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我今天還有一個工作,差點給忘了,時辰快到了!“小芸忽然拍拍自己的腦袋大叫,地府主街上來來往往的陰差都往我們這邊看了。
“你怎麼一驚一乍的?姐姐會不會妨礙你呀?“
“不不不,姐姐你隱身了,要不陪我一起去吧,反正我們的工作通常都是獨來獨往的,應該沒人發現。“
還沒等我答應,小芸已經拉着我瞬間轉移到一個大戶人家的庭院裡。
“這裡是?”我困惑道。
“廣明元年,長安餘府。申時五刻,光德公主墜樓自殺身亡。”小芸掏出袖口的紅手帕細細閱讀,“現在是申時三刻,我們可以看看這位光德公主是爲什麼自殺的。”
“等下,申時五刻是幾點了?十二時辰表我都記不住了。”我尷尬不已。
“哈哈,姐姐,這個正常,我們以前用的是24小時制,所以要突然記住這個古代的時辰表是很難受,我也背了很久才爛熟於心的。”小芸現在的樣子反而更像是我姐姐了,“申時五刻對應24小時制的話,是15:50分。”
我豁然開朗的點點頭,看到小芸擺弄着手帕,便問:“你每天的工作是從這個手帕裡知道的?”
“嗯,地府有一套神奇的法術分配工作體系,我們可以指定一個通靈物件讓地府給我們安排工作,有些陰差用手機,有些陰差用扇子,有些陰差用本子,而我就用這塊手帕。這塊手帕是我在自己身上的裙子撕下來的,哈哈。”小芸一邊說着一邊把紅手帕放在裙角的一個不規則缺口比劃着。
“所以你沒有上司嗎?”我問這話有點突兀,小芸明顯愣了一下。
“姐姐,我們地府最大的就是閻王爺了,當然也有上司,我的上司是姜大爺,他負責給我安排每天去哪裡定魂,還有定魂的工作量。只不過姜大爺看我是小孩,總是讓我去定那些小孩的魂魄,工作安排也很亂的,有時很忙很忙,有時一天才等到一個工作,得到的報酬也很少。對了,我們的報酬就等於以前爸媽賺錢一樣,只不過在地府通行的是法力點。我們工作量越大,工作做得越準時越好的話,能收到的法力點就越多。這些法力點就可以讓我們在地府消費,還有去參加法術學習課程。”小芸圍繞着這個沒人的庭院走了一圈,“話說回來,跟我有類似情況的陰差也不少,大家都敢怒不敢言,都是私底下抱怨,這樣獲得的法力點太少,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只是情況突然就不一樣了。閻王爺在前幾天忽然說什麼’要實施扁平化‘管理,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吐槽地府管理的風聲。所以啊,這幾個天開始我們的通靈物件就出了個公告,說是日後的工作都是由科學合理的安排,自然我的工作量就平穩起來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妹妹,看來你已經懂得職場之道了。“
“什麼叫職場之道?“
“就是背地裡說自己上司的壞話啊,哈哈。“
“啊?這樣也算啊?難怪當時幾個婆婆總是跟我說完八卦又讓我不要說出去,原來不能讓當事人知道是職場之道嗎?“
她這麼一問,我愣了一下,對啊,這應該就是職場之道吧。誰都會對自己的工作有看法,只是這種看法不能讓同僚知道,不然誰知道會不會被人告狀打小報告,然後讓自己的職業生涯就此多了個污點呢?起碼我也是這樣的,這是我留校任職第一天,教務處主任教給我的第一件事。
“啊——我不要!我不要!“閣樓傳來了一個女生的尖叫聲。
我和小芸相視一眼,她突然抓着我,騰雲駕霧般的飄上了閣樓的高度,我的腳下就像是踩着一個看不到的石階,穩穩地,但是卻什麼都沒有。眼前是一個氣質脫俗,但是滿臉驚懼的年輕女子用手扒在半掩的房門上,但口中一直在大喊“不要、不要。”
年輕女子好像看到了我們,怔楞住了。
“小芸,她看到我們了?怎麼辦?”不論換作哪個時代,看到有人騰空站在自己面前都會嚇一跳吧?
“姐姐,不用害怕。人類是記不住陰差的,就算他們看到我了,只要3秒就會忘掉。”小芸話音剛落,那位年輕女子又繼續喊不要了,似乎完全沒記住剛纔發生的事。
太神奇了。
地府簡直是神通廣大,儼然一個魔法城,從裡面走出來的都是身懷絕技的世外高人,且讓人記不住。
這……
正當我想得出神時,眼前年輕女子的舉動着實下了我一跳,她踉蹌的走到了房門外,站上了木頭走廊的扶手,要知道,古代建築的扶手就是幾根木頭橫豎搭着的扶手而已,完全沒有安全性可言,即使這是大戶人家的走廊扶手,僅僅也是木頭雕工精美了點而已。
“她真的要跳樓啊,妹妹快去阻止她啊,她還這麼年輕,以後還有好長的路要走的,不要讓她就這麼隨意輕生啊。”我總想說點有道理的話,只是面對不一樣的妹妹時,總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她的姐姐,更像她的隨身實習生……
“姐姐,我每天就是看這些生離死別的事情,一開始還很害怕,而且很想幫忙,但姜大爺說過,我們做什麼都是無用功的。我也試過救一個溺水的小男孩,只是被我就上來了,他反而死於老虎口下,還不得全屍……”小芸忽然拉着我的手,嘆了口氣,“不是有句古話嗎?正所謂閻王要你三更死,自留不得你到五更。所有事情都是有冥冥註定的,包括光德公主要尋死,就算我的出現也不能阻止的。”
眼前要尋死的年輕女子原來就是小芸今天的陰差工作——爲自殺的光德公主定住魂魄。
“光德,我告訴你!你今天不死就是她死!”房內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兇狠霸道,氣勢瘮人。
“我死!放過她!“光德公主腳下顫顫巍巍的,語氣卻堅定無比。
“一言不合就跳樓,這……”我不解這個光德公主求死的決心來自哪裡?剛纔還在喊不要,現在卻要死?
“姐姐,你有所不知,這個光德公主我之前就加過她了,上次見她還是大腹便便的,而且親手推了個女人下樓,就是在這裡,這個餘府。光德公主之前殺的那個女人是餘府的妾室,不知道是那個小妾知道了她什麼秘密威脅
她,所以她直接就把那個小妾推了下樓,小妾當場就被震得魂魄離體了。害我差點出錯呢。“
“這個光德公主是殺人兇手?“本來有點同情她,聽到她是殺人兇手之後,我居然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之前殺人了,現在自殺了,一命償一命,不值得可憐。
小芸飄到我面前盯着我說,“姐姐,你是不是在想這個女人其實也沒有很可憐?本來想救她,現在又不想了?”
妹妹的眼神銳利如刀,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怎麼跟慕沐一樣?我身邊的女人都有看穿人心的特異功能嗎?那我豈不是不能在她們面前走神了?
“姐姐,我沒有看透人心的特異功能,這些都是地府教給我們的法術,只有必要的時候纔會使用的法術,這個很耗費法力點的。我看你想事想出神了才用一下,不用躲着我哈,我可是你妹妹,我纔不會像小時候你偷看我日記一樣,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偷窺你心思的。哈哈!還有,慕沐是誰?“
“噢……是姐姐的同事,還有室友。“我看小芸眉頭皺了一下,“怎麼了?你認識慕沐嗎?”
“我聽過姜大爺說過自己的有個失蹤的女兒叫慕沐,以爲那麼巧。不過想想也不對,姜大爺是民國時期的人,離我們的年代還很久遠呢。”
“姜大爺?不是姓姜嗎?女兒怎麼是姓慕呢?”我試探問道,不敢多想。
“地府的陰差不都是叫我紅衣嗎?我也不姓紅啊,我本名可是凌芸,但地府沒誰會在乎的。都是一個稱呼而已,因爲能被選作陰差的,基本生前都是不認識的。“
“那白無常跟我說過,他跟黑無常生前就是結拜兄弟的?”我突然想到了那個總是笑臉迎人的白無常。
“哦!差點忘了,地府還有個特別的組合,就是我們著名的黑白無常兩位陰差大哥啦,不論這個職位換了多少人,能做這對職位的總是生前爲結拜兄弟的魂魄。原因我沒問過,等會回去我問問七爺。”
嘭!
一聲巨響。
光德公主砸落在石頭地板上,雪白華貴的長衣涔着殷紅的液體……
”哎呀,五更啦!“小芸自言自語,拉着我降落在屍體旁。只見躺在血泊中的光德公主全身散發着白光,然後一陣半透明的輕煙從頭部飄繞升空。小芸動作神速,用紅手帕在她腦門前扇了兩下,柔美的輕煙回到了血泊中的光德公主身上。
“好了,工作完成。姐姐我們回地府。”
“等一下……”
“怎麼了?”
“妹妹,你看,光德公主有話要說。”我指着血泊中的屍體,光德公主雖說被小芸的紅手帕定住了魂魄,魂魄還在屍體上,只是我的陰陽眼卻讓我看到魂魄有話想說,她的雙手用力伸着,嘴巴一張一合的。
“姐姐,每個剛死的魂魄都是這樣。誰讓他們不好好把事情交代清楚再離世呢?”小芸的話如冰箭穿心,她蹲下身子對着光德公主說,”光德公主,你已經死了,等會會有鬼差大人帶你到地府,你的魂魄不能亂動,是因爲我定住了你的三魂七魄,你不用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