因爲別人都把我當精神病人看,而我在大多人的認知中,我覺得應該是他們怕我,而不是我怕他們。
所以想到這裡,我沒有出聲,我微微閉着眼睛,看着那個人朝我走過來。
走得近了,我發現這是一個比較魁梧的身影,男性。
我閉上了眼睛。
他走到我的牀頭,俯下頭估計是看了看我是否睡着了,他的鼻息有點紊亂,撲在我臉上,我屏住了呼吸,儘量讓自己不要有什麼異樣。
突然,這個男人揭開我的被子,一躍而上撲在我身上,他的手胡亂的往我大腿間摸去的時候,我猛然喊了聲:“人渣,滾!”
男人嚇了一跳,少頃,他伸手過來捂住我的嘴巴,在我耳邊說:“乖乖的,108,乖乖的我就輕點。”
他是宋醫生。
我伸手去推他,無奈由於很久以來我被關在這個房間裡,沒有什麼體鍛,也沒有什麼活動,身體的機能下降不少,我推他,如同蚍蜉撼樹,根本無濟於事。
宋醫生褪掉了我的你內衣,他淫邪的臉龐在黑暗的房間裡顯得陰森可怕,他的手在我的胸前亂摸一氣,他的下身向我捱過來,我忍着強烈的噁心,卻不得不裝作無所謂。
他的動作讓我想起了三月份在私人小診所發生的一幕,那件事摧毀了我的所有,要不是果果,我想我一定會掘地三尺找到那個人拿刀子殺了他!
不等我想明白哪些事情,他突然抵住了我。
我渾身一陣哆嗦,積壓了太久的憤懣和無法排解的惱火讓我無比的恨眼前這個男人,我去推他,我一句又一句的跟他說:“宋醫生,你不要動我,不要動我,你趕快走,不然你要後悔。”
宋醫生的臉向我逼近,他的眼睛裡閃爍着可怕的光芒,他說:“我一直都想試試你是什麼感覺,你到底瘋沒瘋,只有試過了才知道。”
我突兀的笑了笑,“我是他媽真的瘋了。”
也是在此同時,我從枕頭下摸出一把被我這幾天磨的尖利的牙刷,我閉了閉眼睛,把牙刷柄對準自己的脖子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