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於

識時務者爲俊傑,這是秦愫時刻提醒自己的一句話語。

她和她的女兒一樣,□□太高,卻又陡然滑落,她怕自己不適應。

譬如像今日這般被蕭太后召進宮,雖沒有百般爲難,她也因此而生了場氣。

況且,在她的生命裡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事情。

秦愫不是覺得委屈,相反她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是她忍不了的,只不過蕭太后讓她驚了心。

她原先也在意玉寶音爲小皇帝做伴讀的事情,她選擇了忍,卻因着蕭太后的那一句戲言,再也忍不下去。

“皇后”這個稱謂也就叫起來很好聽,內裡的辛酸又有誰知道呢!

像她的母親真元皇后,本不只他和秦纓兩個孩子,秦纓的後面還有一對沒出孃胎的龍鳳胎,成了深宮暗鬥的犧牲品。

母親總說寶音很像她,秦愫便想,自己就是拼上了性命,也不能讓寶音成爲翻版的真元皇后。

只因她母親的一生看似華麗,實際上有多麼慘烈,她也是嫁爲□□又爲人母之時,才知曉的。

她的母親年輕的時候想要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結果僅得到了“位高權重”這四個字而已。

她年輕的時候也想要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結果卻是人間黃泉兩別離。

如今,她對女兒沒有什麼要求,只要求她離那些“不得已”遠遠的。

不要“我納她爲妾是不得已”。

也不要“我沒能護你是不得已”。

更不要“我這麼做是爲了江山和社稷”。

如今就考慮她女兒的終身大事就好比兒戲,可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她女兒的男人都不會是有着諸多不得已的那個。

是以,想讓她女兒進宮,除非從她的屍AA體上踏過去。

小皇帝雖說和她女兒相差十歲,可她女兒總會長大,而且一個皇帝哪怕到了八十歲都還可以娶妻。皇帝年年可以做新郎,她的女兒纔不要做新娘之一。

醜話還是說在前面的好,這就是秦愫着急見蕭景的原因之一。

第二日,玉寶音一見蕭般若就神神秘秘地和他嘀咕,“我娘要見你爹”。

蕭般若的表情好似如臨大敵,緊張地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這就難住了玉寶音,她娘沒說啊。

她不滿地道:“我娘沒事兒就不能找你爹嗎?”

是了,他們都快成夫妻了,戲文裡不是常唱“月下會嬌娘”或者“橋下等郎君”什麼的。

蕭般若一下子紅了臉,喏喏地道:“能,自然是能的。”

一轉臉就讓蕭潛出宮給他爹報信,這種事情他羞於啓齒,專程寫了張字條讓蕭潛呈給他爹。

上書“阿爹,未來的妹妹說未來的母親要見你。”

也不怕把他爹給“未來”暈了,未來是誰呢?

好在,蕭景的理解能力強大,只看了一遍便知道這是高遠公主要見他,瞬見也紅了臉。

居然勞動兩個孩子傳信,以後他還怎麼黑着臉教訓他兒子呢!

不止蕭般若的動作快,蕭景的反應也迅速的很。

趁着中午的飯點,他叫人買通了官邸的侍衛,從後門進了官邸。

蕭景同高遠公主見上面的時候,高遠公主正在彈琴。

蕭景生怕擾了她的雅性,便坐在窗下傾聽不語。

他還是蕭楠之時,因着體弱多病,每日便只能靠着彈琴書畫對抗空虛。

可他的三弟蕭景對刀劍棍棒全都擅長。

他初成爲蕭景之時,爲了學習武藝頗費了些力氣。

起初只敢晚上偷着練,後來發現他三弟的這具身體對各種武術招式都防似存有記憶,如此倒是爲他省了些力氣。

一年之後,他纔敢在白天練習。再後來,慢慢與人交手,也從未引起過旁人的懷疑。

唯獨要小心的便是他三弟不通音律。

所以,就算他此時聽出了高遠公主琴聲裡的哀愁,也只能裝作她是在對“牛”彈琴。

是一曲終了,還是曲終人散,反正不在曲中的蕭景就在窗外將高遠公主望定。

秦愫瞧見他的時候,微微一愣,緊接着便道:“這一回我以爲你明天才會出現在這裡。”

蕭景揚了揚眉,輕輕一躍就進了窗子裡。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他落下的位置剛好與秦愫面對面,兩人之間隔了一臂的距離。

蕭景道:“我想着你若是沒有急事也不會來找我,所以一聽到信就趕來見你。”

秦愫將他讓到了桌邊,親自給他斟了杯茶水,這才道:“不是什麼急事,只是有話想和你說一說。”

蕭景擡眸一笑:“哦?你有話要跟我說!幸好我來得快哩。”

這話說的討巧,秦愫面上稍有紅暈,斜睨着他道:“反正我沒跟你說過好聽的話,今次要說的,或許你也不會愛聽。”

“誰說的,你說的哪句話都好聽。”想是賜婚的聖旨已經下了,蕭景同高遠公主說話之時,少了些謹慎,多了那些情意綿綿會讓人臉紅的話語。

秦愫不敢再跟他扯下去,遂道:“你上次不是問我準備要如何教養寶音,賜婚的聖旨已下,你我遲早都要討論這件事情,我便想着不如早些跟你說清。”

有正事的時候,蕭景向來很靠譜,他點了點頭,再不說其他的。

再說了,那些甜言蜜語一天說一句就行,說的多了,只會讓人覺得他不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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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愫便問:“我與你成婚,我是嫁給了你一人,還是嫁給了你整個蕭家?”

“你自然是嫁給我蕭景。高遠公主府遲早是要建成的,你我到時另開府過日子,男主外女主內,府裡的一切事宜你來做主。”

秦愫慌忙擺手:“我想說的並不是這個,我想說的是有關於寶音的事情。我不在乎旁的人說什麼,我只想聽你的真心。昨日蕭太后召我進宮,隨口說,若是寶音再大個幾歲,就讓她進宮陪伴小皇帝。

我想說的就是這個事情。或許旁的人覺得進宮是見殊榮,我是從皇宮裡出來的,就沒想過要把女兒嫁到皇宮裡面去。

我嫁給了你,自然會將般若視爲己出,你也會將寶音視爲己出,這個我相信你。

但,若有一天,蕭家需要寶音嫁進皇宮……我醜話說在前,寶音是一定不能進宮的。”

蕭景想都沒想,脫口便道:“那是自然的,你大可放心,不管是寶音還是般若,他們成婚的前提,都不會是爲了利益。”

他是個死過兩回的人,對功名利益早就看得很開。況且,老二蕭霄已經擔任起將蕭家發揚光大的重任,他還摻合個什麼勁!老二有兒又有女,聯姻的事情就合該老二頭疼。

秦愫又不知道蕭景的特殊遭遇,只想着他爲她做到如此地步,她委實感激不盡。

秦愫半天沒有聲響,蕭景問她:“要說的都說完了?”

秦愫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蕭景笑着道:“如此,我也有事要跟你說一下。”

他要說的是,下次她再想邀他,別再通過孩子們了,怪不好意思的。

他道:“官邸外有一個賣花糕的……是我的人,下次你再想找我,就直接讓人告知他就行。”

他想了想,又道:“我給你一個信物,這個信物可以調動我佈置在長安城內的所有人。”語畢,從腰間取下了一個青色的飛鳥玉墜,不由分說就塞在了高遠公主的手裡。

就是蕭景送給高遠公主“定情物”的同一時間,小皇帝拿了一個酒壺,硬塞在了玉寶音的手裡。

小皇帝領着蕭般若和玉寶音,思考了半上午的人生問題,結論是,他們兩個小破孩懂什麼啊!

他們哪裡會懂得長大的煩惱,他們哪裡會懂得娶妻的煩惱!

有那麼一羣人,每天關心的不是國家大事,關心的只是他成沒成男人,有沒有睡過女人。

女人有什麼好睡的呢?他們只當他不懂。

他懂,他怎麼不懂!他又不是沒有根的太監,自然知道睡女人是需要那玩意兒的。

可他就是不想睡,孩子也不想生。他就不信,他們能像配馬似的押着他去……

一想起他母后今日跟他說的,不管他同不同意,十一月初三那日,都會有八名美人住進宮裡。

說什麼還會輪番伺候他的。

哼!皇宮中的女人還少嗎,他身邊伺候的宮女還少嗎,多了八名美人又能怎麼樣呢?

小皇帝仰頭灌了口酒,醉眼迷離地道:“般若那個笨蛋一沾酒就倒,沒想到你倒是個厲害的,今日我和你……一醉方休……”

真的是一醉方休,小皇帝將將說完,就自己倒了下去。

玉寶音:“……”切!!!

她喝的一直是水,要是能夠喝醉,那才見了鬼哩。

別問她爲什麼喝水,那是蕭般若硬塞給她的。

就算她喝的不是水,就小皇帝一壺的酒量,和她相比還差的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