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將尊雙目怒張,落地鏽刀不見拔起就拍向寧河後腦,寧河捧在掌心的那塊藍色肉糜也被拍落,掉在塵土中沾滿細塵。
但那刀面只是貼在寧河腦後,並沒有一擊將那大好頭顱拍成血泥。
千將尊冷哼一聲,又緩緩收回鏽刀。
刀光一閃,所有粘在他身上的血沫都被滴滴割離,飄在虛空上下起伏。
“你真當我不離廢界,就不知道這塊肉來自何處麼?如果你不是與人勾結前來害我,那就是被人騙了!”2
寧河只顧顫抖,根本不敢辯解,無論哪一個理由,他的生死都在千將尊一念之間。
“嗤!”
滾落在厚厚塵土間的藍色肉糜突然化作黑煙,飄起數尺又落回大地,與地上積塵融爲一體。
“你沒有膽量來害我,你這傻傻的小兵被人利用了!是神伽山?還是三刑府?再或者是戰部?”
千將尊單刀拄地撐起了殘軀,定定看着寧河,問道:“你是最後一個戰奴吧?連上界都沒去過主上便已隕落,是我把你從馭命戰道帶了回來。”
寧河立時收緊四肢,拱起腰背伏在千將尊面前,“回千將尊,確實如此。所以直到今日,我也只能是備役。”
“唉!”
千將尊長嘆。
“沒去也好,你這修爲連炮灰都算不上!所以他們的手段才能瞞過你啊!就這麼急着要我死麼?居然讓你來下手。”2
刀光一閃,寧河只覺背心一陣劇痛,好似大塊血肉被千將尊剜去。
時宇看得明瞭,寧河一點傷害都無,只有一塊不住扭曲的血團被千將尊揮刀挑出,戳在刀尖無聲扭擺。
“噗!”
寧河吐出一口鮮血,軟軟癱在了地上,他在那血團離開身體後,感受到了無邊的輕鬆,但也覺得所有力量全部散盡。
“血蝕獸,他們真敢用啊!”
千將尊刀尖一抖,那血團便被震成虛無。
地上趴着的寧河也猛烈抽搐,發出噼噼啪啪的肌斷骨折聲音,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抓着寧河使勁揉捏。
“轟!”
劇烈的炸響聲爆起,絕對不可能由寧河發出的力量瞬間衝過千將尊所在大界。
那隻由普通黃土搭起的小屋立時粉碎,蕩起漫天黃塵起伏飄搖,好似一顆顆極微的浮陸懸在虛空。
時宇也已靜靜懸在虛空,寧河爆成天絲沒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不過那無可匹敵的力量着實讓時宇吃驚不小。
這樣的力量要是爆開在馭命之地,就是強大的守魂奴都要瞬間身死。
但千將尊被這股力量結結實實轟中全身,只有一臂一腿的他卻紋絲未動,還好像很回味似的閉目輕嘆,彷彿在享受戰場上的狂暴攻殺。
“嗡!”
巨爆還在滾涌,一道界門就張開在了千將尊不遠處,剛有一人踏出半步,看到挺立的千將尊面色大駭,急忙向回縮去。
可哪裡還來得及,千將尊等的就是來人,怎會讓暗中對他動手的小人來去自如?
鏽刀遽然脫手,那露出界門小半的臉孔被平平切下,像是一張面具般貼在刀面上,迴轉到了千將尊面前。
時宇被千將尊這酷虐手段驚得都忘記了呼吸。
千將尊完全可以一刀砍死來人,卻偏偏放了那人一條生路,只剝下他半片臉孔。
很顯然,他要讓那人帶着無面血顱回去報信,藉以震懾所有的宵小之徒。
看着刀面上驚容未去的臉孔,千將尊森然冷笑,猛然將刀一甩,把那半片面孔扔入虛空。
“很好!居然是三刑府!而不是最恨我的神伽山!哈哈哈!真是一羣活膩了的廢物!”
狂笑聲落,千將尊揮刀劈出一道燦白界門,邁開殘腿身姿詭異地走了進去。
時宇也連忙跟在千將尊身後閃進了界門,他對這廢棄萬界的衆人越來越感興趣了。
這裡不是哪一個大勢力的殘餘,也不是避世高人聚居的世外孤邸,而是當年大眼留下的殘兵敗將。
這些苟延殘喘的敗兵即將掀起內亂,這樣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轟!轟!轟!”
剛踏出界門,千將尊就毫不客氣的轟出了億萬刀芒。
刀刀乾淨利落,刀刀一往無前。
那一界的百十界主還沒來得及發問,就都被刀芒劈中身軀,強者慘嚎傷退,弱者支離破碎。
本就頹敗的大界主陸更是直接被轟成無數碎渣,流隕一般飛向四面八方。
“千將尊!你瘋啦!”
一聲怒喝響起,同時衝來的還有一條神鏈。
看到這條神鏈,時宇眼睛一亮。
無論他用過何種寶器,都覺得沒有最初那條禁天鎖順手,如今眼前所見,居然是和禁天鎖一樣的銀白長鏈,這怎能不讓他眼熱心切。
“哼!”
回答那聲怒喝的,是千將尊的不屑冷哼,還有毫不停歇的刀芒。
一道道璀璨刀芒再被劈出,刀刀落在飛射而來的長鏈上。
本該受力彎曲的長鏈,卻像是一杆鏤空銀槍,叮叮噹噹撞開刀芒,直向千將尊脖頸身軀纏去。
“千將尊!你無辜殺我三刑府部衆!這就擒你去見大戰尊!”
“大戰尊?見了他我也是一刀劈死!三刑府勾結叛逆暗害於我,憑此一條就該府滅人亡!早知內情的大戰尊更該一起去死!”
千將尊絲毫不把那人的威脅放在心上,手中單刀掄轉如電,霎那間又劈死數人,也把快落到身前的長鏈劈得倒射激飛。
時宇大感痛快,不管這位千將尊對時宇是什麼態度,就憑他這快意恩仇的性子,時宇就覺得做人如此不負將名,不負尊位。
與千將尊動手之人再不多言,以他對千將尊的瞭解,說的越多,千將尊的殺意就越濃。
戰過幾息,與千將尊對戰之人始終沒有出現在時宇眼裡,就只有一條銀白長鏈當空飛舞,繞着千將尊不住纏繞捆縛。
似是對千將尊心有忌憚,無論千將尊如何斬殺三刑府部衆,那銀色長鏈也只是極力糾纏阻攔,並沒有要誅殺千將尊的意圖。
但這已足夠,錯過一開始猝不及防的慌亂,這條銀鏈已經能夠將千將尊牽制一二,讓那些僥倖逃過第一波狂攻的高手倉皇逃離。
這讓時宇詫異非常,千將尊的戰力應是此廢棄萬界頂尖一撥,但居然有人可以不露真容,只憑一件兵器和他拼得不相上下。
那這所謂的三刑府掌事人該有多厲害?
千將尊似乎對此也很不滿,一張佈滿傷疤的極醜長臉都擰成團麻,單臂抓緊手中長刀狠狠向腳下插去。
此時主陸早就碎成無數塵渣,千將尊的長刀卻像是插入了實實在在的大地,與空間劇烈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吱吱聲。
正與千將尊纏鬥的銀鏈像是見到了極爲恐怖的一幕,呼嘯怒嚎着向遠處竄去。
“千將尊!你敢破了蔽界混沌,必將引來滅世大禍!衆神主和戰尊不會放過你!”
“哈哈!那就讓他們來啊!早有死律我等敗兵不得踏出廢界一步!
你們這些混賬神主戰尊做了什麼?既然想出去,那就痛痛快快堂堂正正地出去!這不就是你們最想要的嗎?”
怒吼雖響,但千將尊的長刀卻沒能再插下一寸。
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緊緊裹住了長刀,將刀身一點點拔出虛空。
“大戰尊!出來受死!”
千將尊見自己攻勢受阻,知道來人是誰,順着那股阻力拔出長刀,向着銀色長鏈逃去的方向狠狠劈出。
“吼!”
一聲憤怒大吼衝碎了虛空,但爆發的力量卻沒能追上劈出的刀光,只將沿途所遇的虛空全部震碎。
時宇再次見到那種凝固堅硬的混沌,好似一塊塊漆黑巨巖擋在虛空裂隙之外。
隨着一聲淒厲慘嚎,還能依稀看見的銀色長鏈被一刀劈成千百段,這讓有心將這長鏈納入囊中的時宇遺憾不已。
“你真當我人廢了,就由得你們騎在頭上欺侮?
無數年不出手,真當我就不再是你們這些小人的對手?一條小小神鏈,就能保住你這小人的狗命?
自今日起,誰再敢踏出廢界一步,就等着我上門滅盡老小!”
千將尊此時才展現出真正實力,一刀劈爛那條銀鏈,也殺了藏在鏈中的三刑府掌事人。
緊接着,千將尊又單臂持刀四向劈過,一道道裂空刀芒直追那些逃亡的三刑府部衆,聲聲慘嚎隨即響起。
“矇騙小小備役,在我面前亮出噬空獸殘體,身上還寄生着血蝕獸!是當我瞎了還是老糊塗了?
大戰尊!今日之事不割下一千頭顱,就別怪我一人殺光所有!”
“一千!那你還不如殺了我們所有!當年戰敗總共纔有多少人逃回?活到今日的又能有多少?”
大戰尊怒吼迴應,時宇四處尋覓都沒有找到他的方位。
“沒有我,你們一個都活不下來!沒有我斷後,誰能在主上被暗害時逃出南麒山?”
千將尊毫不示弱,長刀再次向腳下插去。
“一百!一百頭顱也算對你的交代!你已經殺了二十多三刑府部衆!這些就當白送!”大戰尊的力量又纏上長刀,聲音緩和了許多。1
“百顆頭顱?行!那就把你的腦袋也算在裡面!”1
千將尊止住長刀,冷哼着將長刀提在手中,轉向身後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