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霍成澤,於是不由得有些怔愣。
霍成澤可能是見我不說話,也沒反應,便伸手將我的杯子放下,繼而整個人向我前傾了一下,臉也離得我近了些,聲音倒還低沉平靜:“到底怎麼了?”
我的後面就是一方長桌,所以退無可退,只能避開他的眼睛,臉頰也愈發熱了起來:“唔,沒怎麼,就是覺得酒很好喝。”
然後我就聽到某人輕笑了一下:“說的像是沒喝過酒一樣。”
我也自覺方纔的話有些好笑,人在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話根本沒什麼理智和深度可言。而且別人笑話我,我總不能也去笑自己,只能抿抿嘴脣,明智地選擇不再說話。
霍成澤依舊靠的我有些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灑落在我的頭頂。
我用餘光看到周圍還有不少人,生怕因此惹出什麼誤會,更何況黃太太那邊也更加麻煩。
定了定心神之後,我輕巧地從旁邊避開,而後看向霍成澤裝作若無其事道:“晚宴什麼時候開始啊?”
霍成澤對我的躲避也毫不在意,或許剛纔那個稍顯曖昧的舉動,對他來說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很快了,再等等。”
我點點頭,想了想,好像沒有其他的話要說了,只有一件,讓我耿耿於懷卻又無法輕易說出口的。
尚在猶豫的時候,霍成澤突然對我說了句:“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接着就轉身離開,朝着不遠處的一個人走去。
因爲我本身稍有些近視,所以看不太清楚那人是誰,而霍成澤讓我在這等着,那我便等着他吧。
大概過了五分鐘左右的樣子,我看到霍成澤重新走過來,臉上帶着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
我見狀有些好奇,但直覺最好不要多嘴,大boss的事,不是我等平民能干涉的。
而那件在我心裡縈繞許久的事,在經過這幾番深思之後,我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凝目看向霍成澤,聲音應該比神情還要沉肅:“霍總,有件事,我覺得應該還是告訴你一聲。”
霍成澤聞言垂目望向我,語氣有些清淡,但也不失沉斂:“什麼事?”
“關於……黃太太和黃氏。”我清舒一口氣,將埋藏在心底的那些話,從未對任何人說的話,原原本本的都說了出來。
在這個過程當中,霍成澤聽得很是認真,或許他的樣子就是那種讓人覺得自己的話在被傾聽的範本。
一直到我的話音落下,他才緩緩說道:“你說的黃太太,曾經拿你的人身安全威脅,要拿陸懷南手中一半的股權?”
我堅定地點點頭:“不錯。你還記得當初在‘世間’那個地方幫我解過圍嗎?當時就是因爲黃太太,那天如果沒有你,我想自己根本沒辦法安然脫身。”
霍成澤這下皺了皺眉頭,應該也是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而那樣的景象,對我來說着實像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從那之後,她有沒有再找過你?”頓了頓,霍成澤接着問了句,聲音比方纔更沉了些。
我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答道:“有過。那個時候我雖然已經準備去國外,但黃太太在我離開之前已經找到我,她用了一些……手段,讓我擔驚受怕了很久,不過好在最後我還是順利地出了國。”
“你遇到的這些事,你沒告訴過其他人?”
“……沒有,當時我跟陸懷南已經離婚了,雖然他也知道黃太太可能對陸氏有些企圖,但是對於我,他分毫不知。”
“那你現在爲什麼又要告訴我?”霍成澤本身並不是個多喜歡問別人問題的人,他說的話從來都是帶着肯定的意味,並不習慣從別人那裡得到答案。
可是這一回,可能真的是因爲牽扯的東西太多太重大,所以他才問的這樣詳細。
而我既然已經決定都告訴他,就不會在一些小問題上多做隱瞞。
“因爲剛纔我又遇到了黃太太,她跟我說了一些話,跟你,跟mk有關。”我一字一句說的很是清楚。
霍成澤向來聰明,單憑我說的這一字半句,他便能推測出許多:“你怕舊事重演。”
“對,更怕黃太太故技重施。霍總,你可能跟黃太太接觸的時間不多,所以對她不是很瞭解。但她這個人,真的是很有城府,必要時候也絕對可以心狠手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無論跟黃氏的合作成或不成,你最好對她保持警惕。”
這應該也是當初傅濤告訴我這件事的目的,在這件事情上,陸氏想截胡這個合作是一個問題,另外一方面,黃氏的意思也很重要,合作者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也同時不容忽視。
霍成澤這下聽完忽然沉默了一陣,臉上也看不出是何情緒。
我的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慌的,因爲我的身份,實在沒有立場說出這些話,霍成澤聽或者不聽,對他來說都是件爲難的事。
可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別的人我可以不顧,但是對霍成澤,我從心底裡還是不希望未來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讓他受到無謂的打擊和威脅。
良久,霍成澤終究再次開口,他的身形和目光也比之前更逼近了些。
望進他的眼睛時,我能看到黑沉如墨的瞳孔,卻看不到半分的疑慮和愁緒。
“知道我剛纔去見的是什麼人嗎?”
我有些呆呆地搖搖頭。
“黃國耀。”
“黃國耀……他是黃太太的……”
“嗯,黃氏的董事長,掌權人,是他。”霍成澤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明明還是那般清淡着,可是我卻立刻聽出了幾分不同的深意。
黃氏的董事長是黃國耀不錯,可是外界誰不知道,黃國耀依靠着自己妻子的孃家起家,這麼多年來也一直受制。黃太太之所以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在外行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爲在黃氏有很大的話語權。
但霍成澤卻強調黃國耀纔是黃氏的掌權人。
換言之,跟黃氏合作的關鍵,根本不是黃太太,而是……黃國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