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陽開始推翻之前對自己的評價，他確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他現在已經想要上去給這人一拳了，就打在顴骨上，兩邊帶點紅，看起來應該更像小丑。
“我只擔心你爸給你一個工作的場地，並且前提是你勤懇能幹，並沒說我要給你當爸。”程陽不再理他們，一邊說一邊往回走，“你們要是不樂意吃就算了，盒飯就準備了這麼多，不吃就餓着吧。”
“你以爲老子稀罕你一口飯！要不是我爸勸了我三天，我纔不來呢！”黑子覺得自己被輕視了，他指着程陽的後背，嘴裡盡是粗鄙之語。
鉛筆拉了拉黑子的衣服:“行了黑哥，他那些錢說不定是怎麼來的呢，咱搭理他幹嘛啊。咱午飯怎麼辦？”
“能怎麼辦？他還敢真的不給我吃不成？我待會兒就跟我爸打電話。”黑子又瞪了程陽的背影一眼，表情更加兇狠，接着拿起剛剛碰到旁邊的手機，“你他媽看什麼呢？還不快過來，敵人都快推上高地了！”
鉛筆來“哦”了幾聲，連忙去找剛剛碰到旁邊的手機。
程陽遠遠的看了他們這邊一眼，只能無奈地嘆氣。這兩人他這裡肯定是留不住了，但他還不知道怎麼跟老黑說，他想把這兩人送走。
老黑一把年紀了也不容易，對這種傳統觀念很強，一腔大男子主義的人來說，放下面子求人是多麼難過的事。但老黑這麼做了，只是想給他不成器的兒子找一個工作。也許對他來說，他兒子能在大城市混就已經是值得高興的事，他並不知道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
“怎麼辦啊導演，這倆人要是安分一點也就算了，他們這是阻礙咱們拍攝呢！”副導跟着坐在旁邊，連飯都吃不下，一臉愁容。
要是隻是普通的工作人員，早在開機第一天遲到這麼久，就會被他罵的狗血淋頭，然後又弄壞道具，就已經該帶着東西滾蛋了。但現在這倆人是走導演的關係進來的，連導演都是憋着氣面對他們，他不能這麼辦。
有時候人情關係是最難做的，要是黑子和鉛筆是帶資進組，程陽大不了一咬牙，不要這些錢。但現在老黑賣的是人情，他總不能斷了這份人情，讓他爺爺以後在村裡不好過日子。
“放心吧，拍攝肯定會照常進行，他倆也不可能在這裡待下去，我會想辦法的。”這是程陽自己捅出來的事情，他拍了拍副導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把最後幾口飯扒進嘴裡，走出去，再次打出那個電話。
說實話，他沒想過再次和老黑溝通會這麼快，畢竟也沒想到那個黑子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混混，還有事沒事就愛搞事。
“喂？陽子啊？”老黑接電話很快，聲音中還帶着一絲激動，“你們那邊已經開始工作了嗎？我們在黑子沒給你添亂吧？”
程陽頓了頓，語氣冷淡道:“他給我添了很多亂，一開始他就遲到了，並且到達之後弄壞道具，拖延症組拍攝進度，後來還惡作劇，害一個演員摔傷。這已經不是添亂的問題了，他表示不肯負責任，有事找你，那這中間的賠償金額就需要你想想辦法了。”
“什麼？”老黑這幾天睡覺都是自己兒子混的多有出息，接電話時還想聽人誇誇他兒子，他沒想到自己等來的會是這樣的消息，一時間如晴天霹靂，呆了好幾秒才道，“我……我也沒想到那個逆子會這麼不聽話……他大概欠你們多少錢？”
程陽願意讓人進組已經是仁義盡至，他並不打算做個聖母，自己墊錢，便如實道:“他弄壞的那些道具有幾個大型的器具，以及一些模型之類，這邊林林總總加起來兩三萬吧。”
“那個受傷的演員剛送到醫院，傷情鑑定還沒下來。如果嚴重的話，醫療費都得四五位數，要是運氣不好，傷到神經，影響到人家演藝生涯，精神損失費都得給不少。”程陽說完這些，弄了一段時間，沒有聽到任何迴應，他才意識到這些事情可能會把老爺子嚇到，又補充了一句，“其實一起摔倒的還有好幾個，其他人都沒什麼大事，只是那個演員摔得最狠，應該也沒那麼嚴重。”
幾萬又幾萬……他在地裡鋤頭都快掄冒煙了，一年到頭也掙不到幾萬。老黑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撅過去，他不自覺用手撐住旁邊的桌子，強撐着道:“不是我老黑跟你打感情牌，咱們兩家這麼多年交情了，你到時候能不能幫我爭取爭取？”
程陽原本以爲主動懇求已經是這個中年男人的底線，他沒想到那人說着說着，居然哭了起來:“黑子說的對，我太沒用了，也沒掙到什麼錢，我出不起……”
程陽最怕遇見的就是這種情況，他只能安撫道:“別這樣，老黑叔，也不是，我想管你們家家務事打了黑子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確實應該學着爲自己的行爲擔責了。”
“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他的個人失誤，都算不上失誤，是因爲他不斷惡作劇，纔會造成這麼大的損失，爲什麼不讓他擔責？”程陽想不通，一味的溺愛，真的會毀掉一個人。
這是現在無數個家庭的現狀，老黑只知道自己兒子過的苦，所以不斷的寵着自己兒子。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如果黑子離開老黑的資助，可能一個月都活不下去。
要是真的勤懇能幹還好，隨便找個什麼工作也能餬口。但是黑子……程陽轉身朝裡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黑子已經被養地只會伸手要錢，除了伸手，他只會搞破壞，發脾氣，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會。
“孩子還小！他還那麼年輕，年輕人有點脾氣不是很正常嗎？”老黑聽不得人詆譭他兒子，想都沒想便道，“等他長大了，他會知道我的用心良苦的。”
還小？已經成年這麼久，站起來個頭直逼一米八，這還是個小孩子？
程陽對孩子的認知又刷新了，他一直以爲熊孩子只會是小朋友呢，沒想到還有巨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