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着極遠,時宇就聽到從山間不斷傳出極其壓抑的低吼,就像是有人在山體內不斷承受着酷刑。
“神伽山沐元徹,與衆部府掌事拜見地神主!”神伽山老者站在山前,深吸一口氣朗聲長喝。
山中不斷傳出的低啞痛呼立刻頓止,一個彷彿馬上就要斷絕生機的細弱聲音響起,
“你們這羣老東西來幹什麼?是來尋死的麼?”
“轟!”
一道巨力不由分說,隨着那呵斥從山體中猛的撞出,將所有來人都裹在了攻襲內。2
沐元徹等人早有準備,齊齊低呼一聲擡掌相抵,巨大的勁力撞在他們身前便四散激射,推着十幾人連退百里才漸漸消失。
時宇驚訝地看着不遠處的巨山,盤算裡面的地神主有多強,能一擊轟退十餘個堪比玄盤的超級強人。
“嗬~嗬~”
放出這驚人一擊,山裡的地神主似乎也力有不繼,急速低喘聲清晰傳出。
“該死!都該死啊!主上死了,你們怎麼還不死?我怎麼還不死?”
十餘個神主戰尊似是早就習慣了這樣不講道理的喝問,一個個面色不變靜立於空,等着地神主自己平靜下來。
時宇卻是一愣,這話好像在哪裡聽過?
心思稍轉,他便想起虞麓堯在全力爆發時,也曾失智說過同樣的胡言亂語。
“又是個瘋子?”
時宇悄悄向後退去,他可不想和這羣人一起捱揍。虞麓堯發起瘋來守魂奴都擋不住,誰知道里面那傢伙是不是連執令衛都要感覺頭疼?
哪知時宇剛動,眼前的巨山陡然劇顫,無可抗拒的磅礴巨力再度轟出,目標直指時宇。
“該死的!竟敢在我問話時亂動!都去死!”
“沒有!我們都沒動!地神主明鑑!”
方纔還神色如常的神主戰尊們頓時慌亂,一個個除了驚叫卻不敢提勁反抗。
他們看不到時宇,自然以爲地神主喝罵的是他們中某一人。
時宇也心中一驚,趕緊凝神停步,將自己和虛空融得更緊。
“呼!”
疾衝而來的巨力已然撲到衆人面前,尋不到時宇蹤跡又分成千百道,擦着衆人的身邊轟向虛空深處。
冷汗已經佈滿所有人的額頭,眼神中也充滿了驚恐,他們咬緊牙關看着正從巨山中一步步邁出的恐怖身影,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1
裡面那傢伙從來都是不可理喻,說得越多死得越快。
“嘩啦!嘩啦!”
沉重的鎖鏈拖曳聲,隨着那人的步履響起,七尺上下的普通身形從山岩後轉出,緩緩印入衆人眼簾。
快拖到腳跟的雜亂長髮,已經將他真容遮掩得七七八八,仿若一件蓑衣毛氈披在身外。
最讓時宇驚詫的是,地神主身上不止纏滿了粗大沉重的鐵鏈,從上到下竟然還插着十餘隻長箭。
每一根長箭都在不住閃爍着莫測符文,不時在他身上炸開新的傷口。
“嗬~沒動?難道是我疼迷糊弄錯了?你們說說,我錯在哪裡?”
剛剛現形的地神主身形一晃,就站在了衆人中間,擡起纏滿沉重鎖鏈的右臂,在時宇曾站的地方輕輕捻動指尖。
時宇心驚萬分,這還是除了守魂奴之外,第一次有人捕捉到他的蹤跡。
沒人敢回答地神主的問題,更沒人敢指正地神主的錯漏,他們只是屏息靜氣,希望地神主渾身綻裂的怒氣盡快平靜下來。
“嗬~奇怪!真是我錯了麼?”
靜站片刻,地神主收回手臂,又是一陣嘩啦啦鐵鏈摩擦的刺耳雜音。
稍一用力,插在地神主身上的長箭便開始綻放更多光芒,散出更多符文。一道道光芒刺進他肌膚就是鮮血噴涌,一個個符文拍在身上就是血肉糜爛。
沒幾息,地神主就成了黑紅相間的浴血魔人,那一對渾濁無神的眸子更顯駭人。
立在地神主身邊的人無一敢動,連呼吸和心跳都壓得極低極緩。
搜尋時宇無果,地神主的目光就定在了沐元徹身上。
自進入此處,只有沐元徹主動向地神主發過呼喊。
“沐元徹,又是你這老東西。當年敗退就你跑得最快,如今作妖又是你鬧得最兇。怎麼,你們神伽山的人都活夠了麼?活夠了就送過來讓我殺個過癮!”
低沉嘶啞的聲音傳進沐元徹耳中,他身子輕輕一顫,勉強擠出個笑容,
“地神主說笑了,我神伽山在那一戰中傷亡可是所有部府中最多的,跑在最前也是爲了打開回界大門。”
地神主輕輕點頭,語調平緩了許多,“是啊!的確是最多的。
那是因爲你這老東西不光跑得最快,還只帶了嫡系血脈,那些戰士!僕兵!居然一個都沒帶出來。
若是主上還在,你覺得你神伽山還能有人活到現在?”
沐元徹臉色更加尷尬,僵硬陪笑道:“地神主,你知道我是一直站在你這邊的,這些往事就莫要再提了。”
“哼!你站在我這邊,是因爲我和那幾個更混蛋的老東西不合!
憑什麼我們都還活着,卻不讓我帶你們殺回上界,將暗害主上的叛徒殺得乾乾淨淨!懦夫!都是懦夫!”
地神主聲音再度高亢,到了最後開始嘶吼。
他猛然揮起雙手望空亂舞,對往昔敗退逃離上界的一戰怒意難平。
圍在地神主身邊的衆人都是臉色大變,稍稍退後幾步,生怕被他亂舞的手臂砸中。
“你們又在動!還敢說是我弄錯了?”地神主暴怒,一掌拍向離他最近的一名戰尊。
“不!”衆人驚呼,也同時向着地神主動手。
他們人人奮盡全力轟出勁力,卻只是爲了救下那名戰尊,十幾面堅盾樹立在前,擋住了地神主劈下的手掌。
十幾面堅盾在地神主手上也只堅持了兩息,隨即炸成了漫天光屑。
十幾名戰尊神主趁勢後退,拉開了與地神主的距離。
時宇看得心驚肉跳,想不到地神主對自己人下起手來也是毫不留情。這一掌要是劈在那人身上,絕對會死無全屍。
“譁!”
纏在地神主身上的鐵鏈迅速收緊,勒得他身體吱嘎作響,插在身上的長箭,也深深內刺,炸出團團血花。
“嗬!嗬!”地神主再度壓抑低吼。
劇痛讓他轉移了對衆人的殺意,轉而與自己身上的禁錮神器對抗。
所有人都化爲頑石,凝立不動靜看地神主漸漸恢復正常,生怕再有點滴聲響讓他發狂。
“該死的!要是回了上界,這些東西怎會插在我身上?都該插進敵人的頭顱!”
地神主伸手抓住長箭,將它們一根根拔出,又在時宇驚訝的目光中,被他再度插回體內,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
“現在就是機會!我們都已同意離開斷生地,衝進那輪迴萬界好好修養一番,然後打開上界之門重歸上界!
可千將尊不許啊!”
沐元徹趁着地神主怒氣漸息,又接着地神主心中期盼的念想,將話題引到了此行真正的目的上。
他不帶頭說話也不行,大戰尊要神伽山出的人頭最多,還有不到四個時辰就要交出。
“又是沐元徹你這小人!你不就想我和千將尊打一場麼?
你們這些各府部的廢物,千將尊爲什麼要帶回來?爲什麼不讓你們都死在上界?戰部!我的戰部只回來不到百人,啊啊啊啊!”
地神主縱聲大叫,他神智雖亂卻明晰是非,而且他對沐元徹的鄙夷尤其深重,話語間一點情面都不留。
沐元徹臉色更僵,青一陣白一陣兩色激變好似陰間小鬼。
時宇在一旁聽得新奇,斷生地各強人雖不見得對萬界有好感,但對自己人同樣不留情。
“千將尊這老狗!竟敢帶人逃回馭命天!害我馭命天在上界的基業毀於一旦!死!今天都要死!”
一提到千將尊,地神主就好似徹底陷入了混亂,全身鐵鏈抖得嘩嘩作響,插在身上的長箭,也一寸寸被怒氣逼出。
靜立屏息的衆人頓時驚恐異常,如那潑了熱油的冷水般四散炸開,只留地神主一人在原地虎目賁張。
“千將尊!”
仰天大喝,地神主一拳砸開一道界門,怒吼着衝了進去。
時宇正要再跟進去看看究竟,卻又生生止住了腳步。
所有神主戰尊比他更快一步圍在了界門前,第一時間將界門拍碎,然後又拼命在地神主所在的巨山上施加神術。
那巨山在地神主離去後,開始不住劇烈震顫,彷彿隨時會炸成粉碎。
“快!都回自己大界!擋住力量外泄!”
當巨山平靜後,神伽山沐元徹大聲呼喊,率先撕開界門鑽了進去。1
其他神主戰尊都不遲疑,一個個如遭大難般打開界門回到自己的大界,隆隆巨響從每一道界門中響起,強大的力量波盪快把此處廢界搖成碎屑。
這些衆部首腦都如此驚懼,時宇立時明白千將尊和地神主的大戰看不得,一咬牙跟上了沐元徹。
不能看到曠世大戰,那就更不能丟了師門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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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斷生地正式開篇,這些從上界逃回來的殘兵敗將就是馭命天主離開前留給時宇的磨刀石。
要麼時宇被他們幹掉,要麼時宇幹掉他們攢夠實力進入上界。1
千將尊,大戰尊,天神主,地神主,斷生地四大至尊,將和時宇擦出怎樣的裂芒!
打個響指,開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