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蘇聯大使館的邀請以汪先生的身份他可沒心情爲一個年輕的大使捧場,何況他一直是積極反共的,孫中山在時他就反對共產黨加入國民黨,寧漢合流時他也是手舞屠刀殺人無數的,更不肯參加蔣介石一路提拔委以重任,殺死日本軍人十幾萬的共產黨將領的歡迎酒會。
可他足智多謀、果敢潑辣的老婆陳璧君卻說出走日本只有一次機會,必須爭取萬無一失。行動之前一定要韜光養晦、靜待時機,最近一段要積極參加各種社交活動,主動深入建設基地、築路現場、難民集中安置點視察撫慰,頻繁以愛國愛民、堅決抗日的形象示人,以免引起暗中監視的軍統的注意和警覺。
而陳公博這個中國共產黨的早期創始人不像周佛海、陳璧君那麼偏執狂熱,對出走行動頗多顧慮,傻子都知道過去了就是當漢奸了。所以他很想借機見見共產黨裡的後起之秀,從抗日名將嘴裡瞭解一些前線戰場的真實信息、北方共產黨力量的發展情況、蘇聯對中國的援助情況,從而爲汪先生的和平運動制定符合實際的運行策略,保住光榮的歷史。
幾人聯袂而至,被迎進客廳隨意用餐,幾人都是留過英法美見過大世面的、也不是缺吃少喝的共產黨幹部,對餐架上種類不多、品相一般的食物不屑一顧,也恥於跟先到的土得掉渣、俗不可耐的川籍名紳富商、軍官學者搭訕各自取了飲品找個安靜地方坐下閒談。
在國民黨陣營裡汪精衛地位崇高。是孫先生遺囑起草人。北伐勝利前更是名義上的黨、軍最高領導人,可惜沒有什麼明確主張、不掌握一兵一卒、性格懦弱的文人政客擋了志向遠大、不擇手段統一中國的蔣先生的路,十來年裡幾番較量大秀才敗給兵只得屈居次席。
包括馮玉祥、閻錫山在內的軍閥出身的老軍人們並不待見他這個缺乏陽剛氣質、堅韌性格、隨和態度的無用文人,看見他進來也懶得起身寒暄,自顧自地和陳海松聊天。汪精衛對此見的多了也不在意,他也沒有興趣和這些粗鄙無知的老行伍們虛僞應酬。
誰知不遠處的陳海松和老將們聊的都是高深的治國之道、站在一個革命者的立場上他還是被深深吸引,賦閒的日子裡他身邊聚集的文人政客大都是在分析日本國力、軍力的優勢,痛斥蔣先生領導下的國家如何虛弱殘破、軍隊裝備之低劣、訓練之荒疏、體質之羸弱,哀嘆西方各國之狹隘、蘇俄之陰險,總之中國是沒救了。根本無法抵抗住日本的進攻。
在他們看來唯一可以救中國的就是通過和平談判爭取儘快停戰,免除兩國的經濟破壞、軍隊的無謂犧牲、民衆的流離失所,與日本攜手共同建設亞洲的繁榮。卻從沒想過依靠中國自己的力量改變被動的局面、發揮自己的特長能力在抗日救亡事業中做出貢獻。
陳海松不僅在正面、敵後兩個戰場上阻止日軍的進攻,還在大後方倡導經濟建設、改良社會組織形式。企圖短時間內縮小與日本的差距,在軍事上最終打敗日本,這樣的做法完全有別於國民黨內部只是空喊抗日沒有具體政策、軍隊在前方拼命、地方上依然如故的狀態。
現在又來重慶挖國民黨的牆角、推行共產黨的政策,讓汪精衛不免心驚,聽得出來這個共產黨早就有了完整的計劃、已經着手運作,推出的政策完全針對國民黨身上的重重痼疾,如此運作下去中國各地方都會迅速發展起來,國家實力、軍隊裝備肯定會得到加強。
這種讓他耳目一新的觀點吸引了他,讓他搖擺不定的心態發生了更大的搖擺,能勝利何必出走。日本人的苛刻條件就是要讓自己賣國呀!當聽到陳海松說西南建設很有可能夭折在胡作爲、貪腐上時,身爲後方建設副主任的汪精衛頗有同感,不由自主地開口發問。
陳海松對面前這個55歲的中國現代史上曾經名聲顯赫也曾經聲名狼藉的老者很是憐憫,本應是有所作爲、安享富貴的革命領導人即將滑入背叛祖國的深淵,而他自己竟認爲這是捨身救國的高尚行爲,是對蔣介石集團發起愚蠢抵抗引起兩國全面對抗的勇敢修正。
他無法融入國民黨新軍閥的陣營,又得不到黨內宋慶齡、何香凝、蔡元培爲代表的左派、居正、吳稚暉、張靜江爲代表的右派的支持,孤立無助政治聲望下降影響力有限,加上他身邊陳公博、周佛海、陳璧君、褚民誼等野心家出於個人目的積極推動,他已經騎虎難下。
據軍情局上海、香港潛伏組報告。高宗武在香港、梅思平、董道寧、褚民誼在上海頻繁與專程趕來的日本陸軍省軍務課長影佐禎昭大佐、參謀本部中國班班長今井武夫中佐等日本方面代表會晤,簽訂了數個密約,計劃在南京建立反蔣反共的國民政府。
梅思平往返於重慶汪精衛上清寺公館、香港、上海傳遞消息、請示行止,日本軍部似乎也從強力進攻的立場上有所轉變,放棄了不少過去的強硬要求頗有中日親善的誠意。希望通過汪精衛的叛離引發中國政府的大震動,破壞中國的備戰爲新一輪的戰略進攻奠定基礎。
傀儡政權的建立必將引起國內思想的混亂、抗戰力量無疑會因此發生分裂。日本帝國主義從中得到鼓勵和支持、得到入侵中國的充足藉口,國際社會因此進一步輕視、鄙視中國、妨礙他們正確評估中國的抗日力量和抵抗決心,影響之深遠、惡果之巨大難以估量。
蔣先生其實通過一年來汪兆銘周圍人員的動作已經感覺到他們與日本之間保持秘密聯繫,有動搖、通敵的可能,只是沒想到他們計劃叛逃所以疏於防範,甚至於樂見其成以掃除這個資歷、威望都強於自己的政治對手,沒有考慮國家形象、民族尊嚴所遭受的損害。
以國家民族利益爲重的陳海松是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他已經命令重慶、香港、上海各潛伏組嚴密監視高宗武、梅思平、周佛海、陶希聖等人,一旦出逃計劃開始啓動,三地同時動手,徹底清除日本特務、接應人員和國內投降派,決不能讓國家蒙羞。
要求他們蒐集兩方的所有會談記錄、簽署的各種密約等罪證,在報紙上揭露日本滅亡中國的狼子野心和政治圖謀,批判投降派的懦弱無知,讓全國軍民堅定抗日決心,決不妥協。
現在汪兆銘就在自己面前,依然是道貌岸然的國家領導人,旁邊幾個野心勃勃的狗頭軍師虛情假意地出席歡迎抗日英雄的酒會,看來還有機會規勸他們放棄荒唐愚蠢的和平運動。
想到這,他連忙繞過沙發走到汪兆銘等人那組沙發前,態度謙恭地舉手敬禮:“卑職駐蘇聯大使陳海松參見副主席閣下。久聞副主席大名,今日得見,實在是海松的榮幸!”
汪兆銘沒想到這個毛澤東、蔣介石面前的大紅人會跑過來向他敬禮問好,高興地站起身來笑着說:“不用客氣,你是抗日英雄,我們經常在廣播報紙上知道你的事蹟,沒想到你這麼年輕,真是羨慕你呀。我那點虛名早在平凡瑣碎中消磨乾淨了,誰還記得我喲!”
“副主席是民主革命的大功臣,當年革命陷入低谷,先生憑着一腔熱血以推翻腐敗的滿清爲己志,北上幽燕謀刺攝政王載灃,那份豪情豈是常人所有?失敗被擒、寫下‘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千古絕唱,讓海松每每思之激情澎湃。”
“唉!難得你還記得那些陳年舊事,來來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民衆訓練部部長陳公博、這位是中央宣傳部長周佛海,他們和貴黨淵源深厚,與毛澤東、周恩來都共過事。
這位是內人、中央監察委員陳璧君,南洋華僑,爲革命做過很多貢獻。”
陳海松向三人行禮問好後,被汪兆銘拉着坐在身旁。汪兆銘問道:“抗戰以來你走南闖北屢挫日寇,爲國家民族建立了功勳,我很奇怪爲什麼你總能打勝仗,國軍爲何總是失利?”
“海松不敢竊天功爲己有,幾場勝利全賴國家抗戰熱情高漲、各大戰區緊密配合、部下官兵拼命,也得益於國內寬大的縱深、複雜的地形,日寇狂妄孤軍輕進,被抓住時機而已。”
“你說的這些其他戰場也都擁有,爲何他們接連丟城失地?”
“主要是部隊訓練較差、編制火力較弱,無法抵禦現代化的日本軍隊。”
“那你是怎麼做到的?共產部隊不是更差一些嗎?”
“起初我們是比較差的,要是和鬼子正面交鋒下場是一樣的。爲了保存自己消滅敵人我們使用了游擊戰術,以襲擾運輸線爲主要方式、以獲取敵人裝備、消耗敵人兵員爲目的,平時加強了戰術訓練,現在不管從單兵技能、戰術組織、火力密度都與鬼子基本持平。”
“國軍部隊爲什麼不採用游擊戰術呢?”
“國軍是按正規陸軍標準進行編制和訓練的,敵佔區不可能採取正規作戰,那裡沒有後勤輜重,隨時面臨敵人的討伐,生存下來很不容易,目前只有共產黨軍隊在敵後作戰。”
汪精衛問了幾句得到的答覆和心腹們分析的差不多,他的一絲希望很快破滅,問道:“這麼說來,國軍作爲抗日主力軍既不能在防禦中獲勝也不能像你們一樣在敵後生存,對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