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拔塵?”時宇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血蝕獸兩枚已經嵌進框內的眼珠緩緩轉過,盯着時宇閃出詭異光芒。
“太叔拔塵你還在嗎?”時宇又輕聲發問。
血蝕獸闊口咧開,似在嘲笑時宇的癡心妄想,數枚血淋淋的獠牙參差錯落。
透過牙間縫隙,時宇終於看到了它口內一角,同樣閃出驚駭神情。2
目光一入獸口,時宇就覺得自己踏入了血腥殘酷的戰場,無數修士狂吼着征戰廝殺,斷肢碎體漫天拋灑,鮮血染紅了天空,也淹沒了大地。
更可怕的是,所有修士中最弱小的一個,也散發着毀天滅地的氣勢,揮出的法術神芒,輕易便將天地撕裂,萬物轟滅。
而這些強大修士戰鬥的對象,正是無窮無盡的血蝕獸。
它們從天地一端狂奔而來,悍不畏死地衝擊修士大軍,哪怕面前每一刻都有千百血蝕獸死去,他們也無所畏懼地猛衝,直到可以衝倒一個修士,用獸海將他吞沒。
每死去一名修士,血蝕獸羣中就會站起一頭更加強大的獸王,帶領獸羣撲向修士大軍深處。
“地神主?”
時宇駭然看到所有修士最後端,正站着斷生地的地神主。
他的身上,還是那副鐵鏈纏身,利箭遍體的血淋淋模樣。
地神主冷眼看着無數修士被撲倒吞噬,神色始終不變,像是一塊磐石矗立在戰陣之後,定海神針般爲所有修士加持無邊勇氣。
正要再細看,時宇眼前情景劇變,所有血蝕獸都被屠戮一空,紛亂的戰場也已平靜。
地神主渾身浴血站在戰場正中,一條鐵鏈落在他的腳下,身上利箭也全都不見。
除他之外,整個戰場再無一人。
“嗬!”
此時的地神主面容極度扭曲,不斷髮出暴怒的吼叫,兩掌攤開狂吸滿地血污,所有修士都已被血蝕獸吞噬,地神主吸起的只能是血蝕獸殘餘。
時宇心驚不已,暗思地神主是不是已經變成血蝕獸,現在看到的血蝕獸也是他的從屬之一。
當所有血污急速消失,地神主又把鐵鏈迅速纏在身上,一根根利箭被他抽出,再次狠狠插進體內。
猙獰的表情頓時舒緩,就像是被他吸進體內的血蝕獸都被壓制,他終於有機會鬆一口氣。
剛看到這裡,獸口內的情形又是一變,所有景象全部消失,只餘血盆大口向着時宇兜頭罩下。
時宇從方纔的驚心大戰中清醒過來,刷的一聲甩出鐵鏈,那根得自地神主的鐵鏈。
始終神色從容的血蝕獸,這才第一次怒吼失色,朝着時宇狠狠咬下。
但地神主的鐵鏈乃是無上神器,時宇單臂一抖便將鏈條甩出,在血蝕獸口中激烈抖動,打得血蝕獸齒落口裂,慘嚎着連連避退。
“好寶貝!”時宇由衷讚歎,輕撫鐵鏈滿心歡喜。
眼角餘光又看到炎嵐城那裡跳出十餘條身影,正向他飛撲而來。
“都回去!”
時宇放聲大喝,一抖鐵鏈擋在了血蝕獸面前。
血蝕獸在時宇身上吃了虧,立刻把目光對準了從炎嵐城內撲出的人影。它還未到全盛,仍需吞噬修士進補。
炎嵐城諸人是被時宇嚇壞了,他們看到時宇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血蝕獸張口吞下,就像先前那些界主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好在他們的反應也足夠快,又見時宇毫髮無傷從血蝕獸口中掙脫,還打得它滿口血崩,當即呼嘯飛退,又縮進城內閉守不出。
“守好城池!這裡不用你們幫忙!”時宇一聲大喝,給城內諸人吃下定心丸。
血蝕獸追撲而去,卻被時宇一鐵鏈打翻,又被炎嵐城護陣洪潮般的燦光攻擊轟中,在空中連翻幾百個跟頭才定住身形。
“吼!”
血蝕獸憤怒大吼,它又張開血盆大口向時宇撲來。
可看到繞着時宇身體飛旋的鐵鏈,它還是忌憚地緩緩後退,繞着時宇踱步,悉心尋找時宇破綻。
時宇同樣不敢大意,緊盯着血蝕獸雙眸催動鐵鏈,也在想血蝕獸哪裡纔是致命處,剛纔看到的大戰直接到了終局,地神主如何誅殺血蝕獸的細節一點都無。
雙方陷入了短暫的僵持,血蝕獸似乎覺得時宇並不好惹,緩退幾步,撕開了身邊空間。
時宇一怔,暗道這傢伙難道要跑?
纔剛有這個念頭,就看到千百血珠從空間裂隙中激射而出,全砸進了血蝕獸體內。
“糟糕!”
心中驚呼,時宇連忙揮動鐵鏈砸向血蝕獸,不管有用沒用先把它和血珠分開再說!
血蝕獸低喝沉鳴,一爪拍在了飛旋而來的鐵鏈上,將鐵鏈拍向時宇激射回返,差點把時宇自己砸得頭破血流。
“怎麼突然這麼厲害?”時宇大呼不妙,無往不利的鐵鏈居然差點把自己纏成糉子,而血蝕獸在拍飛鐵鏈後,爪子上連一點缺損都沒了。
就這一個回合的耽擱,血蝕獸破開的空間裂隙已經閉合,一頭長着碧藍堅皮的怪獸狺狺低吼,更加惡毒地看着時宇。
“藍色?”
時宇腦中迅速閃過地神主大戰血蝕獸的每一幕,從頭至尾就沒有一頭血蝕獸是藍色,看來眼前的血蝕獸已經和噬空獸完全合成了一體!
“玄盤這該死的!到底和斷生地的誰勾結在了一起?這等邪物也造得出來!”
時宇心中暗罵,細思該如何應對眼前新生怪獸。
噬空獸又有何等神妙,時宇除了聽名字知道肯定和空間操控有關,其他本領一無所知。
就在時宇思忖間,血蝕獸趟開四爪,形如餓虎撲了過來,一爪拍在時宇匆忙抖起的鐵鏈上,將鐵鏈神器打得凌亂無形。
倒吸一口涼氣,時宇看着鐵鏈上森白的抓痕,急速向後退去,這樣的變異血蝕獸絕不可力敵。
血蝕獸一擊得手,勢不饒人大吼撲來,大有將時宇撕成碎片的架勢。
時宇單臂急劃,將身前空間褶皺迅速撕開,但血蝕獸一點無視空間褶皺拉開的距離,還是撲在了時宇面前,一爪拍向時宇額頭。
“啊!”
時宇隱隱聽到炎嵐城那邊傳來的驚呼,不過他也提前一步軀體化虛,血蝕獸的利爪穿空而過,從時宇額頭一直劈到胸口才收回,只是留下了火辣辣的創痛,並沒有造成致命傷害。
兩眼一眯,時宇知道融合了噬空獸的血蝕獸,對空間必然也有着特異的把控。
玄盤是把時宇的一切拿捏得死死。
炎嵐城那邊坐不住了,時宇從頭到尾一直在吃虧,哪怕不敢出門迎戰,用大陣狂轟總可以吧?
隆隆巨響震徹虛空,還未修補完整的護城大陣,一道又一道開天闢地的強光直衝血蝕獸,打得血蝕獸怒吼連連不住倒退。
似被徹底激怒,又似覺得實力不夠強大,血蝕獸將目光對準了地面上那無窮無盡的土著小修。
時宇暗呼不妙,血蝕獸的目光不是嗜殺,而是貪婪。
小修儘管個體孱弱,但架不住數量奇多,地面上那如潮似海的小修加起來,至少也抵得上十個八個絕主的雄厚元力。
更讓時宇擔心的是,還有炎嵐成數十萬靈種在到處奔襲誅殺土著,自己人哪怕死掉一個,時宇都惋惜心痛。1
心一橫,時宇不想再只由馭命之地面對血蝕獸,既然斷生地不願安安靜靜度過這百年,那就讓他們嚐嚐自己種下的惡果。
一塊玉鑑出現在手中,時宇撕開了通往斷生地的界門。
一股濃郁而厚重的亙古氣息跨門而入,讓不斷逼近時宇的血蝕獸猛然一驚,連續退出好幾步。
“畜生!看來你也知道那邊是誰,要不要去報仇?”
時宇打着禍水東引的主意,也後退幾步離開了界門。
界門那邊的斷生地,不多時就有了反應,只聽一聲沉悶怒吼響起,界門飄搖破碎。
“哼!”
上次有虞麓堯劍海破門而入,那邊的人無法靠近界門,這次沒了不可抵擋的攻擊,斷生地自然可以轟爛界門。
不過時宇不在乎這個,你打碎我就再開,反正界門都是隨機開立,時宇就不信每次開門都有人正好在附近。
第二道門剛開,界門那邊就傳出了吼聲,一聽就是大戰尊在怒喝。
“時宇!你又想做什麼?逼着我們動用全力先殺了你?”
時宇也怒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們斷生地死性不改!讓玄盤帶着血蝕獸和噬空獸攻我炎嵐城!既然如此,那就開戰!看看是你們這些殘兵敗將笑到最後,還是我殺進斷生地雞犬不留!”
“血蝕獸?噬空獸?”門那邊響起詫異低呼,隨即沉寂下去。
時宇也不急,開始慫恿血蝕獸,“聽到了麼,那邊就是殺你全家的仇人,去跟他們拼了!”
這等騙小孩的幼稚挑撥,智慧並不低的血蝕獸當然不會上當,對着時宇露出了個不屑的冷笑。
突然,又一股充滿血腥和殺戮的氣息透門而過,讓時宇和血蝕獸都渾身緊繃。
剛纔還對地面小修虎視眈眈的血蝕獸,立時將懾人目光投向了界門。
在那門後,它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以及極度的仇恨。
時宇一看有戲,伸手拍出地神主滅殺所有血蝕獸的那一幕,又將鐵鏈在血蝕獸面前晃了晃。
“這鏈子是我在裡面搶的,那個人就在裡面,快去報仇!”
恰在此時,地神主更加厚重的氣息從門內浸漫而出。
想必是大戰尊也不知道爲何會有血蝕獸出現,特將地神主請來相問,而地神主的聲音也隱隱傳了過來。
血蝕獸一感受到地神主的氣息,立刻暴怒大吼,四爪連踏虛空,踩碎一片片空間壁障衝進了斷生地。
時宇大喜,堵在界門處,朝着已經爆發激戰的斷生地大叫:
“你們聽着!再敢把這鬼東西放到馭命之地,我就直接造出守魂奴,把執令衛引下來滅你斷生地滿門!”
說完,時宇身體虛化,一閃身也進了斷生地。
界門在時宇進入斷生地後立時破碎,把所有混亂封在了另一個世界。
“這傢伙!又自己跑了!”
時宇剛走,劍開天就抓着大劍落在破碎界門外。
正惱,劍開天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爹爹……”
“啥?”劍開天大驚。
腦子再蠢,劍開天也知道那個聲音是對他而發。
猛回頭看去,剛纔驚心觀戰時一直偷偷打量他的小姑娘,正被祝炎嵐推在身前,滿眼驚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