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殿後有片小池塘, 塘裡密密的種滿了蓮花。微風吹過,蓮葉上的粉蓮隨風搖曳,溫柔嫵媚。
姚景明站在廊橋上, 望着橋下水光中的倒影, 只覺那影子一時是慶一溫和的眼神, 一時又變成嘉若甜美的笑靨。閉上雙眼, 縱身向前一躍, 他把自己沉進了冰冷的水塘中。
塘底的蓮莖間也有一塊小小的圓石,和月波湖底那塊頗爲相似。抱着圓石,姚景明坐在水中靜思。
不知從哪裡游來一羣淡藍色的小魚, 晶透的藍色身體靈活地在纖細柔長的蓮莖中穿梭着。有一隻最小的魚竟然遊進了姚景明的領口,姚景明覺得頸項間一陣微癢, 無奈地睜開雙眼, 伸手鬆開衣領將那頑皮的小魚放了出來。那小魚也不離去, 依然粘在姚景明身上,還不時地在他臉上輕啄兩下。姚景明心中原是煩亂到了極致, 此刻望着這小小淡藍色的魚兒,竟漸漸平靜了下來。
光點從蓮葉間灑下,落在水底如金色星星般閃爍着。小魚兒忽然被那些美麗的光點吸引了,它追逐着那些隱隱隱約約的光影,一會兒游到姚景明的左臂上, 一會兒又游到了他的頭髮裡。姚景明的目光追着這尾可愛的小魚, 一直到他仰起頭, 望見水光中那張熟悉的笑臉。
“表哥, 你可真是舊習難改啊!”林嘉若趴在廊橋上, 託着腮笑呤呤地對着水中人說。
池塘裡掀起一陣小小的波浪,蓮花們似乎搖曳的更厲害也更嫵媚了。
姚景明從一片粉色的水波里鑽了出來, 眉尖沾着泠泠的水光,叫道:“嘉若!”
小小的藍色魚兒還伏在他的肩上,透明的小嘴一張一合似乎也在喊着林嘉若的名子。
姚景明向廊橋邊游來,林嘉若笑放下托腮的手向他伸去。
握住她的手,姚景明的心一下子平和溫暖了。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天才剛剛亮。”
“不知道啊,睡不着,今天覺得身體還不錯,便出來溜達溜達,誰知鬼使神差就走到這裡了。”林嘉若用另一隻手揉了揉眼睛,忽然發現了那尾小魚,“咦?表哥,你肩上有尾藍色的小魚呢!好可愛!”
姚景明望了望肩上的小魚兒,伸手小心冀冀地將它放回到水中。
小魚兒歡暢地在兩人間的水中游來游去,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想起了那隻可愛的燕子寶寶。
“表哥,好像這些小東西都特別喜歡你呀!”林嘉若笑嘻嘻地說道,眼睛像兩彎盈着秋水的上弦月。
“那麼,”姚景明也笑了,他的笑讓身邊的蓮花都忘記了搖曳而癡癡望着少年在晨光下所散發出的耀眼光芒,“那麼,嘉若也特別喜歡我嗎?”
林嘉若的臉騰地紅了,她撅起嘴巴,拼命抽回被握住的手指。
姚景明卻握的更緊了,他的眼睛是那那麼明亮,讓林嘉若都不敢直視。
林嘉若忽然覺得臉上一陣溼涼,姚景明已經撫住了她的臉頰,使她不得不望着他灼亮的眼眸。
“嘉若相信我嗎?”姚景明認真地問,灼亮的眼眸中隱約有藍色的火光在躍動。
林嘉若被那藍色的火光燒的心兒呯呯直跳,她點了點頭。
藍光忽然散去,無限柔情如水銀般從瞳中流瀉而出。指尖輕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脣,笑意更加溫柔,姚景明在她耳邊喃喃道:“只要嘉若信我,就夠了。”
臉頰上似乎有股暖溼的液體,林嘉若回過神來將他的手拉下,翻開一看,掌心中的血肉一片模糊,剛上了藥的傷口被水一浸,血又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你!你的手爲何傷成這樣?”林嘉若望見那駭人的傷口,急的眼淚似都要掉了下來。
“別擔心,沒大礙的。”姚景明的聲音中有一種明晰一切的安定,“嘉若還記得血燕窩嗎?”
“現在是你手傷了呀,提血燕窩作什麼!”林嘉若往他掌心中吹着氣,希望減輕他的疼痛。
“關於那件血燕窩,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那也得先把你的手包紮好了再說,”林嘉若用力將姚景明往岸上拽,有些微惱地說:“你先給我從水裡上來!不知道這樣傷口會感染嗎!”
*****
傍晚時分,所有人重又聚在了長青殿裡。
黃梨木小盒仍舊放在燈臺邊的小几上,靜靜的,沉沉的。
氣氛似乎比昨夜更加凝重,許久都沒有人說話。
柳醫聖輕呷了一口茶,目光在衆人臉上睃視了一圈,嘆了口氣道:“你們有決定了嗎?”
林凡與喬西雲的目光同時落在姚景明身上,他們也在等,等姚景明的決定。
“柳先生,”姚景明忽然從座上起身走到柳醫聖身邊,他捧起裝着血燕窩的小盒,恭恭敬敬地對他行了個大禮,道:“慶一的病勢沉重,這兩日更是越發艱難。請先生用血燕窩爲他救治,晚輩先在此謝過先生了。”
姚景明話音未落,林凡手中茶盅已落地摔地粉碎。他徵徵地望着姚景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姚景明——竟然不救嘉若?他竟然不救嘉若?
“姚景明!”寒光破空,林凡右手白光一閃,長劍已架在姚景明的項上,“你爲什麼不救嘉若?你難道不愛她?”
“林凡!你做什麼?”喬西雲伸手捏住劍鋒,看着林凡眼中透出幾近瘋狂的神色,心中一沉。
姚景明卻似絲毫不爲劍光所動,他將血燕窩慎重地交給了柳醫聖,道:“醫聖請先行離去,小輩們還有些事要解決。”
醫聖早已察覺他們幾人間的微妙,此時只是接過血燕窩,道:“這血燕窩本是你物,你有權決定用它去救誰,既然已做定選擇,我定不負你所託。”說罷望了趙城主一眼便起身離開了長青殿。
“不許走!”林凡劍花一捥,橫在柳醫聖身前,側然道:“這裡是暗夜國,只有我說的話纔算!”
“林凡!”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殿門處傳了過來,林凡手一抖,長劍呯地掉落在地上。
林嘉若推開殿門,披一身銀白色的朦朧月光,笑如春風。
“林凡,你總說忙的沒空看我,今天我來看你啦!”她拎起銀蓮似的裙子走進長青殿,淡透如水的淺淺月光也跟着她一同涌進了長青殿,彷彿她纔是發出那光芒的仙子一般。
除了姚景明和林凡外,所有人似乎都悄悄鬆了一口氣,剛纔那樣的局面,竟被她一聲清脆的呼喚,一朵燦然的微笑給化解了。
趙城主給柳醫聖使了個眼色,他們倆悄悄退到偏殿處從側門離開了,而林凡因爲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嘉若身上,竟然沒發現大殿裡少了兩個人。
“嘉若。。。”林凡忽然發現自己的喉嚨被哽往了,他該對她說什麼?說他真的很思念她,思念到只要念起她的名子,心就會如被鋸子割裂般的疼痛?還是說,他又那麼怕見到她,怕見到她後會不顧一切跟她回雲隱,然後把暗夜國和所有的一切當做一個夢都忘在腦後?
“林凡!”林嘉若忽然衝到他身邊抱住了他,春風般的笑意全都退去了,只剩兩頰如雨珠般不停墜落的清淚,以及歡喜中又透着哀痛的複雜眼神。
喬西雲見到這兩人重逢,心中也是既喜又悲。不久前,他們三個和丁小楠還在開滿金菊的校園裡歡笑着,吵鬧着度過夢一樣的美好的時光。轉眼,物是人非。那段青青校園裡的記憶倒像是假的一般,不過是他們的南柯一夢。他擡眼望向始終淡定地立在一邊的姚景明,他的神色之間分明有着一種明晰一切的瞭然,又有一種不顧一切的執意。姚景明,他究竟有什麼打算?血燕窩雖然被決定用去救丁慶一,姚景明的樣子卻不像是要眼睜睜看着嘉若死去。喬西雲心潮涌動,卻隱隱感覺到,真正要破碎與離別的,不是丁慶一和林嘉若,而是林凡。
“林凡,我真的好想你,掛念你!可是 ,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很亂,因爲我心裡也很亂。”林嘉若將頭靠在林凡的肩頭帶着泣聲道:“暗夜國,暗夜澈,而你。。。我該不該不再叫你林凡,而叫你暗夜澄?”
林凡身子一顫,淚水奪眶而出,他終也伸手抱住了林嘉若嘆聲道:“我是林凡,你永遠都叫我林凡!”
林嘉若嗚咽着拼命點頭,道:“好,你永遠都是我的林凡,是我的親人,我的哥哥。”
林凡身子再次狠狠一顫,他喃喃道:“哥哥。。。是,我是你哥哥,永遠要保護你的哥哥。。。”他閉上雙眼,深藏了眼眸深處所有的破碎。
他本是知道的,知道她心中真正在意的是誰。只是,此刻親耳聽見從她口中叫出“哥哥”這兩個字,心裡卻有一處如雪崩般的分析崩裂,在漫天冰冷的雪霧中極速漫延,直到整個心臟都被齏粉在絕望中飛揚。
喬西雲望着林凡僵直的身子,他也痛地彎下了腰。嘉若,你好殘忍,真不知道林凡對你付出的是全部身心嗎?卻用一句“哥哥”將一切都變的那麼清描淡寫。他望向姚景明,卻發現他早已背過臉去凝視着窗外。
林凡忽然像從夢中驚醒一般,鬆開林嘉若縱身往殿外掠去。
林嘉若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姚景明搶先一步將林凡堵在了殿門口。
“林凡,你要做什麼?”
“讓開!我要把柳醫聖了血燕窩帶回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嘉若死!”林凡抓住姚景明的衣領嘶聲竭吼。
“嘉若不會死。”姚景明握住他的手,眼中閃爍着愧疚及一些說不清的含義,“對不起,沒有早點告訴你們,只因我也是想到法子後和嘉若才商議定的。”
“什麼?”林凡一下子徵住了,表情有些茫然,“你有別的法子可以救嘉若?”
“對。”姚景明望着他的眼睛說:“拼了命,我也會救她。”
“林凡,”林嘉若走到兩人身後,將手撫在林凡背上柔聲說:“我相信表哥,他能救我的。你知道那隻血燕窩是怎麼來的嗎?那本是我爲了救表哥而苦苦尋到的。用它去救慶一哥,也是我的意思。”
“嘉若,你。。。”林凡徵徵地望着她,沒想到她已經知道了一切。
林嘉若笑着點頭道:“表哥他會帶我去尋另一隻血燕窩。這本是他欠我的,應該由他來還。我也相信,他終能救我。所以,林凡,”她又回頭望了望喬西雲道:“還有西雲,你們不必再爲我擔心,我不會死的。”
“表哥,西雲,我想林凡陪我去園子裡走走行嗎?”林嘉若望着姚景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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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淡淡的月華如水,卻已是物事人非。
林凡與林嘉若在月光下慢慢走着。林凡有時舉首望着不甚明晰的月亮,有時望着路邊的花兒,心中雖有千萬衷曲,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林嘉若伸手輕輕揪住他的衣袖,低聲喚道:“林凡!”
林凡側頭望着她,依然是皎如新月的面龐,清澈如水的眼神。
“如果我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他強自壓住心頭的劇疼,故作平淡地說。
“你要留下?”林嘉若訝然問。
“是。”
“爲什麼?”
林凡深望了她一眼,道:“沒有我,姚景明也會將你保護的很好。而阿澈,若是我走了,他在暗夜毫無依靠,一天也活不下去。”
“暗夜澈。。。”林嘉若側着頭,望着園子裡叢叢在夜色中幽放的月蘭花心慢慢沉了下去。
林凡,他是暗夜澈的哥哥。
“你相信表哥能救得了我?”
“我瞭解姚景明的爲人。沒有把握的事,他不會表現的如此篤定。我想,他是真的會賠上命去救你。若是能讓他豁出命去做的事,一定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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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去見見暗夜澈嗎?”林嘉若忽然問。
林凡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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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澈躺在一張白玉寒牀上,臉色安祥平和,如同睡着了一般。
取出了墨蓮的他,真的和林凡宛若一人。
林嘉若俯身在他身側,柔腸百結。
在暗夜,與她糾纏最深的是他。
從初見的憤恨,到隨侍身畔的溫柔相待,再到他設計欺騙她,以阿墨之名蟄伏在她身邊,林林種種的回憶,如同一卷新畫般歷歷在目。
對於暗夜澈,她有很多說不清楚的感情。
她曾說過,想要用一切手段殺了他。
現在,他就躺在這裡,除了微弱的呼吸外,和死人無異。
她的心卻會爲了他而覺得悲傷,她的眼睛會爲他流淚。
究竟是不是恨他,該不該恨他,她也不知道。
也許不恨吧,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她心中那個雖然面容醜陋卻溫柔善良的少年——阿墨。
林嘉若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小的荷包,上面繡着淡粉色的若霞花。荷包裡也裝着若霞花的花瓣,淡淡的暖香飄散在空氣中。她將荷包系在暗夜澈的腰側,黯然道:“我知道你喜歡這香味,此刻你在睡夢中,有這暖香陪伴,便不會那麼寂寞了。”
林凡望着她與玉牀上的暗夜澈,唯有深深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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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瓊樓,林凡送林嘉若回她現在住的蓮閣。
夜色已深,園子裡靜的連蟲鳴都沒了。
“那天,”林凡忽然開口道:“我其實真的很後悔。”
“恩?”林嘉若有些神思恍惚,不知道林凡指的是什麼。
“不該答應你回雲隱去參加婚禮的。”林凡沒有看她,只望着夜空如自言自般地說道:“若不是回去,我們不會來到這裡。若不是來到這裡,我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是誰。若不知道自己是誰,就不會失去你。”
兩道瑩光順着他的面頰流了下來,他繼續道:“此時此刻,我們本該在家吃秦嬸做的晚餐,或是已經坐在大露臺上,泡壺父親最愛的清茶,四人坐在星空下品茶聊天。你東說西扯笑話滿天,而我呢,就在你興致最高的時候把你拎回房開始爲你補習數學。你會嘟着嘴怨我,卻又擰不過我,咬着筆頭做習題,在我轉身時偷偷做着鬼臉……”
“林凡…”林嘉若咬着脣,眼淚嘩嘩地流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又是苦又是痛,這輩子所有的折磨都比不上此裡心裡所承受的難過。
難道她就捨得林凡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林凡在身邊就如同呼吸一般是最自然的事。他對她真的很重要,她很深很深地喜歡着他。雖然這種喜歡與他所期盼的並不一樣,這是揉入了濃濃親情的喜歡,如同親哥哥一般的喜歡。此時知道他將再不陪在身邊,兩人自此咫尺天涯,她就如同被人將肉生生從心頭剜出一般,痛的撕心裂肺。
她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關於暗夜國所有的經歷,對她來說都是最悲傷的回憶。在這裡,他們都流了有生以來最多的眼淚,承受了有生以來最多的痛苦,獲得了許多,也失去了許多。
這就是命運吧,命運安排了一切。
所以,林凡不必後悔,這是他們這些人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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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來的很快。
當丁慶一從重傷中飛快地恢復過來時,就是離別暗夜的時候。
柳鳳梧他們卻是先離別的。
他親手爲林嘉若配製了許多藥丸,據說都是柳醫聖不傳的神藥。當然,這定是誇大了,再神奇也是比不上血燕窩的,否則爲什麼不能治得了丁慶一和林嘉若?但總是柳鳳梧的一番深切心意,他爲了熬藥,走那天,眼睛紅的像小兔子一般。
林嘉若捧着藥丸,怎能不感動。
鳳兒,飛雪城裡那個刁鑽又可愛的小公子,他是她這段離奇經歷中小小的溫暖。
終於,他們也要離開了。
那天,頭頂上的蜃海藍的幾乎要透明,陽光也因此而更加燦爛。
林凡送他們去了瀲星潭。
緣始於此,也終於此。
喬西雲雖然一直紅着眼,卻沒有讓眼淚流出來。他強笑着對林凡說:“凡子,我會來看你的,無論如何也會!要是我來時發現你瘦了,就把你打暈帶回去!知道嗎!”
林凡點了點頭,兩人深深擁抱了一下。
不用再多說什麼,他與喬西雲之間的情義,天地可籤,是他這一生所能擁有的最珍貴的。
林嘉若因爲體弱,怕在水中有驚動,口中塞了避水明珠後便被點了睡穴。
林凡深深地望着她的臉,那憐愛痛楚的眼神,讓所有人都覺得痛心到窒息。
姚景明也是。
“林凡,”姚景明從袖子裡取出一卷紙遞給他,道:“這個,是暗夜澈爲嘉若畫的,十分傳神,你留着吧。”
林凡接過畫,展開一看,嘉若坐在草舍前抱着一隻粉粉胖胖的小枕頭,嘟着嘴的模樣一如做不出數學題時一般可愛。
“謝謝。”他對姚景明笑了笑,道:“好好愛嘉若,還有,幫我照顧小真,除了我外,他最能信任與依靠的人就是你了。”
“放心,小真我會帶在身邊照顧。”姚景明握住林凡冰涼的手,這是他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樣相握。
丁慶一也以擁抱與林凡道別,這曾經一同在雲隱長大的少年,也許這一生都再也不能相見了。他拍着林凡的背道:“你是雲隱的孩子,那裡是你的家,永遠不會變。”
“我只希望,雲隱在你們手中,會變的更好。也希望,你們永遠記得今天在一起的情誼,心底裡永遠是曾經同生共死的朋友。”
終是離,終是去。
潭水中泛起淡紅與淡綠色的兩個巨大的光團,越沉越深,光團沒入潭底,漸漸消逝。
林凡抱着那捲畫,望着空無一人的溶洞四壁,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他坐在潭水邊,舉着那柄翠笛,從未學過吹笛的他,卻緩緩悠悠地吹了起來。
是他在吹,又似乎是阿墨在吹。
他就這樣一直吹着,憂傷而悽婉的笛聲不斷在溶洞裡迴旋。一直到他脣邊開始流血,笛孔被鮮血沁的再也發不出聲來。
放下翠笛,重又抱起那捲畫,他挺直了腰身,如一個真正的帝王般向山下走去。
暗夜澄,他將是暗夜歷史上如同最亮的星星般耀眼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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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崖邊,姚景明緊緊抱着林嘉若。
“怕嗎?”他問。
“不怕!”她很堅定的回答。
“也許,這次跳下去到不了白鬍子老爺爺的仙界。”
“也不怕,因爲你還在我身邊。”
姚景明笑,山風獵獵。
“無論如何,我總與你一起,就像我所說的,生死與共。”
“我們不要死,我們都要好好的活着。”林嘉若靠在他懷中靜靜道。
“好,我們定要好好活着!”
縱身一躍,兩人墜向深深的峽谷之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