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五十分。
城南竹排場。
樑三曾跟顧震到過這竹排場買過竹排,所以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地方。
竹製的大門敞開着,院子裡挑着根竹竿,竹竿上掛着顆大燈泡,把院子照得通明。
院子裡沒人,一個人也沒有,樑三暗暗奇怪:跟上次來完全不一樣,上次來買竹排這竹場光工人就好幾個,就算夜間工人都回家了,看門的應該也有一個兩個的吧,要不這麼多竹排、竹片、竹椅等竹製品萬一有人來偷呢?
這竹場處在荒郊野外,若是沒個看門的還真難保證沒人來偷。
“進來吧。”
院裡有人喊了一嗓子,聲音很低樑三沒聽出來是誰,瞅瞅附近也沒有別人,自然是衝着自己喊的,樑三想着左右看了看,緩步走進了竹場大門。
院子裡的燈光看起來很亮,可院子太大,仍有許多照不到的地方。樑三走到院中間,仍沒見到出聲招呼他的那個人,不光沒見到那個人,準確的說連個人影也沒有。
“我來了,出來吧。”
樑三衝着院子大喊,沒人答應,只有燈泡周圍蚊蟲在不知疲倦地飛舞,似在歡迎樑三的到來。
“有人嗎?”
樑三邊叫邊望院子後面走,一隻手摸向了腰間,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他想起了風雪山神廟的場景。
“嗚”一聲怪響,木棒破風之聲,聽風聲是向着後背而來,棍風猛,出手快,看起來來人要一招定位。
可惜沒能如了對手的意,此時的樑三早已是林教頭附體,怎能輕易着了來人的道兒。
林沖,天雄星,綽號豹子頭,京城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
此時的樑三已化身爲林教頭,聽得背後風起一個翻身跳出圈外,一抖手已從旁邊的竹竿堆裡抽出了一根,回身一蕩護住了全身。
站穩腳跟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手持竹杖的黑衣人正站在身後,黑衣黑褲,寬檐帽下一雙鷹眼閃着寒光。
“又是你?”
樑三認出了此人正是前些在燴麪館旁的那條街上偷襲自己的人,心裡火起:我與你何冤何仇爲何要屢次偷襲我。
黑衣人不說話,衝着樑三揚起了竹杖。
能動手的何必囉嗦!
樑三明白黑衣人的意思,雙手緊握竹竿向黑衣人比了個“請”的姿勢。
“嗚。”
勁風突起,黑衣人攜杖前衝,蕩起呀圈杖影,已把樑三包圍到杖影之中,前後左右的退路一下子封死了,退無可退。
好厲害的殺着!
好威猛的攻勢!
樑三心中暗讚一聲,這樣的身手、這樣的招式莫說在現在,就算在冷兵器時代也不多見。上次已領教了這黑衣人的拳腳功夫,這次見到了黑衣人的棍棒功夫依舊讓人欽佩。
樑三感嘆完畢出了手,沒有棍棒相交的聲音,沒有頭破血流的結果,只一招,只一招就逼得黑衣人收了手,竹杖收回垂手站到了一旁。
“好招數,好解法!”
這是黑衣人說的話,黑衣人終於開了口,黑衣人的聲音不像打電話的那個人,那個人的聲音很刺耳,黑衣人的聲音渾厚中帶着幾分蒼老,聽起來竟然有點耳熟。
“你的功夫是跟誰學的?”
沒想到黑衣人會問這個問題,樑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的功夫跟誰學的,他也說不出來,跟爺爺?不是,跟梁山好漢?說出來只怕沒人相信。
“跟我師父。”樑三答道。
這話沒錯,誰的功夫都是跟師父學的,就算豹子頭林沖武功蓋世那也是有師父的,傳說中林沖的師父是鐵臂大俠周侗,當然是真是假已無從考究。
“你師父很厲害,能把年紀輕輕的你調教的這般了得,真是了不起!今晚我輸了。”
黑衣人說完抖手扔掉了竹杖轉身就走,就像兒童打仗一般,打不贏就走,完全沒考慮對手的感受。
“你就這樣走了?”樑三衝着黑衣人的背影大喊一聲。
“嘿嘿……”黑衣人頭也沒回地冷笑一聲,“我還會找你的,咱倆的遊戲還沒有完。”
說完一溜煙走了個無影無蹤,把樑三一個人晾在了竹場。
燴麪館。
一盤水煮花生,一盤豬頭肉。啤酒已喝了十幾瓶。
喝多了的程鬆問樑三:“你說那黑衣人只出了一招?”
“對,一招就夠了,一招就把前後左右全部封死,一點退路都沒有,所以說一招就夠了,一招就能要了對手的命。”
“但是他沒能要了你的命。”
樑三端起了酒杯幽幽地道:“因爲他大意了。”
程鬆不懂,能使出這樣驚天一招的人怎麼會大意,又是怎麼大意的?
“這一招肯定是他琢磨幾十年的,他以爲做到了完美,讓對手無路可退,其實他這一招有個致命的缺點,他自己沒有發現。”
程鬆更好奇了,做爲學過幾天武術的人當然想聽聽這些高深的武學知識。
“我想他平時練功都是在室外,假如他在室內練過這招,假如室內有一面鏡子,他就會看到這一招的缺點了。”
“跟鏡子有什麼關係?”程鬆更不懂了。
“因爲鏡子會映出他,這一招的破綻就是他自己。”
太高深了!程鬆撓破頭皮也想不明白,只有聽樑三繼續講下去。
“他這一招把對手所有的路都封死了,他忘了他自己就是對手的退路。”
“哦,”程鬆如夢初醒,“你的意思是說他的四面包圍其中有一面是他的人,他的身體,只要你攻擊他的身體他就不得不防守,這樣的話他所以的攻勢都不得不放棄?”
“對!”
有時候攻擊纔是最好的放守!
程鬆醉了,醉倒在自己的麪館裡,認識樑三也是個意外,卻圓了他兒時的功夫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