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嬤嬤應着往殿門那倒退着，心裡面不知道怎麼卻有絲惋惜。只是到了這個地步，又有誰能幫着霽蘭了。
貴妃佟氏越過高嬤嬤看着殿門，秋日裡午後的陽光從三交六椀櫺花槅扇透過灑在青磚上，一個個灰白色的菱形格子花，虛晃晃的。佟氏心思動了下，看着高嬤嬤要退到門檻了，又喊住了高嬤嬤：“高嬤嬤，先彆着。你把霽蘭帶來，我再問問。”
高嬤嬤停下了腳步，上前走了幾步，跪下：“嗻。”然後再退着出去，卻長舒了一口氣。
塔娜看高嬤嬤出來了，心裡急着，卻又不敢問，跟在高嬤嬤後面走。倆人才走了幾步，就看乾清宮的李衛跑了過來。高嬤嬤站住了，難道主子要來？
李衛到了高嬤嬤跟前，停住，虛打了半個千：“高嬤嬤，快讓貴主子準備下，主子這就要過來了。怕是現在已經過了坤寧宮了，沒幾步路了。”
高嬤嬤側頭看了眼塔娜，怎麼這麼急着來了。做奴才的不能想主子們爲什麼要這麼做，做好本分就是了。高嬤嬤又轉回視線對着李衛說：“知道了，跟你師傅說下，能拖會兒就拖會兒，貴主子怎麼也得換下衣裳。”
李衛應下了，轉身就往回跑，險險地要摔了，又穩住了身，往前奔了出去。高嬤嬤、塔娜急步往後寢殿走去。塔娜瞧到雅利奇，輕輕拍了下巴掌。雅利奇趕緊走了過來，也不問就是跟在了高嬤嬤身後，一道往後殿走去。
三個人進了殿裡面，高嬤嬤低聲平緩地說道：“貴主子，前面奴才李衛遞話來，說主子正往這邊來呢。”
貴妃佟氏驚了下，身子動了動，眼簾垂了下來，也是不明白玄燁怎麼突然就來了，看樣子來得正急。玄燁的性子向來穩重，不會做倉促的事，今兒個是怎麼了？佟氏的餘光一掃，看到了塔娜，難道那日還是有什麼？這個時候也來不及問了，先準備接駕吧。
高嬤嬤怕佟氏急着接駕，又補充了句：“奴才已經跟奴才李衛打過招呼了，讓他師傅拖會兒。他師傅是個機靈人，不會不知道輕重的，貴主子不用急，來得急。”
高嬤嬤的話是這麼說，佟氏還是不放心，催着趕緊侍候她洗臉，換衣裳。塔娜和雅利奇早到殿門口，衝外面拍了兩下巴掌，打了個信號。一隊捧着木盆、端着胰子、手巾並要換的衣裳的官女子已經過來了。
雖是人人都知道，玄燁怕是快到了，一切還是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沒有一點兒馬虎。塔娜和雅利奇利索地替佟氏洗過臉，又把頭髮抿抿好。再侍候着佟氏換上了衣裳，官女子又捧上了盤放着絨花、釵環的托盤。
佟氏看了眼身上的衣裳，眼睛看到了哪個，塔娜拿過替佟氏簪好。佟氏就着梳妝匣裡面的西洋小鏡照了照，身後雅利奇又拿個西洋菱花鏡照着。佟氏算是放了心，站了起來。臨出殿門，又在西洋穿衣鏡前前後左右細細端詳了下，確認沒有什麼紕漏，這才搭着塔娜的手，匆匆往承乾宮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