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鏡怕吵到梅婆休息,所以走遠了一些,他站在門口的屋檐下,偶爾微風颳過,小雨吹到他的臉上,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他可以靜下心來,倒是完全不覺得澆得慌。
沈初星站在夜鏡身後,覺得這個男人純屬有病,明明屋子裡可以遮風擋雨,他偏偏要站在那裡挨澆。
“有什麼事?”沈初星開口發問,夜鏡背對着沈初星。
夜鏡聽到沈初星的身影才轉過身來,見她站在屋子裡眉頭一皺,說道:“過來。”
“我站在這裡能聽見你說話。”沈初星纔不會過去陪夜鏡挨澆。
“我讓你過來。”夜鏡又說:“趁我還沒發火。”
“威脅誰呢你?”沈初星頓時不爽,夜鏡的說話語氣實在讓人討厭。
“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夜鏡的情緒看上去不高,語氣居然軟了一下,沈初星有些詫異的多看了他兩天,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不過還是走了過去,順便把黑色斗篷上的帽子戴上,避免挨澆。
夜鏡見沈初星如此,不由得嗤笑道:“嬌氣。”
“這跟嬌氣有什麼關係,我是怕生病。”沈初星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爲都跟你一樣有病?”
沈初星覺得再說下去她肯定又得跟夜鏡吵起來,在夜鏡開口前她轉移開了話題,“這個鐲子你收好吧。”沈初星說着就要把右手上的鐲子摘下來還給夜鏡。
夜鏡一把攔住沈初星,黑着臉說道:“我一個大男人,要這種東西做什麼?”
“你家的東西。”沈初星說:“你不要誰要?”
夜鏡不滿的擰着眉頭說:“奶奶送給你就是你的東西,剛纔你怎麼不說不要?”
這男人真不要臉,將倒打一耙發揮得淋漓盡致。沈初星的臉也黑了下來,沒好氣的說:“你少跟我廢話,趕緊把這鐲子拿走。”
“鐲子戴在你手上,讓我拿走的意思是說要我把你的手砍下來嗎?”
夜鏡和沈初星大眼瞪小眼,互相看對方都不順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下雨天會讓人提不起情緒來,沈初星沒有心情和夜鏡吵架,她只道:“這麼貴重的東西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收,雖然我不知道這鐲子代表什麼意思,但是你應該無比清楚。或者我換一種說法,如果被我老公看到,他會吃醋的。”
“你別總你老公你老公的,總把男人放在嘴邊算什麼本事?”夜鏡對沈初星動不動就說起她已婚的身份感覺非常不爽。
“這是我奶奶送你的鐲子,又不是我送的,有什麼值得吃醋的地方?還不是因爲我奶奶認了你做幹孫女,但覺得不表示下於理不合所以才送你的?你不會是以爲這鐲子代表着夜家媳婦吧?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再說你在這自作多情些什麼呢?”
夜鏡這張嘴巴有多毒,沈初星從見到他的那一天就知道了。
“我懶得和你說。”沈初星覺得煩,也懶得管這破事,既然梅婆送了她鐲子,夜鏡也不在意,那她就單純當成一件禮物好了,就像夜鏡說的,只要沒有意義就好。
夜鏡見沈初星不再推脫鐲子的事,莫名的鬆了一口氣,他又說道:“你可千萬別把這鐲子弄丟了,而且也不能拿下來,聽到沒有?”
“既然東西都送出去了,我怎麼處理都和你沒關係。”沈初星理所應當的說道:“不然你就把東西拿回去啊。”
夜鏡被沈初星的話噎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卻沒再多言。
沈初星和夜鏡並肩站了一會,既然這裡沒什麼事沈初星就準備離開,她正想和夜鏡說一聲,夜家的大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夜鏡和沈初星皆是一驚,夜鏡下意識的伸手把沈初星拉到身後。
“什麼人?”夜鏡呵斥道,聲音卻不敢太大,生怕驚動屋子裡的梅婆。
大門打開着,卻良久沒有下文,夜鏡護着沈初星站在那裡,眉頭深深的蹙起。
“是風嗎?”沈初星看了夜鏡一眼。
“你站在這別動。”夜鏡說着,擡腳走向大門,沈初星原本伸手想要攔住他,可沒有觸碰到他的身子,她怕被小雨澆到,猶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
夜鏡走向大門,因爲剛纔他和沈初星站的位置比較靠近右邊,所以沒有辦法看清門口的景象,夜鏡這樣走過來就可以將大門口看個清楚,門口站着一位打着白色洋傘的女孩,身形不高很是瘦弱,白色的洋傘擋住了她的臉,夜鏡看不清女孩的容貌,只能確定她是個女的而已。
身側突然傳來拍手聲,夜鏡視線一轉,從門的一側走出來了一位中年男人,看着怎麼都有三十歲的樣子,他正拍着手一臉笑意的走出來,擋住了打着白色洋傘的女孩。
雖然是小女孩和滿臉笑意的男人,但夜鏡馬上就能感受到一股惡意,絕對來者不善。
“請問是夜鏡先生嗎?”中年男人笑眯眯的開口問道。
夜鏡沉默,警惕的盯着中年男人,沈初星只能看到夜鏡的身影,卻看不到站在門口的人,但是她聽得到聲音。
中年男人等了好一會都沒聽到夜鏡回答,再次笑着問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你們是誰?”夜鏡不答反問。
中年男人連連搖頭,嘴角笑意不減分毫,“真是無禮。”
“穆叔叔。”身後,傳來專屬於女生的柔軟嗓音,那聲音中毫無情緒,帶着公式化的冰冷,彷彿她在叫的……只是一具屍體,或者一個死人。
中年男人馬上閃開身子,半彎着身子,抱歉的說道:“真是失禮了,雲琅小姐。”
中年男人一閃開,女孩的身影再次暴露在夜鏡的視線中,擋在女孩眼前的傘動了動,女孩擡起頭來,露出一張精緻的臉蛋,她穿着十分華麗的小禮服,就像是芭比娃娃一樣。
“赤玉在哪裡?”女孩看着夜鏡,眼神有些空洞無神。
夜鏡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眸中佈滿了殺意,雖然隱約覺察到這兩人來者不善,但想不到竟真的是爲赤玉而來。
“妄想得到你們不配得到的東西,報上你們的名來。”夜鏡面露殺意。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只要你交出赤玉,我們又不會做什麼。”中年男人笑着說道:“我們的王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不配這一說。”
“你們是暗夜的人?”被稱之爲王的,從來都只有一人,暗夜之王。
中年男人還是笑,他說:“我來爲你預言一下。”他說着,邁步走進來。
夜鏡後退一步,警惕的看着朝自己走來的男人,又忍不住瞥了沈初星一眼,沈初星沉默的站在那裡,夜鏡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微風鎮將要有一場巨大的災難降臨,只在你一念之間。”中年男人說的似真似假,聽上去像是玩笑話,可卻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玩笑的成分。
“廢話少說。”夜鏡纔不會被中年男人的三言兩語嚇到,他不再猶豫,揮拳打向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優雅的閃身避過,竟比夜鏡的速度要快上許多,看上去就好像在夜鏡揮拳之前就已經猜到他會出手,甚至準確的預測除了他出拳的方向,然後避開。
“真是可惜,交涉失敗。”中年男人嘴角笑容加深,擡腳用膝蓋狠狠踢向夜鏡的小腹,夜鏡一拳揮空躲閃不及,只覺得一股大力擊中了他的小腹,他的身子頓時就被甩了出去,彭的一聲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打着白色洋傘的女孩走了進來,她踮着腳尖似是怕雨水會弄髒她的鞋子,走過來卻一點都不晃,就算是踮着腳也一步一步走得很穩,因爲打着傘所以不會被澆溼。
沈初星看着夜鏡的身子被甩出去,心底不無震驚,她和夜鏡也算是交過手,夜鏡是有些功夫的,可居然這麼輕易就被踢飛出去,可見對方多麼厲害。
“我們和上次來的兩位可不一樣,若是將這麼漂亮的屋子翻亂那多不好,就不能乖乖把赤玉交出來好讓我們回去順利覆命嗎?”
中年男人說完,沈初星瞬間就明白了,原來上次真的是暗夜的人做的,他們之前就已經來過夜家,找遍了夜家都沒有找到赤玉,赤玉到底在哪裡,恐怕只有夜鏡和夜伯還有梅婆知道吧。
夜鏡用力的咳嗽了兩聲,有些費力的站起身來,血跡從他口中沿着嘴角流下,他伸手摸了摸,臉色陰沉得可怕。
“居然還能站起來?”中年男人看着夜鏡站起身,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夜家應該還有別人在吧,不知道是不是也和你一樣耐打。”說着,轉向了沈初星所在的位置。
“嗯?這裡還有人在?”中年男人看到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沈初星,女孩也微微轉頭。
夜鏡臉色很是難看,梅婆還在屋子裡,他不能讓這兩人傷害梅婆!
一陣微風颳過,混着綿綿的小雨,微風吹下了沈初星黑色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了她的臉來。
沈初星擡頭的那一瞬間,中年男人嘴角的笑容收起,眸中閃過一抹深沉的晦意,而女孩的睫毛顫了顫,她眨了眨眼,視線凝固在沈初星身上。
不,準確的說他們的視線都定在了沈初星臉上的那張銀色面具上,面具泛着冰冷的銀色光芒,折射出兩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