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黑太左兵衛還是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候惹是生非,所以纔會放出這種看似威脅,實際上是給雙方一個臺階下的話。但他越是這樣,卻讓梁贊越發相信,那個中村豐一就在其中。本來他還有些懷疑高洋和許小山口中關於中日政府搞秘密和談的事情,在他想來,此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現在可是徹底的信了。黑太其人,他太瞭解對方的秉性了,他今天的表現很反常啊!所謂反常必妖,背後絕對有鬼。
梁贊雖是一個武人,雖然已經定居香港,但是骨子裡卻是一個真正的愛國者,他明白和談可能帶來的惡劣影響和後果,所以才答應幫助高洋他們。他和宋軍雖然纔剛剛見面,但從他剛纔的出手,已經知道,他肯定不是黑太的對手。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他隨即站出來道:“宋軍,你退下來吧!”
宋軍轉身朝他微微鞠躬,退了下來。
黑太左兵衛看向他,雙拳不自禁的握緊了。
在香港武林界,梁贊的名聲太大了,便是極端自負的黑太對他也很是忌憚。放在平時,對於這種機會,黑太會相當的歡迎,但是因爲中村的一再告誡,他決定忍耐,再次威脅道:“樑師傅,你考慮好了嗎?!”
“當然,你們日本人不是一直嘲笑我們中國人是東亞病夫嗎?我們今天就好好的比劃比劃,看看誰纔是真正的東亞病夫!”
“好!那就生死勿論!”
“好!請吧。”
“去,把我的劍拿來!樑師傅,你也請挑選兵器吧!”黑太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眸中寒光閃現,這是動了殺氣了。
高洋不禁有些擔心——事態的發展已經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本來只是搗亂,但是現在卻是生死相搏了,萬一梁贊出事的話,那麼狐瞳在香港可就很難混了。/此時,他非常希望梁贊能夠使用兵器。
但是梁贊只是抖了下四肢,坦蕩蕩的說道:“不用,這就是我的兵器!”
詠春拳最特別之處,一個注重是下盤,再就是剛柔並濟,強調寸勁,也就是短距離打擊的爆發力。詠春拳很適合與敵貼身短打,所以梁贊見黑太請出長刀,纔敢空手對敵。
黑太明顯的被梁贊的輕視激怒了,長刀在手,鞠躬以後,雙手緊握,雙腳一個墊步,長刀就刺了過來。
他一動,梁贊也就動了。他雙腳本來不丁不八的站着,此時右腳往後輕輕一劃拉,身子已經側了過來,然後雙腳飛速的移動,身體不退反進,幾乎緊貼着長刀就欺向了黑太左兵衛。
黑太左兵衛剛纔的一式並沒有使老,此時見他逼近身來,嘴角露出一絲獰笑,手腕一翻,刀刃對着他的腹部就切了過來。
“啊!”高洋不禁低呼出聲,而許小山則輕鬆的笑了笑,然後和宋軍交換個眼神。
狐瞳幾個人裡,高洋最擅長的是統籌和電訊方面的業務,許小山卻是打手型的角色,至於宋軍,他雖然剛剛成爲梁贊的“徒弟”,其眼力卻比許小山還要厲害。所以,他們都看得出來,別看黑太現在似乎掌握着主動,實際上呢,他一旦被梁贊欺近身去,就已經沒有獲勝的機會了。梁贊作爲詠春拳大師,一旦能夠欺近對方身邊,以他的造詣,已經是穩操勝算了。
宋軍避開梁贊和黑太打鬥的圈子,笑嘻嘻的走向了其他規規矩矩站着的日本浪人,笑道:“我師父和你們的師父打上了,我們也來練練手吧!兄弟們,一起上,今天我們就讓他們看看,誰纔是真正的東亞病夫!”
黑太一刀橫切過去,梁贊卻已經繞到了他的側面。別看梁贊已經四十歲了,其身體的韌性卻不比一個少年差多少,腰身幾乎扭轉了45°,右拳擊向黑太的右手肘,左手抓向了他的右肩琵琶骨。
黑太哪敢讓他抓到,右手放開刀柄,橫格過來,雙腳朝左邊各衝出一步,左手手腕一曲,刀倒切過來,刀尖直插梁贊的腹部。
梁贊卻不容他拉開距離,雙腳寸進,如影隨形的粘了上去,右拳變掌,掌尖狠狠的戳在他右手的手三裡穴道,左手同時捏成拳,狠狠的擂向他的右肩……
他們兩個的動作都奇快,加上腳步變換也勤,高洋只看得一陣眼花繚亂,發現梁贊沒有危險,隨即轉眼去看宋軍他們。
宋軍有心把趨勢發展成羣毆,他帶頭衝向日本浪人,那些個浪人雖然有些畏懼他,此時卻也只能應戰。黑太旁觀顧到,心說不妙,有心想要制止,奈何卻被梁贊死死的纏住,根本就沒機會脫身。他急了,狠狠的劈出一刀,嘶聲吼道:“樑師傅,你們想幹什麼?”
“呵呵,踢館哪!”
“八格!”黑太想到還在自己房間裡的中村,心憂他的安全,下手登時更加的狠了。不過,縱然如此,他卻依舊無法從梁贊手下討得半點便宜,他的一顆心不禁漸漸的沉了下去。
混戰起,很快,就有日本浪人被宋軍注意的趕出了訓練室,隨即,混戰從室內往室外發展,而且引來了更多的日本人。而隨着混戰的規模越來越大,漸漸的,可就有不少人開始打進其它的房間了……
當高洋正按照木劍蝶的授意在香港千方百計的偵獲和談證據的時候,後者此時正和郭彪一起在少帥位於重慶兩路口的一處官邸中做客。
少帥在廣州呆過,所以對木劍蝶和郭彪並不陌生。清楚他們在學兵軍中的職務以及地位,所以,乍看見他們,顯得很吃驚。
狐瞳外務部是幹什麼的?狼牙又是幹什麼的?他一清二楚。這兩個部隊的最高長官突然出現在自己家裡,這本身就很不正常。而且,兩個人都是一身西服加墨鏡加禮帽的打扮,搞得和軍統和中統的那些特務一樣,此來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接下來的時間,他看着他們,眼神中隱隱的便透着警惕。
郭彪和木劍蝶兩人以前者爲主,兩個人首先告了聲罪,然後便有意而無意的作出希望少帥摒退身邊人的姿態。少帥皺眉想了想,最終按他們的意思做了,身邊只留下了一個親信。
木劍蝶隨即說出了此行目的。不過,他沒有立即透露要他幫忙搞兵諫的事情,而僅僅透露了中日雙方正在秘密接觸,要談判的消息。
他話纔剛剛說完,少帥便站了起來。有些狐疑的盯着他們,他問道:“此消息準確嗎?”
郭彪肯定的點點頭,說道:“我們剛開始也不相信,但是,我們香港的特工已經偵獲,喬輔三確實正在香港和中村豐一接觸,雙方已經碰面多次了。”
“太不可思議了!”少帥踱着步,分分鐘以後,他停下來問道:“你們司令知道了嗎?”
“是。正是他讓我們把這一消息透露給您的。”
“那麼你們來重慶的目的?不僅僅是爲了這一則消息吧?”
“少帥明鑑,我們確實還負有更重大的職責。”
“可以告訴我嗎?”少帥坐回了座位上,看着他們,若有所思的問道,心中猜測着,以這兩個人在學兵軍中的身份,他們來重慶肯定是謀劃什麼大事。隨即,他想到歐陽雲的爲人,心中不禁微微一顫。自從西安事變蒙歐陽雲施以援手安然脫身,後來又有南京會戰學兵軍和東北軍共同抗日,少帥便對歐陽雲上了心,細細尋訪了後者的往來底細,對他的性格也算有所瞭解,知道這小子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不禁暗暗尋思:歐陽這小子不會是膽大包天想要搞暗殺刺殺某人吧?要想破壞這次和談,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可是,因此帶來的後果他有預測到嗎?抗戰打了這許久,許多地方武裝還有派系勢力是越打越弱,而中央系卻幾乎沒受什麼大的損傷……
郭彪和木劍蝶來之前早就想好了種種應付手段,此時見他這個樣子,兩個人裝模作樣的對視一眼,郭彪開口說道:“少帥是我們司令的好朋友,東北軍和我們學兵軍也是兄弟部隊,按說我們有什麼事都不該瞞着少帥,可是茲事體大,我們實在不敢做主。我們應司令的命令前來拜會少帥,一方面是告知這個消息,再就是想在關鍵時候獲取少帥的支持,不知道——”話說到這裡,他故意打住,看了看一直站在少帥座椅後面,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年輕軍官。
狐瞳外務部負責收集情報,東北軍雖然是友軍,似乎不好下手,但相關的信息還是收集了不少。像站在少帥後面的這個軍官,木劍蝶和郭彪其實都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性格以及地位,但是出於需要,他們卻裝作不識,而且刻意不去主動提起。
少帥注意到了郭彪的神情,他輕輕的嘆息一聲,終於主動提起了身後的軍官,說道:“這是我的副官苗劍秋,不算外人,有什麼話,你們直說吧!”
苗劍秋不僅是少帥的副官,還兼任其首席秘書,他和應德田和孫銘九兩人並稱爲東北軍“三劍客”,乃是東北軍少壯派軍人的領袖級人物。東北軍中抗日最堅決的就是少壯派軍官,所以,木劍蝶和郭彪再製定具體的行動方略的時候,已經將這個唯一身在重慶的“三劍客”之一給算進去了,他們之前之所以作出漠視的姿態,不過是一種策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