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師範專科學校門口大概等了十分鐘,吳蓮子便趕過來了。她說了幾句久等的話。
我們向學校前的夜宵攤走去。有好幾個夜宵攤攤主向我們打招呼。我們就在夜宵攤進口處的一個帳篷裡的桌子旁坐了下來。帳篷將我們和周圍的人羣隔開來,相比露天夜宵攤而言,有一種安全感。
一個三十出頭的婦女走進來給我們上茶,並端上一碟瓜子,而後詢問我們吃什麼。
“沒有菜單嗎?”丁瑩問道。
“這種地方哪會有菜單?”吳淑芳說。
“是啊,這位同學瞭解我們,我們這擺夜宵的都沒菜單,都是看菜點菜的。”攤主說。
大家推薦我去點菜。又有人叫吳蓮子一起幫忙點,說畢竟她是師範的,對這裡的行情熟悉。
我們跟着攤主走出帳篷。
點菜櫃裡陳列着各種各樣的時蔬和肉類食品。
“我聽曹水根說吳淑芳是你的同學。她是你什麼時候的同學?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吳蓮子忽然問道。
“哦,這個呀,怪我沒有和大家說清楚。她是熊研菲的初中同學,不是我的同學。不過,她是我爸學校也就是華安二中的學生。”我說。
“曹水根說你們以前就很熟悉了。”
“是。最初是在熊研菲的生日宴會上認識的。後來她出了點……出了點狀況,我正好碰上,就認識了,就比較熟悉了。”我和攤主說了幾個我要點的菜名。我有點奇怪的是,吳蓮子爲什麼會問及這些事。
吳蓮子補了兩個菜。“那她肯定已經成爲你心儀的女孩了。她的嘴脣好美。”
“啊,只是在一起談得來而已。你呢?你覺得曹水根怎樣?我看你好像很喜歡他。”我說。
吳蓮子沒有說話。
“他是我玩得最好的兄弟。人很單純,也很善良,所以我希望你真心和他相處,這一次他是很認真的。”我說。
“你看出我不認真嗎?”吳蓮子眉毛上挑。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了。不管怎樣,謝謝你選擇了他。”
我們走進帳篷。擺在圓桌上的碟子裡的瓜子已經嗑完了。我重新出去叫了一碟。
“我說你們哪是去點菜,給人感覺好像去約會了似的。”徐崢平說。
“是嗎?”吳蓮子笑着反問。
“金二的話就是不經過大腦。”我說。
“我哪有不經過大腦了?我只是形容你們點菜時間太長而已。是形容,知道嗎?”徐崢平說。
我在吳淑芳身邊坐下來。大家好像約定成俗似的,成對坐一塊。楊彩蓮正好和徐崢平坐一起。
“徐崢平你胡亂說話,原本我還想給你和楊彩蓮牽線搭橋呢。”吳蓮子說。
“哎呀,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可沒你們的興致。”徐崢平一點都不領情。
“去你的。”楊彩蓮捶了徐崢平一拳,“聽你這口氣,好像我楊彩蓮配不上你似的。你追我我還要考慮考慮。”
“那不正好嗎?反正打死我我都不會追。”徐崢平擺出不屑一顧的樣子。
楊彩蓮氣得說不出話。
吳淑芳捂着嘴笑。吳蓮子和曹水根小聲說些什麼。朱德發和丁瑩撐着頭看他們鬥嘴。
正好攤主端着菜進了帳篷,我便叫攤主端一箱啤酒進來。
“再不要鬥嘴了。菜上桌了,大家吃菜。我肚子很餓了。”我說。
“別忙着吃菜,先聽我說。今天大家可都要喝酒啊,不管男女老少,每個人都要喝。”徐崢平提議。
“對不起,徐崢平,你這個提議我沒法接受,因爲我不能喝酒。我一滴酒都不能喝。”吳淑芳說。
“哎呀,吳淑芳,你多少給點面子好不?世上哪有一滴酒不能喝的人。你喝一滴酒看看,看會出什麼事?”徐崢平很利索的開着啤酒瓶。他一口氣把一箱啤酒全開了。
“我真不能喝。”
“你還這麼說?你不能喝,我喝。我可以替你喝嘛。你所有的酒我都替你喝。”徐崢平說。
“徐崢平你真是自作多情,”朱德發說,“吳淑芳不能喝,她的酒還要你替嗎?”
我看向朱德發。他話裡的意思誰都能聽明白。我記得熊研菲生日宴會上吳淑芳喝過葡萄酒,現在她這麼堅決,說不定和她割脈自殺有關。所以我說:“吳淑芳真不能喝,你不要太過勉強,她有特殊情況。”
“你看我說快了。朱德發批評的對。既然你知道吳淑芳有特殊情況,而我們都不知道,說明你們關係很不一樣,金大,那你替她喝。反正我們四組,一組兩瓶。”徐崢平說。
“對!這就對了。”朱德發鼓掌,“不能喝的全都內部消化。你說是不,丁瑩?”
說到最後,朱德發轉向丁瑩,極盡謙卑之能事。
丁瑩無聲地笑了笑。
“我纔不和你徐崢平一組呢,真是臭美。”楊彩蓮說。她特意把凳子偏離徐崢平往外移動。
“怎麼樣?金二,遭報復了不是?”曹水根“落井下石”。
“我沒說和她一組啊。她喝她的我喝我的不就是了。拿酒啊,沒拿酒的把酒拿去。每個人都要滿上啊。”徐崢平大有不醉不歸的氣勢並且一點都不顧楊彩蓮的面子。
我們各自把酒滿上。
曹水根率先站起來,“各位兄弟姐妹們,爲表謝意,我敬大家一杯。我先幹。”
“哎呀,金三,你着什麼急啊。把酒杯放下來,喝酒的規矩都不懂。哪有你先敬大家的?咱們先一起幹一杯。”徐崢平說,“來來來,大家端杯。一起幹一杯。”
“我真不能喝。”吳淑芳感覺很爲難。
我徑直把吳淑芳酒杯端過來一口喝乾了杯中酒,然後端起自己的杯子。
“有金大,你怕什麼?”徐崢平說。
兩杯啤酒下肚,我連打了兩個嗝。“好脹肚子。”
“等會夠你受的。”丁瑩不痛不癢地說。
“這不沒辦法嗎?”我又打了個嗝。
曹水根再次站起來敬酒。
“我看這酒不是這麼敬的,”丁瑩又提看法,“金三你要敬酒也是和吳蓮子一起敬啊。咱們現在不是四個組合嗎?”
“我是想表達我個人對大家的謝意。”曹水根說。
“你現在可不是個人!”徐崢平衝曹水根眨眼,“你現在是一個組合,與吳蓮子一個組合!”
“對!你們這麼投緣,要謝,當然兩個人一起謝。”朱德發附和道。
“那好吧。我們一起敬大家一杯。”吳蓮子端着酒杯站了起來,“曹水根去學校找我,我就知道是大家想讓曹水根在我那些同學面前露露臉。”
“這是司馬懿之心,衆人皆知,不錯,就是要把那個叫什麼鄭承璨的壓下去。”徐崢平說。
“你們沒有看見我的選擇嗎?”吳蓮子說。
“我們看見了。”我說。
“我們當然看見了。”徐崢平說,“那一幕可真戲劇化啊。所有人都盯着你,所有人的心都懸着,當然也有看熱鬧看戲的。我估計咱金三的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何止懸在嗓子眼,簡直要直接蹦出來,那個緊張啊。”曹水根說,“我感覺時間都停止了,地球也停止轉動了。”
“那鄭承璨更緊張,”丁瑩說,“因爲他的壓力更大,面對的是他所有的同學。”
“不錯。”朱德發附和。
“所以,當看見蓮子的手伸向我的時候,我就感覺喜悅向浪潮般四面八方向我涌來。”曹水根說。
“所以說咱們金三今晚可是收穫最大的。來來來,爲金三吳蓮子乾杯。”徐崢平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啤酒。
“金二,這倒像是你敬大家了。而不是金三和吳蓮子敬我們。”我說。
“對啊。”楊彩蓮說。
“我性子急嘛。”徐崢平說。
“罰酒。”楊彩蓮說。
“罰就罰。”
等曹水根和吳蓮子敬大家的酒後,我們四個組開始互相敬酒。找個理由就敬一杯,氣氛非常好。可是苦了我,每喝一次我都要喝兩杯,搞得我總是跑廁所。
一箱啤酒很快就喝完了。
攤主端進來第二箱。徐崢平搶着開酒,我把啓瓶器搶過來了。我怕他一口氣又將第二箱啤酒都開了。我建議給每一組開一瓶,但是徐崢平嚷嚷着不同意,他說他不想跟楊彩蓮共一瓶酒,我做出用空酒瓶砸他的動作,他還是不同意。
丁瑩也不同意,大有要看我喝醉的樣子。我只好每一組都開了兩瓶。
待這兩瓶喝完了,吳蓮子和楊彩蓮走出帳篷去“放鬆”。我記不清我出去過幾回了。
“要說收穫,這次咱們金大的收穫也是很大的。”曹水根忽然說。他已經喝得興奮了。臉色轉青。
“怎麼說?”朱德發問道。
“你們沒注意到他表演吉他彈奏的時候有多少女孩子投去傾慕的眼神?”曹水根說。
“散場的時候簡直像明星一樣被吳蓮子的同學包圍。感覺好極了。”丁瑩說。
“哪有啊。金三是不是怪我沒有敬你酒啊,忽然提起這事來。不過,我真喝不下去了。”我說。
曹水根一揮手,“去去,你們都沒有說到重點,這纔不是最大的收穫。”
“鄭啓航還有什麼收穫?”吳淑芳問道。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明知故問?”曹水根打了個酒嗝。
“我還有什麼最大收穫?你說來聽聽。”我不由得站了起來並晃了晃身子。
“你也不知道嗎,金大?真是會裝蒜。還說喝多了。”曹水根又是點頭又是擺手。
“曹水根你就別賣關子了。”丁瑩說。
“你最大的收穫就是和吳淑芳冰釋前嫌。對不對,金大對不對?”曹水根的手指頭差點指在了我鼻子上,“對就敬我一杯。”
“把酒加滿,我敬你。”
“看,我沒說錯吧,我沒說錯吧。”
我端起杯子正要一飲而盡,楊彩蓮掀開帳篷走進來,她神色慌張,“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