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吳淑芳的影子在女生宿舍樓徹底消失,我方纔往校外走。夜風拂面,讓我暈乎乎的頭腦越來越清醒。
天上繁星點綴蒼穹,那一閃一閃,格外明亮的,我知道不是星星,而是在夜空飛翔的飛機。
我回想吳淑芳說的話。她刻意提起我喝醉酒和大家開玩笑的話,而且刻意告訴我她不在乎。吳淑芳對我的情誼我怎會感受不到?我並不是木頭人。
可不知爲什麼,對吳淑芳,我總覺得缺乏那麼點激情。不像初二那一年,第一次和吳蓮子見面,把她當成郝珺琪,即刻愛上了她;也不像熊研菲,雖說最初刻意和她接觸是爲了給施志強搞到一張她的相片,可隨着對她認識的增加,漸漸喜歡上了她,直至不顧一切地愛上她。
和吳淑芳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總覺得和她不溫不火的,我對她沒有厭煩之情,可也找不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我不由得搖了搖頭。醉酒的時候同學們說讓吳淑芳去我的租住房陪我,我信口開河——這是個好主意,從吳淑芳對我的感情來說,或許她真願意。可就算她真去了我的租住房,就算丁瑩不和我合租,我不知道會不會一定發生什麼故事。
吳淑芳打算挽我的手臂,我都下意識的避開!
吳淑芳只是親吻了我一下,凸戒靈異便在我身上應驗!
到了租住地,我才發現門被丁瑩反鎖了。我重重地敲門。我估摸着整個樓道都被震撼了。不知有多少人被吵醒過來然後咒罵。
“開門,快開門!”我大聲喊着,頭腦裡又有了一個念頭。
“來了,來了。”我聽見客廳裡傳來丁瑩的聲音。
“快開門!”
丁瑩把門打開,睡眼惺忪的。“你總不至於喝到現在吧。都幾點了?我還以爲你不會回來呢。”
我一個晃盪人往前撲。
丁瑩連忙扶住我。“你喝多了嗎?”
我故意歪歪倒倒往客廳裡走。丁瑩很艱難地扶着我。
“哎,喝多了,喝多了!”我重重地在沙發上坐下來,隨即躺下去,然後粗粗地喘氣。
“太誇張了。現在幾點了?吳淑芳呢?她不在你身邊嗎?”丁瑩說。
我做出胃裡的東西往上涌的動作。
“想吐嗎?喂喂喂,我說你可別亂吐,我給你拿垃圾桶。”丁瑩非常緊張。她把垃圾桶放在沙發邊上。
我對着垃圾桶嘔了幾下,但什麼也嘔不出來。
“啊呀,媽的,肚子裡的東西全吐光了。”我把身子躺正,閉上眼睛。
“這真叫受罪。吳淑芳是怎麼搞的,幹嘛不阻止你喝酒?”丁瑩說。
“你怎麼知道她在我身邊?你也去了小炒店嗎?”我“肆無忌憚”地盯着丁瑩的臉。
“我……我猜的唄。反正你到哪她就會跟到哪。”丁瑩的臉上不知爲何升起了紅暈。
“她算什麼?她能叫我不喝酒嗎?我今天就想喝酒,要喝就喝個痛快!”我擡起手捶打沙發靠背,裝出很生氣的樣子。
“醉了,這真叫醉了。我看吳淑芳在這裡你會不會說這種話?今天是英雄了是不?找到英雄的感覺了。”丁瑩揶揄我。
“什麼屁英雄!我就是想喝酒。”我說。
丁瑩站起來。
“喂,你去哪?你不管我了嗎?”我說。
“不想管了。”丁瑩往廚房走去。
“我說女人就是這麼沒良心。我喝成這樣竟然不管不顧。忘了我曾給你做過免費看護嗎?”我大聲嚷嚷着。
“我一向不就這麼沒良心嗎?”丁瑩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OK,我算是看透了。”
我重新閉上眼休息。
過了一會兒,丁瑩走到我身邊。我睜開眼看見她手裡端着一個杯子。
“起來喝口濃茶吧,我放了白糖。”丁瑩說。
“你是跟我說嗎?”我明知故問。有一種叫感動的東西飄進我的腦海。
“當然是跟你說,難道這裡還有別人?我聽我爸爸說濃茶加白糖解酒。”
“謝謝。”我試着爬起來,但我又重新躺下去。
“你看你,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丁瑩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後走到我身邊欲扶我坐起來。
我一點兒也不配合,也不用力。我搞不清楚我爲什麼這麼想,這麼做。
丁瑩原以爲讓我搭一隻手我就能坐起來。她哪料到我一丁點力氣都不使,所以,她死命拽呀拖呀的,都無濟於事。所以她不得不走到我身後,兩手臂伸進我的腋下,以便將我抱起來而,我雙手自然下垂,丁瑩用不上力,還是沒法扶我起來。
“你這真叫爛醉如泥。”丁瑩嘀咕。
嘀咕歸嘀咕,抱怨歸抱怨,丁瑩沒有放棄扶我起來的想法。她想了想,然後走到我前面來,她脫去鞋子,站在沙發上,而後彎下腰來,一隻手抓住我的一隻手,說:“你給我起來。”
丁瑩是要把我拽起來。
丁瑩試了試,我耷拉着頭身子離開沙發一定的距離,而後又重新躺下來。丁瑩一個女生,力氣不夠。
我覺得裝到這種程度,也該罷手了。所以,當丁瑩再次握緊我的手準備拽我起來的時候,我計劃好好的配合一下,然而,丁瑩還沒使力我卻先使力,這下完了,丁瑩沒將我拽起來,我倒將她拽趴在了我身上。
丁瑩整個人趴在我身上。臉對着我的臉。
從丁瑩身上散發的淡淡的清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體香吧)幽幽地鑽進我的鼻子。
我們都被這戲劇性的變化弄懵了。丁瑩的氣息呼在我臉上,像春風拂面。丁瑩竟然沒想到爬起來。
臉,鼻子,眼,眉,睫毛,一切都近在咫尺。而如果我稍稍擡起頭,脣和脣就要二合一了。
但我知道,我不能這麼做。
“哎呦,你這是要壓死我呀。”我說。
“呀——”丁瑩這才晃過神來,臉騰地就紅了。
丁瑩迅速從我身上爬起來,“你是要累死本大小姐,怎麼這麼笨重?”
“不好意思,再幫我一次。”我啞着嗓子說。
不用說,再幫一次,我便坐起來了。
丁瑩把茶杯端過來,我伸手去接。
“當心,好燙的。算了算了,我好人做到底。來來來,小心燙嘴。”丁瑩把茶杯送到我嘴前。她不讓我接過茶杯,索性餵我喝茶。
哇卡,這什麼待遇。刁蠻的丁瑩會有這樣的善行。
我小心翼翼喝了一小口,咂了咂嘴,“謝謝,謝謝。”
“還覺得我沒良心嗎?”丁瑩問道。
“啊——”我張開嘴,用行動回答丁瑩的問題。丁瑩連着餵了我幾口。
“怎麼樣?感覺要好點嗎?”丁瑩眼裡都是關切地眼神。
“喝到胃裡暖暖的,舒服。”我說。
我喝了差不多半杯茶,然後打了個哈哈,便要站起來。
“你要幹嘛?”丁瑩把茶杯往茶几上放。
“我,去睡覺,我要去睡覺。”我站起身,打了個哈哈,往前走一步,又往後退一步。
“你不洗澡嗎?你這樣子能去睡覺嗎?”
“洗個屁澡。”我往前走。
“你不會吧?”丁瑩拖住我,“你一身汗味一身酒味,怎麼能躺倒牀上去?”
“我怎麼不能?我一個人睡,管他汗味還是酒味?反正你又不陪我睡。你陪我睡嗎?”我故意說得含混不清。
“你!”丁瑩一個巴掌打在我臉上。我的臉火辣辣的疼。
我捂着臉,驚異地看着丁瑩。
“你,你,你能說這種話嗎?”丁瑩非常氣憤。
“我說什麼話了嗎?”我晃盪了一下身子,“我不是說我要去睡覺嗎?你,你怎麼扇我巴掌?”
我故作委屈。
“誰叫你說出這麼粗俗的話來。”丁瑩已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
“我說我去睡覺也粗俗嗎?你不睡覺的嗎?睡覺是很粗俗的事嗎?”
“你……我真搞不清楚,你真醉成這樣嗎?”丁瑩看着我。
“我哪醉了?我沒醉。我只是搞不清楚你爲什麼要打我一個巴掌。你是不是很喜歡打人巴掌?”我迎着丁瑩的目光。
“我……對不起,你醉成這樣我不該和你計較。打疼了嗎?”丁瑩說。
“你有被人打過巴掌嗎?”我反問道。我覺得自己佔了上風。
“對不起。”
我一搖三晃往臥室走。
丁瑩再次拖住我,“來來,算我賠罪,我扶你去衛生間吧。你怎麼樣也得洗個淋浴,是不?”
丁瑩攙上我的手臂。丁瑩的手一搭上我的手我的肌肉便變得僵硬。我不由得緊張起來,可是我並沒有像甩開吳淑芳的手臂那樣甩開丁瑩,而是由着她攙着我走進衛生間。
我很擔心凸戒靈異會閃現出來。我覺得那種異常反應一定會產生。丁瑩這麼攙着我,還不算肌膚相親嗎?說一句很不尊重的話,因爲靠得太近的緣故,我甚至能感知丁瑩最有彈性的部位。可奇怪的是,在丁瑩攙扶我進衛生間的整個過程中,在她幫我調試好水溫,甚至幫我脫去上衣的過程中,我的身體什麼反應都沒有。
凸戒靈異好像冬眠了。
還有一種可能是:它默許我們的接觸。
如果真是如此,那說明什麼?那意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