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門神

一過五月,這天就開始下雨。

連續幾場大雨過後,天氣不光不轉涼爽,到還顯得更悶熱了點兒。

紅塵左邊抱着只小老虎,右邊摟着只小豹子,坐在涼亭中,觀賞外面細密的雨簾。

雨珠打在花木之上,刷刷的聲音到比奏樂聲更悅耳。

薛柏橋趴在石桌上,盯着托盤裡最後剩下的兩塊兒奶糕,吞了吞口水,還是打算留下來等會兒再吃。

小貓和小狸披着蓑衣,冒着雨清理花園的淤泥,一邊清,一邊瞪了薛家小侯爺一眼。

“他一個大男人,老往咱們小姐身邊湊算什麼事兒?不是說他家裡打算給他定親了?”

前陣子薛柏橋剛在茶館裡跟人顯擺,說他家給他挑選未來媳婦,候選人排了三排,個頂個都是名門千金,一個馬上要定親的男人,見天的往後院溜達,真不像話。

“哎,阿塵怎麼不說話,王員外那事兒,你聽說了沒?”薛柏橋神神秘秘地蹭過去,低聲問,“姓林的還不跟我說,不跟我講,我就沒消息來源了?太小瞧人。”

紅塵把小老虎抱起來,嚇得薛柏橋退後,才道:“這事兒衆說紛紜,我也不知道始末呢。”

衙門那邊本來追查王員外的下落,是爲了救他,畢竟在那幫子下人口中,他們家員外被人給綁架了,問題是,人沒找着,卻查出一點兒很不妙的消息。

那位慈眉善目的大善人,王員外,在他們杞縣定居之前,竟然是江北赫赫有名的綠林悍匪,身上揹着不知道多少條人命。朝廷通緝也通緝了十多年。

說是隱姓埋名,金盆洗手,在他們這兒隱居了,其實手底下還做着好幾樁買賣,不過他現在到不幹殺人越貨的活,改成拐賣人口,聽說更賺錢也更安全。他手下要人有人。要消息有消息,做這等無本買賣再合適不過。

紅塵聽了這消息也木然,當年她可是對王員外好感暴崩的。這輩子回來第一個念頭,要是在蔣家活不下去,她就真把自己賣給王家五年,當個廚娘也能養活自個兒!

“這麼看來。羅娘她們會被關在地宮裡,大約和王員外脫不了干係。”

薛柏橋眨了眨眼。很篤定地道。

紅塵也覺得大有可能,不過她問了,那些姑娘什麼都不知道,她們從沒有見過王員外。每次被帶出去和帶回來,都昏昏沉沉,能見的人也有限。

那就不去多想。等王員外落網再去追根尋底也不嫌遲。

雖然想起來一臉淚,羅娘她們也是真悽慘。估計每個人都有滿腔怨恨,可人都得向前看,好不容易有如此美好的生活,怎麼可能因爲點兒還不知靠譜不靠譜的消息,就把全副精力耗費在那兒。

“小姐,八寶兔該出鍋了,您是現在吃,還是等飯點兒?”小貓吞了吞口水,高聲喊道。

“現在吃,現在吃。”

薛柏橋蹭一下躥起來就往外衝,連雨水也顧不上,他最近膩在茶館不肯走,純粹是嘴饞鬧的。

紅塵新得了好些調味料,除了一部分做種子種了下去,剩下的就都想嚐嚐。

這些調味料可不簡單,雖說不是每一個都能和正經的靈米相提並論,卻也是靈氣滋養改進,一鍋菜中只加一點兒,那滋味就鮮美的讓人恨不得連舌頭一起吞進肚子。

自從新菜色出爐,小狸還好,能剋制得住,小貓都肥了一大圈兒,小肚子也鼓起來。

雖然前院和後院有一座高牆阻攔,奈何美食的氣味是隨風散,飄過院門,鑽入書房,鬧得那幫書生一到中午就往牆根兒底下溜達。

闌珊書院一週姓老先生,就忍不住揪斷了幾根白鬍須:“當年家裡窮,天天野菜粥吃着,也吃習慣了,沒覺得瞅見人家吃肉不能忍,後來到了書院,偶爾聽那幫子人嘮叨,哪個酒樓的哪道菜特別地道,結果去一嘗,到覺得和家裡婆娘做的沒什麼區別,我就納悶,同樣一道烤雞,都差不多,他們的舌頭怎麼就嚐出哪個好吃,哪個不好吃?”

老先生唉聲嘆氣半天,“今天聞見這種味,我纔算明白,是真有那種只憑香氣就讓人飢腸轆轆的。”

別的客人就是聞着好,可臉皮不夠厚,總不至於真去討食吃,大不了自己多帶幾張餅,就着香味填填肚子。

薛柏橋可不管那一套,他這張臉皮以前就厚,哪個紈絝子弟不會白吃白喝?愣是專門挑飯點兒過來,連吃帶拿,一點兒都不客氣。

紅塵估量他拿回去的美食,到有一半能進自家師兄的肚子,也不算落到外人嘴裡,也就稍稍縱容。

薛柏橋卻是最會看人臉色,最懂什麼叫蹬鼻子上臉,她這兒稍一縱容,對方就不只是飯點過來混混,連平常的點心也不放過。

小貓早就習慣,只笑了笑,看主子點頭,就去廚房找曲三娘,把新出鍋的美食奉上。

主要是薛柏橋太聒噪,堵住他的嘴,大家還能得點兒清閒。

三日後,纏綿多日的細雨終於停了。

雨後初晴,天色蔚藍,趁着書院還在放假中,紅塵就換了身衣服,打算去縣城古廟附近逛逛,看能不能找到幾樣好法器。

她本還想不到這一茬,是洪文賓那一雙父母整日偷偷摸摸地在茶館附近溜達,雖不敢登門打擾,可老兩口都要六十歲的人,天天頂風冒雨的過來,也讓人心裡難受。

紅塵面上穩重,其實當年也是個性情剛烈衝動的姑娘,做事更願意憑直覺,不願意細細思忖,後來嫁了王越是沒法子。

王家那一攤子爛事,換了任何一個人嫁進門都要把自己磨成個仔細的性子,一家人都講究排場,偏偏只是個落魄小家族,沒什麼錢。長輩也無見識,紅塵也只好花力氣調教男人,照顧婆婆,大事小事一肩挑。

如今她又回到少女時代,自由自在,身無負累,願意一展所長。幫自己的對頭一把。不爲名也不爲利,就爲自個兒高興,又有什麼不可以?

小莫反正沒說不可以。自己駕着馬車帶紅塵上街去,便是不爲什麼風水局,什麼法器,單單去逛街放鬆放鬆。也挺好的,爲了考覈折騰了這麼長時間。現在塵埃落定,總要休息下。

杞縣古廟原來是一座月老廟,香火鼎盛,後來戰亂頻頻。月老廟也傾頹,到是房子還好,不知是不是真有神靈保佑。還是亂兵們見到廟宇也多留幾分餘地,百餘年過去。寺廟的紅磚瓦帶着古老的韻味堅持到了現在。

周圍慢慢變成繁華的街,不少商戶在此落地生根,杞縣的人口漸漸多了,老百姓們彷彿很有默契,誰也沒動這座廟,似乎從祖輩上就沒人想過要把它推平了重新蓋,後來也就習慣了,如今月老廟的香火到有鼎盛起來,連街也直接就叫古廟街。

街上商鋪很多,也有幾個賣風水法器的,當年紅塵還在蔣家,她蔣爹爹去縣城給人家打造鐵器就是在這條街上,她也經常往來,當時經常能看見有人在商鋪裡頭討價還價。

小莫駕着車,到了街口,就把車馬擱在車行,給了人傢伙計一把銅錢,讓人家給照顧着。

那個小夥計登時樂得牙花子都露出來。

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紅塵也沒急着去尋找,先給自己買了兩塊兒棉布兒。

她家小老虎和小豹子都很好,皮毛厚重,就是平安最近老是掉毛,一把一把的掉,背脊上都禿了一塊兒,她看過,到不像是得了皮膚病,應該沒有大礙。

只是平安那小東西還很愛漂亮,自從身上的毛開始亂掉,就總鑽到自己的窩裡不肯出來,整日可憐巴巴的,紅塵想着給它做兩身漂亮衣服穿穿,說不定能心情開朗些。

又挑了幾樣頭花,還去銀樓打了二十六個胸牌,全是花瓣形狀,素色的,只繪製一些波浪的紋路。

紅塵自己畫的樣子,很別緻。

還是羅娘那日忽然說起,前些年,她們有一批姐妹逃走了,雖然是好事兒,卻不知道很多年以後,再見到還能不能認出彼此,大家在這種暗無天地的地方,誰都不肯正眼看人,明明相依爲命很長時間,鬧到最後對面不相識,何等可悲!

她們這樣的經歷,本就是不願意提起的傷疤,想必寧願是忘了的,可曾經互相取暖的姐妹都不記得,未免令人惆悵。

“要是能有個只有自己人認識的標記就好了。”

羅娘無意間感嘆了回,紅塵就忽然想着,雖然晚了些,不過做個精緻的胸牌讓大家戴一戴,感覺好像不錯。

就像夏家,內門弟子人人一支黃銅製作的哨子,都是精雕細琢出來的,光是花費的人力就得值個七八兩銀子,貴是貴了些,可帶來的好處都不在明面上。

無論多酷烈的戰爭,夏家內門弟子多年來無一背叛,到是出了幾個長老投敵的事故。

“哇……”

從銀樓走出來,紅塵一擡頭,就看見小莫立在石階上,側着頭,柔聲細語地說着什麼,旁邊地上坐着個小姑娘,正嚎啕大哭。

“別哭,別哭,你看看,哥哥不是鬼。”

那小姑娘抽抽搭搭,打了個哆嗦。

小莫的聲音就更柔和了些,小聲道:“因爲哥哥長得太好看,害怕有壞人要捉了哥哥走,這才把臉抓破,變得可怕點兒,正好能嚇唬那些兇巴巴的壞人,小妹妹你不是壞人對不對?不是壞人就不用怕。”

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紅塵每次聽,都忍不住心尖上痠麻麻的,更別說這麼個四五歲的小女生,被忽悠得放下胳膊,偷偷摸摸擡頭,對上小莫那完美無瑕的半張臉,也不怕了,從地上爬起來,稚聲稚氣地道:“我娘娘說,我也好漂亮,壞人會不會來捉我?”

小姑娘很委屈地低下頭,“我不想劃花了臉呢!”

小莫就笑了,伸手把小姑娘拉起來。給她撫平衣角,又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擦臉。

紅塵不覺一笑。

當日在地宮,他也是這麼溫柔,可離開之後,卻變得十分冷漠,在茶館裡,他經常一個人坐着發呆。要不然也是一個人掃地擦桌子。無聲無息。

薛柏橋是招貓逗狗的性子,卻從不敢單獨和他說話,有一次還偷偷與紅塵說。小莫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死氣,看見他,就像寒冬臘月在雪山上凍了一宿,渾身冰涼。

羅娘她們嗤之以鼻。只當薛小侯爺胡說八道,小莫多熱心腸。可是個大好人。

紅塵到覺得,薛柏橋這隻小動物,直覺挺準的,連她面對小莫。也感覺這人和自家青鋒氣息類似,偏偏這人憐貧惜弱,對於弱小。總有幾分慈悲心腸。

“小姐!”

小莫正說話,人羣裡擠出個穿着粉紅色綢裙的女人。一把撈住那小姑娘,就給抱了起來,乍一擡頭,登時臉色雪白,嘴脣發青,卻還很忠心地摟緊了懷裡的小姐,吼道,“你,你什麼人,我家大小姐乃是厲王新選的側妃,你若是圖謀不軌,我,我……”

她的話音未落,小莫的神色立時就發木,垂眸低頭,轉身走到紅塵身邊,扶着她下臺階,“走吧,不是要買東西?”

紅塵一笑,就順着他的牽引慢慢走過去,那丫鬟似乎是真怕得厲害,摟着懷裡的小姑娘一轉眼就溜進人羣沒了蹤影,到是小莫,追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目中隱約竟流露出幾分寒光。

“厲王?他到選了個好字!”

紅塵一怔,忽然發現小莫竟似和那位九殿下有些仇怨,這可不是好事,厲王將來是要做皇帝的人……

“哎喲,客官,想買點兒什麼?小店什麼法器都有,瞧瞧,看咱這寶葫蘆,您掛兩個在牀頭,保證您多子多孫!”

小莫:“……”紅塵才十四歲,又沒盤發,一看就是待字閨中的小女兒,要什麼寶葫蘆!

那夥計也是說順了嘴兒,回過神訕訕小抽了自己一巴掌,“對不住,您肯定不需要這個,這邊看,都是好東西!”

紅塵也不介意,掃了一眼,貨架上果然五花八門,左邊一堆巴掌大小的葫蘆,大部分是原色,有的還上了些顏色,大紅的,十分喜慶。

下面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佛像,還有幾個玉如意。

左邊就擺着零零碎碎的東西,佛珠,平安墜,紅線穿起來的銅錢,鈴鐺,甚至還有刀槍匕首,旗子,豎琴。

紅塵一看就皺眉,舉目張望了下,這間店鋪看着不小,裡面還有一個內室,由門簾相隔。

“只有這些東西?”

店夥計連忙道:“這可不少了,都是不錯的好物件兒呢!”

紅塵搖了搖頭,隨手撿起一串銅錢,在手裡掂量了下,問:“多少錢?”

“小姐好眼光,正經的辟邪錢,誠惠,三十兩您拿走。”

紅塵頓時失笑道:“……辟邪錢?全是新鑄的吧,你們這也太敷衍了。”

夥計一聽,臉上頓時變得嚴肅:“小姐,您是來買法器,可不能看表面,我們這兒的銅錢雖然是新鑄的,可這是萬歲爺經過手的好東西,多是宮裡的主子們賞賜下來,這才流傳出宮,萬歲爺他老人家一個人經手,銅錢上沾上真龍天子氣,那絕對百邪不侵,要是我說一句假話,您就砸了小店的招牌!”

“哦?”

紅塵挑眉,仔細看了看,別說,這至順通寶,還真是宮裡的樣品,比外頭流通的稍微重一點兒。

“那還有假,剛纔和你們這位小哥起衝突的那丫鬟,前些日子才換給我們十幾個,是當初厲王殿下賞賜的,質量絕對高的很。”

他們店做生意有講究,東西賣得實在,說是宮裡的銅錢,那就真真是,肯定不拿假貨忽悠。

紅塵點點頭,無論什麼東西,只要和宮裡沾上關係,肯定會很昂貴,他們店到不算獅子大開口,問題是自己要的是真法器,辟邪錢到不是沒用,要有真的辟邪錢,她製作個護身符給洪文賓,到能緩解他的狀況。

可真正上品質的辟邪錢哪裡那麼好得?那要在成千上萬個人手裡流轉。還不能沾染晦氣,只能沾陽氣,日積月累,纔有可能得到,呃,要不然哪怕是皇帝天天睡覺抱着它們,那也只是普通銅錢。沒什麼用!

紅塵掃了一眼。店裡一屋子都是擺設,就擱下東西,給小莫使了個眼色。打算離開,結果剛一轉身,就見內室簾子一掀,裡頭走出來一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和屋裡一人說話。

“說好了,到時候給我送過去。一共九十九個玉葫蘆,都要細細打磨,小心雕刻,可不能出差錯。”

“放心。您就瞧好吧。”說話的人聲音略有些尖細,可能還在變聲期,是個少年。

簾子撩開。露出內室,裡面顯得十分凌亂。好些箱子,櫃子都被打開,地上也擺着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覆蓋一層灰塵,顯見已經有年頭沒收拾過。

那少年臉色青白,眼窩深陷,一身絳紫色的長袍,襯得越顯瘦弱,年紀雖少,卻有些酒色過度的模樣,正一臉諂媚地衝着那管事點頭哈腰。

“李管家,這是你要的兩個玉娃娃,是家父在時雕的,絕對一流,我這就給您包起來,至於玉葫蘆,三個月後送去貴府,保證不誤了娘娘的好時候。”

說着,那少年就隨手抓起擱在案臺上的兩張紙,特別利索地把玉娃娃給包好,擱在布袋裡頭。

“咳咳咳!”

紅塵忽然瞠目結舌,愕然看着那少年的動作。

小莫撫了撫她的後背,卻沒驚動了別人,那管事接過布袋,還很嫌棄地皺眉:“怎麼連個盒子也沒有,你們這家福來順可不比以前!”

“多擔待,多擔待,這不正忙着搬家呢?”少年連忙賠笑,一邊笑,一邊送客人出去。

走了幾步,紅塵伸手攔住。

“你姓柳?”

那少年頓足,臉上很不耐煩,不過一扭頭瞧見紅塵的臉,面上神色頓時和緩,“小姐知道我?我正是福來順的少東家,柳易,您是想買點兒什麼?可是夥計招待的不好。”

“柳五柳大師和你是什麼關係?”

“……那是我爺爺。”少年耷拉下眼皮,不情不願地道,“你認識他?”

看少年的表情,想來對他爺爺應該有點兒不滿,“你要是想找他,可找錯地方了,我爺爺有十來年不在家,不知道躲什麼地方去逍遙快活呢!”

紅塵噎住,運了運氣,也不管別的,只道:“你剛纔用什麼給這位客人包的玉娃娃?”

“用什麼?紙啊!”少年莫名其妙。

紅塵嘆了口氣:“聽我一句勸,把那兩張……紙請回來,回去好好貼門上,再給磕個頭,陪個罪。”

少年抓了抓腦袋,還沒答話,他那夥計就跳起來:“哎呦喂,我的好少爺,你莫不是把咱家門神當紙給用了?”他顧不上在外面看着,撲過來就想搶那管事的袋子。

管家一愣,退後一步,勃然大怒:“幹什麼!”

少年也急了:“一邊呆着去,驚擾了貴客,你擔待的起嗎?什麼門神不門神的,都用了十好幾年,等回頭咱換新的,來,來李管家您慢走,小心腳下,一定再來啊!”

“哼,什麼玩意兒!”

那李管家顯見也有點兒不高興,還趕時間,沒多耽誤,瞪了他們一眼便走人。

紅塵腳動了動,到底沒有阻攔,那是人家主人親自送出去的,她攔也攔不回來。

“哎!”

她實在有些奇怪,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總碰上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明明這次玉珏空間裡可沒發佈什麼任務,上輩子她一直去到京城,也沒這短短數月遇見的新鮮事多。

柳五曾經有幾年在夏家做了供奉,紅塵受教於他門下,雖然只有一年多,可那是難得對她頗爲照拂的一個長輩,現在親眼看到他老人家的孫子作死,不管不合適。

紅塵不管那少年,只拉住夥計:“我就住在蒼青山腳下,周家村,開了一間茶館,你去打聽一準能打聽到,如果你們家少爺出了什麼事,就來找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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