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們去泛舟吧。”
“不去。”
“那我們去遊園吧。”
“不去。”
“你哪都不陪我去!”
“你還說,上次泛舟,說好不那樣的,你呢,若非下起了小雨,只怕我也控制不住自己,遊園也說好不那樣,結果你把人都鎖在屋子裡面,竟然想在庭院裡就那樣,好在下起了雪,現在我可不敢隨便和你出去了。”
“那我們就呆在屋子裡頭,也挺好的。”
“......”
又過一月,在我和他的共同努力下,他的身體狀況已經有所改善,沒錯,但也僅僅是身體。曾經的箭傷已經好了很多,背上的那些痕跡也淡了不少,手恢復的也比較快,但臉色卻更蒼白了。
我沒法想象一個人身上的血液慢慢流盡會有什麼感覺,也不敢去思考一個人漸漸無法呼吸是怎樣的感受,只知道不管怎樣,在他面前都要的開開心心的,不去想其他,因爲他不希望我擔心他,也不希望打擾我的寧靜。有幸我的鍼灸之術水平高了很多,藥膳也做的更好,加之從各地訂來的許多名貴稀有的藥材也已經送達,我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他很多的痛苦。
清晨蒼穹飄雪,山野茫茫,盡被白雪籠罩,梅落無痕,暗香盈袖,他輕輕拂去我身上的積雪,用冷冰冰的手溫暖着我的臉頰。
“冬天來了。”
“嗯,日子過得可真快呢,聽聞塞北的雪很美,呆坐在雪地看雪,就算自己變成雪人兒,也一定是很難忘的經歷,閣外不分天上下,眼中惟見海茫茫,落雪覆蓋的蓬萊又是一片怎樣的仙境呢,玉門關,洞庭湖,天門山.......”
“雲歌,我不想治這病了。”他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微微一愣,低着頭。
“我答應減到一個時辰,不能再少了。”
“好,若知夫人這般開明,我便早點提出了,每天浪費的時間可不少呢。”
早知道,哪有早知道呢?早知道當初自己便不該聽爹的話去長安,就算路過長安也不該進去,就算進去也絕不要再去那家麪店,這樣自己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死了,那樣,一定比現在好吧。
他輕拉起我的手,在我手上放上一個精美的荷包,繡的好似山中田園,又似亭臺樓殿,在不同光影下看着竟有不同景象,荷包裡頭細細分了幾層,不同隔間大小不等,但足以放下我常用的幾味調料和其他的東西,而且是用絲綢作帶,金絲作線,翡翠作飾,瑪瑙作綴,一看便花了不少心思啊。
“荷包的繡工好精緻,而且很漂亮呢,咦,這是什麼?”
“九令,拿着它,不管去哪,只要有錢莊的地方,錢莊內的銀子都可任你取。”
“從未聽聞爹說過有這東西呢,不過這個我可用不上呢。”
“會用上的,也許我真的不能給你天長地久,但我可不想我的夫人被一文錢難倒,若夫人將來想遊遍天下,不必花費時間去賣藝了,若夫人將來尋得良人,此令便當作義父的禮物吧。”
“你才賣藝呢,那叫謀生!”我不滿地嚷嚷着,看着他驀然傷感,衝他微笑了下,“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有,刮骨療毒。”他笑着,摟緊了我,他還不知道他身上僅有胸口處那最後一點溫存,但他的溫度,卻是我現世的溫暖。
天地無聲,雪花飛舞。
他正在看書,看我搖搖晃晃地走進房間,便想着出去乾點什麼,我伸手,將門輕輕關上,他只得靜靜坐着,見我慢慢走近,他便趕緊跑上了牀,我心裡微微一嘆,將窗簾也拉上了,他仍拿着書本,見我慢慢走到他身旁,他趕忙說道,“雲歌,還沒到六天呢。”
六天是他身子可以接受房事的時間,六天後我便可以自由發揮了。
“我知道。”我一個人坐在牀邊,也不吱聲。
他放下了書,從背後摟着我,輕聲問道,“怎麼不開心?”
“哪能開心呢,這不在夫君眼中我是洪水猛獸嗎?”
“雲歌,你不是洪水也不是猛獸,你是我的妻。”
“你也還知道我是你的妻呢。”我抱怨了幾句,便又爬到他的身上,“我纔不管什麼六天呢。”
“夫人,今晚真的不行,因爲明日我們便要去天山了,我記得之前你說過你很喜歡天山,天山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雪雉配着雪蓮燉了,經夫人手,滋味定是獨到,天池是賞月色的最好地點,晚上我們一起把小舟盪出去,一壺酒,幾碟小菜,享受天倫之樂,你之前還說你想出海,真想陪你出海呢,記得你說過海上的日出也是一輪美景,去海上吃海味,躺在甲板看海鷗......”
“我不想去。”
“義父有朋友在天山,刮骨之術舉世無雙......”
“我們去!”我歡呼起來,之前的不滿一掃而空,“反正這附近我們已是遊遍,明天便走,你知道嗎,天山西面還有一片美麗天地,那是怎麼樣的世界呢?你一定沒有去過,我也沒有,等毒解了我們一起.......”他淡淡一笑,輕輕吻了我便睡下,我也沉沉睡下,有他在夜晚真的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