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海底針、水中月此時已經知道今日不但是偷盜不成,只怕連脫身都有些困難了。兩人畢竟是身經百戰,見慣險惡。水中月當即心中一轉念,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物,迎風一揚,一陣粉末發散着異香飛揚開來,衆人心中一驚,立即四下散開躲避,屏住呼吸,都道這兩人使毒粉。兩人趁機手中銀鉤纏絲一揚,向遠方院落遁去。兩人連換身行,聲東擊西,只向看來護衛薄弱的地處而去,這才悄無聲息的落在一處植了大片的紫花地丁的院落。眼見這院落花木繁盛,陳設古樸雅緻。院中設有一張焦尾琴,琴旁半人高的鶴嘴銅爐中悠悠香氣嫋嫋升出。兩人小心查探,卻沒有護衛暗哨的跡象,這才躲在角落暗處喘了口氣。海底針強壓低了喘息聲,口中罵了一聲,他奶奶的,今日真是邪門了,又問:“老二,你,剛纔灑的什麼東西?”水中月大口喘氣說:“是。。。香粉!”“香粉!”海底針詫異。水中月低罵一聲,“他奶奶的,老子本想買來賄賂那個什麼知府丫鬟,好套知那花的情形更清楚些。沒想到沒派上用場,卻在這關頭使了。嘿嘿,還算運氣。”海底針瞠目看水中月一張黑黃乾瘦的老臉,居然想到買香粉去賄賂那樣一個面目嬌好的妙齡少女,心中更是詫異萬分,差點就要笑出聲來。卻見水中月長吐一口氣,驚懼交加的輕微顫聲說道:“老大,你,你確定今日我們闖的只是一個知府衙門的後院?”海底針一怔,面上也是驚疑,呆楞半晌,說道:“今日的情形確實是有些怪異,這知府衙門。。。。。。。”話未說完,只聽有輕微腳步聲傳來。兩人又是一驚,立即更矮了身行,屏息靜氣不敢動分毫。

兩人的眼光從角落花木樹杈間的縫隙望出去,只見一名少年公子緩步走進院中。那公子頭頂玉冠生輝,額邊青絲飄揚,一身白衣勝雪,寬袖長袍,隨風微展。暗淡的月色星光下,也依稀可覺那公子雖是面目俊美難言,眉宇之間卻隱隱威嚴之氣。那公子緩步走到那琴前,輕伏下身來,右手隨手一拂,一陣悠揚悅耳的琴聲從手底流淌出來。動作輕捻隨意,猶如行雲流水。

兩人見那少年公子步履輕緩,神情平和,擡手移足灑脫隨意,氣質超凡脫俗,彷彿不帶半點人間煙火。兩人心中詫異萬分,今日夜闖這知府後院遭遇大險已是異數,不想在這邊南區域,各族蠻夷聚居之地,居然能見到如此氣質風範的人物,更是讓人驚訝。兩人心中一轉念,猛然想起,這兩日打探這知府衙門狀況時,那些當地百姓談論新任知府如何施政有方,愛護百姓之餘,更是口中津津樂道的談論知府是如何的年少英俊,氣度不凡。兩人心中一凜,難道眼前這人就是這南詔的現任知府。

念及此處,海底針,水中月兩人對望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的打算。兩人心意相通,都想,真是天助我也,眼見這公子的模樣自然是不通武藝的,正好可以挾持他護送我們安全離開,順便還可以將那花強要了來。恩,不好,這樣強要了來卻是大大有失顏面,今日先安全出去了,改日再來偷過,那才能不墜我們盜行老大的聲名。兩人想到此處都面有喜色,正想躍出去將那公子擒下爲人質。卻見那公子並不坐下彈琴,只負手靜立院中,擡首看那月色,脣邊露出一絲笑意,開口說道:“簫柔,把優曇紅珠搬來。”話音剛落,院外輕步轉過來一名丫鬟,垂手低聲應是,又退了出去。

海底針兩人聞言一驚,隨即心中大喜,看來今夜遭遇的一番驚嚇辛苦總算不會白費,這花居然還是讓我們得手。兩人按捺住激動,繼續隱身不動。

過得片刻,只見院落通道處一名丫鬟手捧一大紅瓷花盆而來,那丫鬟正是前日在那酒館中所見的竹姑娘。那竹姑娘走進院中,將手中的花盆輕放了那琴邊旁,再向那公子行禮。那公子輕一揮手,那竹姑娘又輕步躬身退了出去。

海底針兩人知道那盆中定然就是優曇紅珠了,忙定睛看向那花。只見夜色下,盆中那花莖葉皆白,色澤如玉,通體瑩潤。莖頂一朵碩大的豔白花蕾,含苞欲放,已有數瓣展開。兩人一見之下,知道果然不假,確是那奇花,心中驚喜萬分。突聽見那公子開口說道:“兩位前輩如喜愛這花,不如近前一觀,那才能看得更細緻”這聲音在那公子口中淡淡說出來,也不如何響亮,仍是輕緩閒適的語調。在海底針兩人聽來卻如同耳邊響了一聲炸雷,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呆立當場。

兩人呆怔片刻,立時醒悟過來,這公子早就查知他們藏身在此處了,卻如此不動聲色,神情閒適淡然依舊,自然是有恃無恐,成竹在胸。兩人對望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的驚駭,今日的情形實在是兇險萬分,遇所未遇。前年在那禁宮雖然也遭遇大險,但那是早在預料之中,今日這番遭遇卻是想所未想,所料不及。兩人對視片刻,微一點頭,面色沉着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那公子近前,見四周並無護衛的蹤跡,心中更是奇怪。海底針一轉眼,口中哈哈一笑,說道:“多謝小兄弟相邀,不瞞小兄弟,我二人確實是心中喜愛這花,不光是想看個仔細,更想佔爲己有。”口中說話,手握彎刀卻是一緊,眼神自然流露戒備,只想見勢不對,立即發難將那公子抓爲人質。

博澤早已得聞這兩人的性情,此時見二人身處這樣的環境下,說話言語仍是如此的率直,不由微微一笑,說道:“前輩既然喜歡,這花便送了前輩就是。”

兩人聞言一怔,眼中都露出不信。博澤微笑道:“此花雖然名貴,卻也是無意中得來,沒費多少工夫。前輩卻是難得到此處,既然前輩中意這花,自當送了前輩,權做見面之禮,也算是晚輩的一點心意。前輩萬不用推辭。”

兩人心中更是大奇,那海底針凝神看向博澤,眼見他目光清定坦然,並無半分戲謔之色。海底針與水中月對望一眼,海底針打個哈哈,說道:“哈哈,不推辭,當然不會推辭。江湖上都知道我們兩個老怪臉皮一向是厚的很,完全不知道推辭是什麼意思。既然小哥你這樣有心,我們兩個老傢伙就更加不會推辭了。嘿嘿!!”說完就真的做勢去捧那花盆,見並沒有人阻止,只得捧了那花盆在手。兩人又對望一眼,再看向那公子,海底鍼口中又打一個哈哈,說道:“哈哈,小哥兒,這個,這個,就多謝了!告辭,告辭!”口中說話,心中戒備,沉步向外走去,見那公子果然並不阻止自己兩人,也不招喊護衛。兩人心中又驚又奇,只不知道那公子到底打什麼算盤。

博澤微笑着看海底針捧了那花盆與水中月就要步出院落,並不出聲。海水兩人面似輕鬆,卻暗中全神戒備,沉步剛走到那院落幽暗狹窄的通道中央,卻見一名丫鬟手捧一錦盒,匆匆迎面而來,光線昏暗中也沒留神兩人,差點就撞上那花盆。兩人自然是一凜,向後一退,神情露出戒備,只道那丫鬟要玩什麼花樣。那丫鬟恍然見到兩人,也是一驚,慌忙中想避開,哪想手上一個不穩,手中的錦盒掉了地上。只聽啪的一聲,那錦盒盒蓋摔了開來,從中滾出一樣東西,立時整個通道光明大增,柔和的光線中隱彩流動,猶如春日晨曦破雲而出,將整個通道照了個亮堂璀璨。兩人乍見這異像,大驚之下,只盯了地上那東西,呆呆的說不出話來,心中只想,想不到傳說中的旭日龍珠居然真的存在,還居然在此地見到。。。。。。心情一陣激動。

見那珠子滾落出來,那丫鬟啊的一聲低呼,忙俯身小心的拾了那珠子重放入錦盒中,關上盒蓋。通道中立時又恢復幽暗景象,兩人這纔回過神來,悵然若失的眼看了那丫鬟拿了那錦盒,碎步輕移,小心從兩人身旁經過,走到那公子近前,說道:“公子,今日雖是十五,月色卻是不好。這珠子還需吸收月華之氣麼?”

那公子聞言又將那錦盒打開,一陣絢麗潤韻的光華又從那錦盒中發散出來,照的那公子四周幾尺見方都瑩彩輝應。更照得那公子面色瑩潤,眉目秀美,清雅難言。兩人一陣發呆,眼只盯了那公子手中的錦盒,眼中一片熾熱,只恨不得立時就將那錦盒搶了在手,把那珠子拿在手中把玩一通。只見那公子看着那珠子,對那丫鬟說道:“傳說這旭日龍珠其實是東海龍王敖廣修煉數千年的內丹,所執之人不但能避水火,還能引天雷喚風雨。威力無邊,極爲神妙。不過,這珠子的存護卻是頗爲麻煩,非得在初一十五兩日分別定時吸取日月光華,那才能確保此珠光華依舊,神力不減。恩,今日的月色雖然不好,這道工夫卻還是不能免了。”

兩人在一旁聽得心中嚮往不已,眼中泛赤,只想,那些傳說雖然不盡可信,可只是僅這珠子能在黑暗之中發散如此的光芒,已足以讓世人垂涎萬分了,何況我們對奇珍異寶更有特殊愛好,這樣的東西既然落在了我們兩個老怪的眼裡,又怎能忍住心動,不取了在手。卻見那公子口中說話,隨手就將那錦盒放了身旁的琴案上。

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轉過同一個念頭,微一打眼色。海底針立即捧了那花盆迴轉到院中放下,走近那公子。

博澤微笑着說:“兩位前輩可還有什麼見教?”

海底針又打個哈哈,厚了老臉說道:“哈哈,這個,這個,小哥兒。既然你今日要送份禮物給我們,不如就將這花換了這珠子如何。嘿嘿,我們現下對這珠子更有興趣了些。”口中說話,眼光直向那珠子瞟去,實在是剛纔博澤禮節周到,這纔不好意思立時翻臉動手開搶。

一旁站立的水中月眼看珠子的餘光卻留意那公子的反應,只要那公子神情一有不對,要招喊護衛,就立時上前制住他,先搶了那珠子在手。

只見博澤微微皺眉,說道:“前輩喜歡這珠子,原本送了前輩卻也無妨。”兩人一聽,眼中立即露出驚喜,心想這年輕人雖是官府中人,卻也不乏江湖中人仗義疏財的豪爽性情,那花如此名貴也能輕易送了人,想不到對旭日龍珠這樣的奇珍也沒看在眼裡。恩,看這人府裡的護衛如此嚴密周全,只怕這知府出身不凡,不是王侯世子便是有數的豪貴之一,這才能收集到這樣罕見的奇物。卻聽博澤又輕嘆一聲,說道:“不過,這珠子卻是家父交代了要送給一名要緊的人物。如我這樣就送了給前輩,卻是違了家父之意,無法向家父覆命。”

兩人一聽博澤這口氣,那是不會將這珠子送給他們了,兩人又對望一眼,腳下都跨前一步,看向博澤,正想動手。突然發覺眼前情勢有異,兩人定神一看,頓時心中驚駭萬分,面色大變,呆立在地,再也不敢異動分毫,握了彎刀的手不由微微顫抖。兩人此時眼光都已不敢互視一下,只凝聚了十二分的功力全身凝神戒備。心中駭然,想不到眼前這相貌文弱的少年居然有如此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這等的功力,只怕已在那五尊之上,難道,難道。。。!心中驚疑不定。

夜風拂過,風勢頗爲強勁,院中花草枝葉隨風搖擺,那丫鬟和海水兩人身上的衣衫都隨風飄揚,獵獵作響。博澤迎風而立,身行直如青松,神色淡然依舊,不見絲毫運功凝氣的跡象,那全身衣袂卻是靜止無波,任那夜風再急,渾身如被一無形的屏障擋在那風勢之外,不但是衣衫未見飄動分毫,連他額邊的青絲,頸下的綢潤冠帶也是靜垂服帖,無絲毫揚動。

見兩人神情驚駭,面色凝重。博澤又微微一笑,右手單空虛抓,那盒中的旭日龍珠凌空跳入博澤手中。海水兩人立即面色又有些發灰,心中更是駭然,擒龍功這樣絕頂的功夫想不到這少年竟然也能練成。即便我二人聯手在這少年手下也走不了幾招,這少年的武功定然是在那五尊之上了。

此時兩人都知道今夜的形勢是異常的兇險難測,眼前這名少年不光是武功絕頂,更是意圖不明。即便他不出手,只要他不發話,兩人也顯然是無法安然走出這個知府後院了。眼見那少年手中託了那流光溢彩的珠子,兩人心中已是不敢再有妄念,只在盤算今夜如何能安全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