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巧遇

“什麼?”那小二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N倍,估計是怎麼也沒想到我是個吃霸王餐的,畢竟我這身衣裳,雖然簡潔素淡,但一看面料和做工,就知不是尋常百姓能買得起的。

小二一叫,周圍的人紛紛測目,我的臉更紅了。低下頭開始想辦法。這破地方,要是有電話有手機就好了,我隨隨便便的往雲府打個電話,還怕沒人來替我買單?

“小二哥,那個……那個,我回家馬上取銀子好麼?”好象沒這麼便宜的事,“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隨我一道去。”

我又開始考慮要不要把相府的名頭搬出來,搬出來的話,又有幾個人會相信?

小二已經一臉黑線,扔下我跑向櫃檯,估計是向掌櫃的打小報告去了。

我目測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與大門的距離,貌似想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繼續低頭上下找東西,好象只有懷裡揣的那塊玉牌值幾個錢了。可是這玉牌是宰相的令牌,前有龍紋“雲”字,後刻仙鶴,是我出入皇宮行使宰相權利的重要憑證,具有非常鮮明的政治色彩,如果拿出來押在這裡抵酒菜錢,不知道會不會被那陰險的皇帝雙規?

眼見着那小二去而復返,身邊還跟着一個挺着個官僚主義大肚腩的看似掌櫃的中年胖男,我心裡一陣哀嘆:英明神武的美麗皇上啊,您就原諒我吧,我要拿那堪比官印的玉牌應應急了。

閉閉眼,狠狠心,右手正待探入懷中,突然“咯”的一聲,我睜眼看到一錠閃閃發光的金元寶正在我身前的桌上對我微笑。呃?難道掌櫃的識破了我的身份,不但不要我買單,還拿一錠金元寶來行賄?可這行賄的數目也太少了吧,再說人家第一天當官呢,總不好意思第一天就開始貪吧。不管了,先拿上,然後回雲府,取個雙倍的銀子送回來,也不枉黨和國家十多年來的辛勤教育了。雖然這行賄沒誠意,但我還是要感謝一下掌櫃的,我一手抄起桌上的金元寶,決定回報他一個特燦爛特真誠特感激的笑容。

擡頭,笑容僵在臉上,那……那個,眼前站着的這個人,不是穆清林大將軍嘛。

“穆……穆……”我又結巴了,哎,自從來到這裡,我那靈巧的嘴就會時不時的結巴一下。

眼前之人,足足比我高了近一個頭,身材讓人很有安全感,又不嫌魁梧,一襲青灰色長袍,比起大殿裡瞄到的側面,這正面形象似乎更英俊瀟灑,堂堂武將,渾身上下居然泛着風流倜儻的味道,實在有些讓人意外。我離他僅有兩米之遠,只覺得周圍被一股溫暖而堅定的男子氣息包圍。這小子,才二十出頭吧,再過幾年,這種氣息估計就會讓人有強大的壓迫感了吧。

他盯着我,站着不動,聽着我結結巴巴的也不說話,一臉的面無表情。

“清……清林兄”大廳廣衆之下,他又脫了官服,我總不能叫他大將軍吧,怪人,也不吱個聲,好象我們是兩個陌生人一樣,“那個金元寶是你的?”

他點點頭,表情高深莫測,似在思考着什麼,卻又讓人猜不透。哼,果然是一起長大的,跟那美人皇帝一個德性。不過算了,有銀子買單脫離現在的困境便好。我朝他討好的一笑:“這個,是給我的吧?”

555,我真的碰到貴人了,同僚之間的革命情誼,真是太感人了。我轉身把拿着金元寶的手遞到小二面前,攤開了手掌,示意小二買單。

“那個,不是給你的。”小二伸過來拿金元寶的手楞在了半空。

“啊?”我的下巴差點脫臼,不是吧,大哥,整人也不是這樣整的,太不厚道了,畢竟咱們以後是要常常碰面的,到時候你不會難爲情麼?

“那個,是借給你的。”

我差點暈倒。

書裡面碰到這樣的遭遇,對方不是都很酷的扔了銀子就走人,而處在我位子的那個哭爹喊孃的要追着跟着跑着留地址留電話說是要送回銀子的嘛,怎麼到我這裡就全變了,而且我本來也沒想白拿你銀子嘛,真是的。

我想我剛剛的表情肯定很精彩,不然剛剛還木頭一樣的人怎麼會咧嘴微笑,而且有越笑越大的嫌疑。直到走出邀月樓的大門,那傢伙還是一臉的壞笑。天哪,我幾乎可以肯定,平時磊落的陽剛型男人——龍曜國一品大將軍定是個大悶騷,肚子裡全是九曲十八彎的小腸子。什麼人哪,全被騙了,每個人都以爲他沉着冷靜正直陽剛,怎麼我看着有點像痞子。

“穆將軍,你笑夠了麼?”我止步,回身朝他微笑,牙齒卻忍不住咯咯的磨擦作響。天怒,咱們的官階一樣,你不就和那皇帝有點裙帶關係嘛,至於這樣欺負人麼?可是,可是爲何人家不敢對你怒吼發火哩?5555,新來的就是弱勢啊!

他又看了我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地大笑了起來,邊笑邊看了下四周,然後喘着氣盯着我,兩隻眼睛又黑又亮:“雲相,要不我送你回府吧。”

天哪,張德怎麼會說他成熟穩重精明能幹的?瞧他笑的那□□樣,龍曜國居然還指望他上場打仗,真是太不幸了,看來那國色天香的皇帝看人不怎麼準嘛。哎,翠兒,你家小姐等你等到花兒也謝了,你還是沒出現。那我只能先回府了,你呆會兒自己回去吧。

少了翠兒的一扶,我爬上馬車的那姿勢,還真有點狼狽。我可以想象穆清林跟在我後面偷笑的樣子,這冷血的動物,一點助人爲樂的精神也沒有。好不容易上車,坐定,回頭看到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的馬車,人家穆同學輕輕一躍就上來了,一眨眼便在我對面坐下。我懶得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萬分肯定龍曜國官員的馬車是統一定做的。穆大將軍的馬車與我早上乘的那輛,唯一的區別便是簾子與地毯都是石青色繡麒麟,而我的是紫色繡仙鶴,這是我們朝服的顏色與圖案。

其實我是第一天認識穆清林,我不知道他以前是怎麼樣的,或者他的本性是如何的。我只知我對面坐的這個穆清林,似乎和別人口中的很不一樣,可是哪裡不一樣?爲什麼不一樣?我無從考究。他總不會和我一樣是穿越過來的吧,貌似他近期沒生病請假啥的啊。

“雲相今天似乎很不一樣啊!”不同於龍翔煜的那種凌厲,穆清林探究的目光有絲興趣盎然。

“啊?”我還真真嚇了一大跳。難道我今天的表現很反常麼?難道我的演技這麼差?難道大家都開始懷疑我了?難道穆清林以前和雲風認識?

許是我的反應太過於強烈,穆清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其實也沒什麼,以前在崇文殿碰到過雲相幾次,那時候的雲相不苟言笑,還以爲是個嚴肅古板的人。萬沒想到雲相不僅不嚴肅不古板,而且連吃飯的樣子都這麼的……呃,與衆不同。”

我臉唰的一下子全紅了。果然,剛纔在邀月樓裡那狼吞虎嚥的吃相盡入他眼底了。這下丟人丟大了,俺的光輝形象啊,全毀了。

可是先不顧吃相不吃相的,他剛剛說什麼?以前?不拘言笑?是這樣的麼?怪不得剛剛皇上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原來是我的性子突然轉變了。可是雲府居然沒人告訴我,也沒人提醒我一下,過份啊。

我狠狠地瞪了穆清林一眼,心中雖忿忿的,但語氣卻分外輕柔:“前段時間臥病在牀,突然醒悟,人生苦短又無常,今日不知明日事。你我皆是紅塵俗人,與其爲難別人逼迫自己,何不放開心懷享受生活每一天呢。”

對面的人明顯楞了一下,而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不理他,繼續發揮,聲音更加緲縹,眼神非常投入的沾染了傷感與哀怨:“我以前冷淡,那是因爲對自己要求太高,什麼事總想做到最好,殊不知這樣只是作繭自縛,反而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

要瞎掰,我在行,要博人同情,我更在行。只是現在女扮男裝,生生地不能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不然效果更好,可惜了,“其實不僅是自己給的壓力,身邊的人與事,周圍的一切,都給了我無形的壓力。我非出身世家,最初官也是捐的,爲人處事亦尚不成熟。蒙皇上錯愛,擔宰相之職,其實內心誠惶誠恐,總想着有一番作爲,以報皇上知遇之恩,更可以堵住悠悠衆口,向世人證明皇上並沒看錯人。此種情形,心下總似有塊大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以致前幾日在書房暈倒。養病期間,幸得一高人開導,方明白,身體乃爲國效力之根本,而寵辱不驚得失不計乃成大事者必備之心態。”

口若懸河的講了一大通,差點連自己也感動了。而坐在對面的穆清林,只緊緊地盯着我,一雙黑眸由暗至亮,歸於深邃,又似乎隱隱有火焰在深處跳動。

“呵呵。”我故作尷尬的笑笑,繼續煽情,“此番心境,從未與人說。今日不知怎地,竟一氣說了出來,倒讓清林兄見笑了。”

一下子就成清林兄了,我鄙視自己,真夠虛僞的,哈哈。誰說文武不能親如一家,我就不信過了今天,穆清林還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有着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的同僚。

穆清林張了張嘴,許是太激動了,竟沒發出一個聲音來。

我又適時幽幽地看了穆清林一眼,嘆道:“雲風不敢高攀,素知自己的身份,不能與清林兄相提並論。但云風無愧,亦可以放肆地說一句,朝堂之上,除了大將軍,怕是沒有人比雲風更忠於皇上了。”

皇上早上的表現,肯定是要大改革了,而且似有讓我做出頭鳥之嫌疑。不管怎樣,無論是穆清林在朝堂上的勢力,還是其與皇上的私交,拉攏他,絕對不會錯。穆清林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來消化,及證明我的誠意。我當然也沒想過三言兩語就能忽悠出這樣強勢的一個同盟軍,今天的表現,我對自己已是相當的滿意了。

雲府已在眼前,我也不再嘮叨,下車拿了打包的東東,謝過穆清林,轉身向雲府走去。沒幾步,回頭,看到馬車已經掉頭飛馳。

不管以前的雲風或者雲月是怎麼樣的,從現在開始,我要按我想的做。既然不管我左睡右睡上睡下睡深睡淺睡,第二天早上醒來都沒有回到21世紀,那我就要替自己好好的打算一下。

我慢吞吞地向雲府門口挪去,回頭看看身後還是沒有翠兒和馬車的身影,哎,這丫頭,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我,就該知道先回府啊。門口的侍衛看到我皆是一楞,然後忙不迭行禮。我纔沒進門沒幾步,便見張德急步迎了出來。

“公子,今日有些晚了。公子可還習慣?”看來是雲老頭授意張德等着我的,雲老頭每日裡忙得不見蹤影,這張德倒成了他的經紀人了。也好,反正比起雲老頭,我更願意看到這個貌似善良許多的總管大叔。

“恩,我在外面吃了飯,就耽擱了。”對於我的第一天假冒生活,看來雲老頭還是有些擔心的。

“翠兒呢?怎麼沒和公子一道?”

“我讓她辦些事,她馬上就會回來的。”若是說我和翠兒在逛街的時候走散了,翠兒回來肯定沒好果子吃。

說完我便往西楓苑走去,說起來還真有些困了,昨晚沒睡好,早上又起得早,我得好好去補充一下睡眠,不然我那好不容易回到十八的嬌嫩皮膚可受不了。把打包來的東東隨手往桌上一放,本來想拿給雲風的,想想自己吃剩下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然後一把滾到牀上,打起瞌睡。

朦朦朧朧的還沒完全入睡,便被一個人推醒,又是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只不過這回換了個紅衣女子。

“紅兒,怎麼了?你不好好的躺在牀上休息,跑過來幹什麼?”我眯着眼睛,有些不知身在何處,難道我又穿越了?可是這人不是紅兒嘛。

“公子……公子,救救翠兒,她……她被張總管帶過去,要處以家規。”

“什麼?爲什麼?”又是家規,第一天來這裡就聽說什麼打三十大板關柴房三天的狗屁家規,對了,受刑的好象是紅兒,到現在她的傷還沒完全好呢。可是翠兒怎麼了?我一骨碌的爬起來,拉着紅兒忙向外跑去。

紅兒邊跑邊喘着氣的向我說明:“張……張總管……說翠兒……不顧公子安危……讓公子……一人獨自回府,所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