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裝女子微笑着看着柳杏,朱脣輕啓:“柳妃,好久不見。”
柳杏臉色微微一變,看到身邊的段離,深吸一口氣說:“宮中事務繁忙,不知雲妃爲何出宮?”
雲路微眯着眼睛如同一隻狡黠的狐狸,說:“我只是聽說神醫葉問天的唯一關門弟子出現了,過來看看,不知病人在哪呢?”
柳杏微側身孑,一個白衣男子盤腿坐在樹下,在樹蔭下臉色詭異地轉換着黑白。劉杉端着一盆湯放在石桌上,看到雲妃出現,微微一笑,又到屋裡拿碗筷。
趁此機會,李原收起酒袋,不顧湯汁炙熱,舌頭伸進去舔了一下,對着柳杏調笑道:“你說的哦!我吃飯不用碗筷的。”
柳杏乾嘔一聲,皺眉道:“你的舌頭上有東西,擦乾淨再吃不可以麼?來,我幫你擦擦。”從懷裡取出一條絲帕,微笑着走向李原。
李原身爲傳奇級別的高手微笑着向前走慢慢靠向柳杏。絲帕還沒有靠近,李原本能地感到一絲難以言明的危險。絲帕覆在了臉上,輕拭了幾下,柳杏又伸手在李原臉上擦了幾下後輕笑地退開了。但一回頭,笑停在了嘴角,眼淚不爭氣地流出了眼眶。
她回頭時,段離停下了撫琴,擡頭看着雲路,雖然臉上詭異地閃爍着黑白二色,但仍擋不住上天眷顧的妖異之顏。
而云路一臉震驚,趙禎派人來說:在宮外有她感興趣的東西。只說了一個地址,雲路仍如飛蛾撲火般來了。而他也在,那個夢中不斷出現的人,好夢中二人攜手漫步在花前月下。噩夢中他如同一個不敗的神話般手提問情鉞,一步一殺。
自從十年前那場俠以武犯禁的動亂後,便未曾相見,而自己當時只是一個卑微的俘虜,他是意氣風發的年少輕狂,無敵的象徵。
低着頭,雲路不安得捏着衣角,而段離靠在樹上,左手貼在樹上,緩緩擡手,一個淺綠色的光球浮在掌心,融入了血肉中,白光大漲將臉上的黑白二色全部驅散。恢復了的段離依舊是妖異的面龐,風輕雲淡的靠在樹上,柳杏擡手快步靠近段離,伸手按在段離的脈門上,一絲詭異的黑氣纏繞在柳杏雙指,柳杏低語:“醫心聖手。”雙指上騰起一陣白芒,居然將黑氣驅散。收回雙指,柳杏看着段離的雙眸,感到一陣心痛。
不自覺地聲音有點顫抖,柳杏問道:“你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嗎?”
雲路手上握着一杯茶,看到段離身體上翻騰的黑氣,手上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淺黃色的茶水浸溼了宮裝下襬,明黃的宮裝上印着淺黃色的茶漬,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段離微笑,彷彿身體出問題的不呈他的身體,按在琴上的手細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說:“都已經好久了,已經習慣了。”
雲路顫抖着抱住了段離,輕道:“你離開了十年,而我也等了你十年。可以不離開嗎?”柳杏睜大雙眼,目光灼灼得看着段離。
人間的情太複雜,彷彿亙古以來就未被人勘破,洞悉了世間情愛的人們紛紛避世,忘卻世間的情緣。而他們會以各種各樣奇特的方式宣告假死。譬如詩仙李白借水遁闢離世間。段離之師,玄學中泰斗處一真人提出一種特殊的“白日飛昇”—此身常在青天外,此心常伴日月來。講究的是本心凜然,萬法不侵。段離的師兄是當世龍虎道宗掌門人—衍一。衍一所修的道名爲“一念今生花開,君臨天下。”據傳聞道門修煉極致爲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三花爲:過去,現在,未來。衍一隻修今生,身在龍虎道宗,行走天地之間。
段離看着緩緩合上的大門,苦笑着聞到一陣酒香,回過頭來,看到劉杉左手握酒袋向鍋裡倒着,右手握着飯鏟在鍋裡翻滾,李原目瞪口呆的看着柳杏將石桌上的羅宋湯倒掉
,理由居然是“不用碗筷不可以喝湯,而且你的舌頭不乾淨”。李原盤腿坐在段離對面,段離微笑着看着他,李原問:“你,你昨晚也是剛纔那個狀態?”
段離笑道:“不然呢?都好幾年了,你只是一個傳奇級別的高手,而我是你想象不到的境界。”
李原見柳杏進了廚房,壓低聲音對着段離說:“你的身體不可能那麼差,昨晚的那道水箭上,我看到了你的精氣神樸華無實。內斂到極致,不會如此差勁。”
段離躺在樹上,閉目說:“其實,我根本連脈象都沒有,柳杏只是不想我身邊出現其他女人,所以撒謊了。”
李原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今日你爲他人立碑,他日誰爲你建起衣冠冢。”一聲長嘆,看着段離,說:“既然你有陰謀,那麼就讓我做你手中的那把劍吧,”
段離說:“我沒有陰謀的,而你也不是劍。”
李原吐了一口濁氣,說:“我跟着你的理由,別和她說。可以嗎?”
段離笑着看着他,片刻笑着說:“快去廚房看看吧,酒味太濃了,你剛說什麼了?”
李原進廚房端出幾盤菜,劉杉端着一盆米飯,看着太陽升到了正午,說:“一早上什麼也沒吃,待會多吃點。”
李原剛要答話,柳杏拿了四個碗出來,看着舌頭在嘴脣上舔來舔去的李原,又看了看一臉淡然的段離,把碗筷放在桌上,不露痕跡地在李原的位置上放了一副。
因爲菜中有酒,段離只吃了一碗米飯,便去閉目養神,直到夕陽西下,睜開雙眼,淡淡地說了句:“去趟皇宮,你們早點睡。”起身吐了口氣,推開門走了出去。
劉杉看了看段離離去的方向,說:“今晚我去皇宮執勤,先走了。”劉杉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李原見段離和劉杉先後離去,對着柳杏說:“那,意思就是說,今晚這裡只有我們兩個?”
柳杏嘴角扯起一個笑容說:“其實,是隻有你一人而已,我晚上還有事。”說着背起藥囊走了出去,李原苦笑着背起自己的武器,走出了小院,緊緊跟在柳杏身後。
段離走得極慢,夕陽把他的身影拉得斜長,方向卻不曾發生改變,直直得走向宮門。距離宮門還有幾十米時,步法一變,咫尺天涯般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時站在了宮門之顛。
再一晃身,段離便消失在劉杉眼中。宮中一個紫衣男子睜開雙眼,笑道:“不知又是何方宵小,敢偷入皇宮?”起身,在夕陽下,紫衣男子背後一塊巨大的牌匾上寫着“輪迴闕”
西夏,一個無比龐大的組織名爲:九天。十年前,那個俠以武犯禁的年代中如同煙火般出現,卻又暗淡落幕。九天的九大首領元氣大傷,段離的生死之名自此震驚天下,段離獨門武器:問情鉞,踏入神兵榜之時段離也離奇退出江湖。
九天內,一間幽暗的密室中,一個黑袍老人猛然吐了一口血,伏在地上的一條巨蛇爬過來吮吸着地上的血,一個滿臉淡然的中年男子站在燭火前怒道:“老東西,試了幾年了?每次都失敗,你不煩我都煩了!”
黑袍老人咳嗽一聲,將喉部的瘀血吐了出來,兇厲的說:“混賬東西,你給我閉嘴,當初老子救你回來可不是讓你冷嘲熱諷的。”
男子吹了吹燭火,氣定神閒地說:“雲千幽,你救我是爲了什麼?如果不是我握有軒轅劍的下落,你會救我?”十大名劍中,以軒轅劍最爲神秘,歷史之中只有一句:最強攻擊。引來無數人的遐想,相傳黃帝凳帝位時,手握軒轅劍,劍未出鞘,引來天下風雲動。始皇帝位初豋,軒轅現世,鋒芒微露,不足十年,掃平天下。而今軒轅劍還會現世?黑袍老人云千幽坐在地上說:“若不是當年段離太過驚豔,我九
天又豈會一敗塗地?李元昊,你也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否則僅我龍部便可誅殺你!”
李元昊扯開話題:“你們東山再起的計劃是什麼?”
雲千幽冷道:“是我們,懂嗎?你那幼稚的夢想只有我們才能幫你實現,九天需要軒轅劍,你需要九天,就是這樣。”
李元昊嘴角微動,不屑的地說:“你們?能給我多大的地盤?握軒轅劍者主天下。你們難道不知?說出你的計劃!”
雲千幽冷冷得看着他,說:“哼,小子,你很有膽子,敢和我開條件!你知道雲路嗎?”
雲路,那次俠以武犯禁的動亂中唯一一個在於九天一役中與段離正面交鋒未死,被段離帶回開封,無意江湖紛爭。
李元昊誠實地說:“我不太清楚,她的資料我從沒看過。”
雲千幽輕道:“她是我女兒,十年之前我給她種下了“情愁蠱”中蠱後有一股莫名魅惑,當時段離帶她回去時,我用藥香封住了蠱蟲,而那只是子蠱,我用血引來母蠱,再用母蠱控制雲路,我想以雲路的能力,殺一個趙禎還不是易如反掌嗎?而且段離不是不在宮中嗎?爲了驗證,特意等了好幾年啊!”
李元昊臉色古怪說:“段離又出現了,你們不知道?”
雲千幽冷冷道:“那有如何,十年蟄伏期已經是極限了,在不動手的話,我只能爲我女兒收屍了,再說這飛蛾撲火般的流星一擊,即使是段離也擋不住吧!”
李元昊微笑着說:“飛蛾撲火般的流星一擊,挺形象的,那麼,我派幾個人去幫忙吧,行動代號就是:飛火流星了。”
皇宮之中有兩處特殊的地方,一個叫做:飛煙閣。閣內十米之內沒有五毒存在,連蚊蠅都沒有。另一個叫做:流雲殿。同樣十米之內毫無蚊蠅,但偏偏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極爲心悸。段離站在流雲殿外看着不遠處的一間宮闕,其實並不是看着宮闕,而是宮闕上那孤高的身影,段離微眯雙眼,雙腳一錯,蹬上了空中,猶如一片落葉般御風而行,停在了宮闕上,身影轉過身微微一笑說:“好久不見了,段離。”
段離擡頭看了看月光,說:“今夜無月明,你這輪迴闕主倒也不甘寂寞?”
輪迴闕主看着流雲殿說:“你還是叫我莫輪迴吧,今晚你來是爲了她?”
段離說:“沒辦法啊,人家找上門了,不能不來。其實我打算明晚再來找你的,關於她的事。”
莫輪迴並不答話,閃身來到段離身邊,扣住脈門半晌後說:“你想以這個身體狀態向我找答案?要不我用術輪迴幫你一次?”
段離吐出一口黑氣說:“慧明禪師幫我看過了,現在的身體狀況只夠我用一次生死輪迴,用過以後,估計無望生死了!”
莫輪迴放下手中的洞簫,看着段離說:“那個答案你知道了又能如何?當年你發瘋打上武林盟,我已經告訴你了,世事無常,別作賤自己了,身體還要調養,你任重而道遠。”
說着從懷裡掏出一瓶丹藥說:“這是我輪迴一脈的萬物生,你帶在身上。”
段離冷漠地看着莫輪迴,突然狂笑道:“當年你們讓我苟且偷生,現在你還要阻止我?”
莫輪迴嘆氣道:“不是我不說,而是你的她還活着,我實在不想告訴你,你活的太頹廢了。”
活着?她還活着!活着的消息猶如雷劈般,半晌後才問:“你是如何知道她活着的消息?她現在在哪?”
莫輪迴伸手在段離額前彈了一下,說:“我和你師兄一樣,窺盡世間,無語不知。你說我是如何知道的?”
頓了頓又說:“你還是去看雲路吧,她的事還是算了吧,緣分到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你們的一切,還是隨緣吧!”
(本章完)